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屋内的满青松一听,立马顾不得害怕了,一骨碌爬到门口,目光震惊。

时逢春跟过来问:“它认识我师父?”

戚还山双手各捏住两人肩膀,将他们往两边推开,让出门口的路来:“它是把你师父认作是它新郎了。”

时逢春傻了:“那我师父是吗?”

戚还山皱皱眉,半气半笑地看他一眼,这回直接不理他了,迈步就出了屋子。

瓷新娘围着褚无相绕了一圈,然后转身跑得飞快,身上的锁链被它甩得像披帛,那背影步伐,倒真像是正值青春妙龄的少女,蹦蹦跳跳、娇俏可爱。

褚无相毫不犹豫跟它身后,戚还山见状,也跟了过去。

二人追着瓷新娘绕出庭院,踏进第二重院落的刹那,四周围瞬间换了一幅景象。

所处的,依然是一座大院深宅,只是黄昏的暮色已不在,艳红的灯笼也不在,头顶青空亮得刺眼,眼前还有一处波光粼粼的水池,莺啼鸣啭,一切都显得是那么朝气蓬勃。

褚无相神色微变。

这熟悉的感觉……想必是又入书了。

“小姐!”身后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叫喊,紧接着脚步声响起,就在正后方!

褚无相正愣神,手腕一痛,随即被人拉到一株梅树后面,褚无相微启唇,一只温热的手心捂了过来,堵住了他不自禁的轻叫。

“小姐!小姐!”一个小丫环满脸焦急地喊着,从褚无相原本站的地方冲出来,跑向前方水池。

褚无相还在轻喘,抬眸看向严丝合缝抱着他的人,口中的热息在戚还山手心里凝出一片细密的湿雾。

戚还山低头看他:“小心一点。”

褚无相垂眸移开目光,忽听见一道如风铃般悦耳的少女嬉笑声响起。

他侧开脸,遥遥望向不远处水畔,从平静的水面中看到了一位十七八岁少女的倒影。

她蹲在岸边玩水,身上穿了一条湖蓝色软缎春裙,杏黄的披帛搭垂在水面,脸蛋清丽、眉眼墨黑、唇色鲜红,组合在一起,竟比春日桃花还要耀眼。

刚才那个咋咋呼呼的小丫环,此刻已跑到少女面前,表情颇有些神秘:“小姐,将军今天可是宴请来了全南诏的青年才俊呢,小姐不去看看?”

那少女把眉头一皱:“南诏男子粗蛮,素来喜欢玩枪弄刀,我不要那样的夫君。”

小丫环疑惑:“不要这些,那小姐喜欢什么样的?”

少女被她问住,倒是仔细思索了一番,支支吾吾道:“论武功,未必多少男子比得过我,我听说中原多读书人,端方雅正,倒还、倒还令人向往……”

她这话大约是天真了,连水岸对面的一株梅花都笑了起来,发出两道低沉的笑声——梅花当然不会笑,少女欻掏出一把短刀,横眉一瞪,警惕地看向对面:“什么人在那里?”

要不是因为褚无相没有笑,差点就以为这位小姐叫的是他们了。

戚还山一直微微低着头,双目盯着另一侧,神情有些微妙。

褚无相一愣,顺着他视线看去,发现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竟还有一个人。

那人面目年轻,抱臂倚着一棵梅树,身上穿着都是中原人打扮,一袭月白色衣袍,生得俊美儒雅,气质不凡。

男人原在假寐,听到少女的惊斥,不得不从树下起身,绕步走出假山,远远冲少女一拱手:“不知小姐在此处赏春光,搅扰了雅兴,在下这便告辞。”

“你站住。”少女突然道,她眼珠一转,盯着他身上的装束,“你从中原来的?刚刚在笑什么?”

她既发问,那中原男人也不隐瞒,实话实说道:“在下在笑,小姐没去过中原,不知读书人惯会撒谎,而中原人,最是虚伪。”

男人说这话时,眼睛直视着少女,目光坦荡,没半点旖旎暧昧,却将她盯得双颊一红。对于他所说的话,少女则完全没有留意。

等到多年后她终于醒悟,眼前这男人口中的字字句句,都是在说他自己时,事情的发展早已不可避免地滑向深渊,再无法挽回了。

褚无相盯着他衣服看,又低了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同样颜色的衣裙。

余光里忽然闪过一抹熟悉的红色!

