又是冲天的业火一路烧塌了许多青砖白瓦的屋子。
似乎周围有很多人,黑的和灰的,各种各样的人影停在他边上。
大家只是沉默着看着那些东西吞噬着房屋,最终一路烧出那个他们要找的东西,或者说是个人。
那小孩不哭不闹,抬起眼的时候两行血泪在灰黑色的面颊上冲刷出”路“来,又在重重火光之下,在魏殉道影子的笼罩下,对着他喊了一句——
”二爷。“
魏殉道的身子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转瞬间便睁开了眼,眨了一下回神之后,看着面前垂眸盯着他的人。而来人只是皱着眉,再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二爷,到地方了,该下飞机了。“
这种明显不符合我国社会主义的称呼引得周围旅客纷纷侧目,或多或少投来好奇的目光,追随着他。
那个在座位上睡地四平八稳的男人站起来,撑了一把座椅,侧腰低头,拿起外套的同时轻飘飘地看过来,像是出席某个会议那样扫视了一圈全场。
明明打着领带,也穿地人模人样西装革履,可就是无端让人生起几分恼火,仿佛他看的不是人,是一群低劣的虫子。也不知道是谁嘟囔着”黑涩会“三个字,偏开了视线。
魏殉道下飞机的那一刻,迎接他的是烧成血红色的残阳,就像他梦里的那样。
出了航站楼,这才真正踏上了这片广袤的土地。
北方的秋天短暂,又比南方冷了不少,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看着外面的夕阳出神,脑子里全是那一场十几年前的大火。
错开他两步身位的是魏棋,他再次像飞机上那样叫了两声“二爷”,结果发现这大爷是真没反应,只能再一次上手拍他:“二爷....魏殉道,魏殉道!”
估计是飞机上一路也没怎么说话,魏棋最后一个“道“当场破了音,几乎是夹着嗓子吐出来“道”,前面那位被这一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惨叫声拖回了神志:“嗯?”
魏棋一把把他拽到一边,避开面前涌过来的如水的人潮,不由分说地扣住自家家主的手腕,当众给他当了医生号脉。
魏殉道皱皱眉,又被自己这位副手兼兄弟瞪了一眼:“别动!你刚才在飞机上梦到什么了?”
对面的二爷彻底化身大爷,薄唇一抿,一副与世无关宁死不屈你奈我何的驴样。
魏棋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给他俩嘴巴子,变身魏氏大院里烧阴饭的老婆子何姨:“你作为一族族长,能不能少让人给你操心,你是铁做的吗魏殉道?说了多少次控制神思控制神思,叫你一声二爷你是真给我犯二啊,你难道.....”
“徐翊。”
“你难道就....什么玩意?”这句话没说完,魏棋先自己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什么玩意?”
魏殉道的眼神还是淡淡地飘过来:“你问的,梦到什么了,我的回答是,徐翊。”
老妈子魏棋只觉得天崩地裂,被这个名劈地里焦外嫩,上下嘴皮子一碰先给自己打了个磕巴:“徐翊......”
“嗯,徐翊。”
“黄泉地府,生死有命”,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每每总有些人鬼情未了,或者是应果报应没完成的时候。这就催生出了一批在人间,却身负生死大路的“烬司”来。
一开始还是给他们送点信件,做点遗言的传达,后来就成了一条镇守人间,防鬼伤人的暗线,发展到几十年前,已经成为了两家:“南魏北徐。”
“魏”传到今天,族长一路从魏晦传到魏殉道手里。前后两任是师徒关系,除了魏晦死的有点早以外,传代传地没有任何异常。
十四岁就开始单挑整个魏氏大梁的少年,走到现在也有二十八岁了,在漫长的岁月中成了“能止小儿夜啼”的“阎王爷”,传下来的“影术”响彻江湖,谁见谁服——没有不服的,是因为不服的全下去见真的阎王爷了。
“徐”的命运就坎坷了不少,魏晦同期掌权的徐家人叫徐宣景,和魏氏师徒换代不一样,徐家是血脉相传。
但是好死不死,他儿子徐翊七岁那年,出了车祸,老婆当场死亡,儿子成了半聋。他妈太着急从楼上滚下俩,进了医院,都没熬过三天。
那年他三十多岁,直接成了孤家寡人。
最意气风发的年纪里碰到了最无能为力的事情。
可是他偏偏是在生死上最有话事权的那批人。
于是禁术“账命术”的使用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只可惜他不仅没有挽回他们的命,反而把自己给玩死了,留了个半残的儿子在人间。
除此以外,什么都没留。
是的,这命运给那个残废的小徐翊开了个巨大的玩笑——账命术的一把业火,把徐氏的一切烧了成了灰。
干干净净。
而魏殉道在飞机上,梦里就是十四岁的他在熊熊业火中找到的那个小徐翊,彼此他刚刚成为魏氏新一任头头,甚至都没有二十分钟,那小孩就张口,带着近乎令人心惊的神情,开口喊他——
“二爷。”
坐在车上,魏棋还是没有从何姨的角色里跳出来,一张嘴就是要控制神思,要养生。把前面来接他们的司机都听笑了。
魏殉道木着一张脸,被他吵地一个头两个大,手上刚掐了个决想要让这货麻溜地闭上嘴,手指都没抬呢,就听见前面司机接了这个该死的话茬。
真想让他俩一起闭嘴,可惜不行。他有些遗憾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司机到底不是魏家的人。
“魏二爷比我们家那个家主身体好多了,魏三爷这些年看着没少操心。”
这一句话让后排俩人都齐刷刷地抬起眼。
徐家到底是血脉传代,无论当年那场大火之后,剩下的人愿不愿意,只要徐翊不死,都是要把家主的位置给徐翊的。结果这货就真的在这种磕磕绊绊的环境里长大了。
但是这个司机的话却没有几份尊重。
甚至不怕他们把这话说给徐翊听。
几秒之内,魏殉道脑子里几乎可以判断出徐翊的处境:空有虚名的残废家主,没有实权,甚至到了一种连司机都惩处不了的程度。
甚至更差一点,身体还很差,差到随便拉一个人出来比都是算差的。
再次和魏棋对视的时候,他们都知道彼此想说什么了。
魏棋状似无意地快速把这个话题揭过去,却在底下和他用传音术说起话来。
要交流的无非就是那几句。末了两个人竟然都有些唏嘘。
到底是同一时代的两大姓之一,现在唯一子嗣,却成了这个样子。
前面那个司机似乎对这位家主颇有怨言,恨不得把这位爷的内裤是啥颜色都说出来。结果一路上后排俩人就推翻了自己对这位残废架空太子爷的全部可怜幻想——
无他,听着都很炸裂。
当年那场大火之后,这位爷被送到了当时的一支还算强盛的支脉当中。他家主的一个名头,就让其他人对他又是垂涎欲滴,又是互相打架制衡。
于是他被当做废物一样,在那户人家里磕磕绊绊地活到了现在。
到这里还算得上让魏殉道唏嘘一会。司机转头就满是怨气地跟一个外人控诉起来,什么小学逃课,初中爬树逃学把自己摔成骨裂,没考上高中出去摆摊招摇撞骗......
桩桩件件,都是面前这个五十多的大叔的诸多怨念。
在他的话语中,几乎把徐翊描写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账。
魏殉道一向沉默寡言,只是分了半点脑子在这些不着边际的的抱怨上,撑着头看着不断后退的街景。
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是不学无术的混账吗?
魏棋一边笑嘻嘻地给那边捧哏,一边微微侧过视线看着他,目光交汇瞬间,他看到魏殉道用口型对他说了几个字。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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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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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谁?徐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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