褚无相蓦地扭头,目光定在前方假山处不动——瓷新娘躲在假山后面,故意现出半副身体,邪气冲天的乌黑眼珠向上勾挑,正微微笑着看他。

见褚无相发现了它,瓷新娘忽然一个闪身,躲进了假山。

它故意的。

褚无相挣开戚还山,有心会会它,主动追了过去,随它一同钻进迷宫式的假山,在里面来回绕了两圈,直接绕迷路,不过让他有点意外的是,戚还山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居然也没跟丢。

他觉得光顾着自己跑似乎不太好,于是脚步略停,一把拉住戚还山:“我牵着你。”

他说完这话,明显感觉到手心下那只手腕颤了一下,戚还山抬眼看他,眼中似藏着一簇火焰,那眼神,说不清道不明,总之,并不是看正常人的目光,但褚无相被这样看着,居然也没有不适。

四周安静下来。

褚无相见他没回应,猜测戚还山可能不太乐意他这样碰他,正打算收回手,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袭来,他被戚还山反手握住。

他愣了一秒,刚要说些什么,一道细微的锁链声忽然传入耳中。

褚无相仔细辨认着那声音来处,抬脚便往那边走,连带着与他两手交握的戚还山一起,绕过重重假山,终于柳暗花明,果然便走出了迷宫。

谁知假山一出,周围场景又是一变,竟来到了南诏将军府外面的大街上。

褚无相微微喘气,抬起被戚还山拉着的手,问:“你还要这样多久?”

戚还山没有理会,他望着大街尽头的南诏城楼,一言不发。

褚无相气还没顺过来,看戚还山这表情,心里咯噔一下,扭头也看过去。

只见头顶上方,万里晴空变作了乌云压城,周围宛如一片血红的人间炼狱,街上、路边,竟见不着一个成年男子,全是老弱病残。

他们一路行过大街,畅通无阻地跑到城门,全程也不见士兵把守。

城墙根下,三三两两坐了一地的伤残士兵和衣不蔽体的百姓,附近有一临时搭建的难民营,当中一抹身披湖蓝色衣袍的纤弱身躯正穿行其间,分发药包和干粮。

那熟悉的身影,不是将军府小姐是谁?

哀嚎声中,有人哭道:“大晟人已经屠光了我们的军队,将军被俘,就连国主的首级也……唉!死完了,我们的人全死完了。”?

有人恨道:“要不是大晟人狡诈,混入南诏刺探军备情报,南诏军何至如此不堪一击!”

又有人劝说那少女:“小姐,趁大晟军队还没攻到王城,快些走吧。”

“是啊小姐,大晟人已连屠我们南诏六座城了,所过之处一条活口也不留,就是老弱病残,他们也不放过!”

“我们已经走不了了,但是小姐你,万万不要因为我们这些将死之人,白白送了性命啊。”

少女紧抿着双唇,她抬头望向城楼上方,一线金色的阳光穿透乌云,落进她的眼眸。

一股坚毅的光芒在她眼中微微闪动,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命运遭受如此转折,全城百姓却不曾见她流过一滴泪。

少女站直身,风轰然扑来,湖蓝色的衣裙猎猎而飞。

“给我一把趁手的角弓。”她目光冷静得不像个养在深闺娇生惯养的小姐。

众人望着她:“小姐?”

只有一位将军府老部下双手奉上一套弓箭。

“我生于南诏,长于南诏。南诏在,我便在;南诏亡,我绝不独活。”少女拿到武器,试着拉了拉弓弦,“嘭嘭”的声音在大街上回响。

“今日,我便一人独守城门,也绝不将你们的命,拱手交给大晟贼人!”

她将角弓背在身上,转身一步不回头地走向城楼。

现场一片死寂,过了片刻,陆续有尚能行动的人跟在她身后,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一同登上城楼。

他们站上了高处,向外远眺。

远处伏卧着连绵雪山,雪山之下,绵延数里白色梅林,黑压压的大军浩浩荡荡,穿过梅树而来,鲜艳的大晟军旌旗随风飘扬翻飞,鼓声擂动。

少女手拉弯弓,远远瞄准队伍最前方骑在马上的将领与军师。

褚无相下意识向她望了一眼,觉得她这动作与神采,隐隐有些熟悉。

少女不断估算着大晟军与城门的距离,忽然皱了皱眉。

照理,只要这两人进入她的射程,她便可一箭封喉。只是,一军之帅不该如此高调,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当她靶子,难道说又有诈?

她这一出神,大晟军果然在百米之外停止了前进。

城楼上的众人,这下终于看清了骑马之人的长相。

当中的将领便是大晟那位御驾亲征的皇帝,他一身铁衣,剑眉飞上鬓角,鹰眸锐利,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南诏城在他眼中,已是囊中之物。

而他身边的军师,一身月白衣袍,端的是超然世外。那模糊的面容渐渐清晰,与之前百俊宴上于绿萼梅树下偶然相逢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原来是大晟人奸细!

少女目眦欲裂,她拉紧弓弦,阳光在箭尖凝成一点,只待大晟人再往前一步,便取他们性命!

突然间,她皱了下眉。

同时,城楼上也响起了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褚无相注意着周围人反应,愣了一下,转头从城楼上望出去,远远看见那道月白身影,独自从军中走出来。

少女紧握角弓,紧盯着那军师。

他想做什么?

她的手心冒出一层细汗,忽然间心跳如雷。

那军师亲临城下,手拿一枝绿萼梅,遥遥地望向城楼上的她:“自上回园中一别,在下心慕小姐久。今日,愿以梅为聘,与小姐同结百年之好。”

他顿了顿,迎上她错愕的目光:“以换南诏,二十年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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