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简,即蔡丽质和蔡邕的母亲,曾经应灵县的蔡县尉。
吕素只知道她调任了,不想她升迁到此做了幕职官。她翻看名册的时候都觉得惊讶。
“大人年轻有为,往后还请您多多指教。”蔡简深深看她一眼才弯腰,显然也已经认出她来,但都心照不宣的没有道破。
一番客套后,陆太守拍板今晚设宴给吕素接风洗尘,而后众人便各自散了,大家都还有公务要处理。
“师仪,我领你四处逛逛。”陆太守说。
吕素作受宠若惊状,“有劳太守大人。”
陆太守状似不满,“诶,才说你我是那样亲近的关系,你若不嫌弃便唤我一声世伯吧。”
吕素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声,陆太守捋着胡须仰天大笑,显然满意极了。
设厅位于衙署的中轴线上,在其西边有一座规格略小些的厅堂,此乃太守与同僚们联合办公之处,叫做佥厅。
吕素今后需每日上午到此与太守同理政务,下午再回到通判厅与属官处理政。
陆太守领着她一边闲逛一边说起睦州境内需警醒的事宜,说到跟哪几家打交道要特别注意时,他往后瞧了眼小梅,压低声音说,“这些你千万记住,否则丢官是小,一不小心还会……”
他的话头戛然而止,神色饱含深意。
吕素不动声色,“谢过世伯提点,师仪记住了。”
州衙署内有官廨厅馆、堂宇廊庑和仓廪,吕素跟着逛了好一会儿才算完,之后又与陆太守在便厅稍坐了一会儿便提出告辞,说要回通判厅接见下属。
“那我便不远送了,晚间蓬莱阁行宴,师仪莫要忘记。”
“世伯放心。”
仪门是办理禀诉和各班皂役等候传唤之地,十分重要。吕素出到此处,见此处人来人往不可谓不忙碌。不由心想好在她和诸曹官各有自己的官廨,否则这里怕是要被挤爆。
上了马车,吕素面色沉下几分。陆锡这个老狐狸,一开始笼络她,接着又恐吓她,真把她当成不晓事的小娘子不成。
州衙署与通判厅不过相隔几条街,约莫一刻钟就到了。通判厅的布局与州衙署大差不差,只是规模稍小,其中最大的区别便是少了公使库、军资库和法司。
属官已经在仪门等候,其中一人出列,拱手道,“下官都厅梁宪梁元礼,见过吕大人。”
“见过吕大人。”
吕素拱手,“诸位同僚有礼,吕某初来乍到,往后还请大家同心同德,一齐为民请命为圣上分忧。”
梁宪笑得热切,“上官说得是,您那句‘应把民生为己任,莫将富贵误平生’实在令我等振聋发聩!”
吕素眼中有尴尬一闪而过,微笑,“梁签判过誉了。”
不想晚间赴宴,陆太守也把这事拿出来说。听着耳边连绵不绝的吹捧,吕素尴尬得手心都有了些湿意。
与宴者不仅有州治衙门的官员,还有当地有头有脸的士族豪绅。
其中有一人名唤苏拯字彦修的,乃是赫赫有名的遂安苏氏的公子,此人唇红齿白文质彬彬,在席间对吕素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吕素对他则不冷不热,更当众挑明自己已有婚约。
一时间引得在座好奇,当得知她与一商户之女订亲后,大多数人显得不解困惑。
蔡简也面露意外之色,接着若有所思。
自从姜宜和吕素订亲后,上姜家拜访的人络绎不绝,连以往那些瞧不上他们家的清贵亲戚也拉下脸来登门,明里暗里让他们在吕素跟前说些好话,好给自己后辈在衙门谋个差使。
姜家可谓是春风得意,连孟家的盐灶份额都尽数攘入囊中。但姜父并未被冲昏头脑,反而更加谨慎地与人来往。他如今是能推的则推,时刻警惕,生怕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今日姜宅设家宴,来的都是未出三服的近亲。
席上有伯母问他们何时动身,姜母回,“三月出头就得走了,路上就得个把月,到了那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准备。”
她嘴上在抱怨,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在座都心照不宣,一个劲儿地迎合她。
姜大伯拍着胸膛保证,“到时家里就交给我们吧,保准将亲戚们招呼得妥妥帖帖的。”
姜父姜母连忙谢过。
“宜儿急着下席做什么去呢?”有人问。
另一人答,“我刚刚瞧了一眼,她身边的丫头给她递了一封信,瞧她神色,怕是~”
众人顿时明白,齐齐笑开来。
姜宜收到的正是吕素的来信,信上说她已经到任,还与蔡简碰了面。
姜宜疑惑,“我记得丽质说的是江州呀,怎么到睦州去了?”
文石笑,“这是好事呀,您和蔡娘子又能玩在一处了。您到时亲自问她便是。”
“也是。”
信中还描绘了睦州的山水风光,吕素甚至用了“钟灵毓秀”四字,让姜宜不免心生向往。她婆娑着信笺,轻叹,“还要两个月才能见到你啊。”
她现在每天除了画画,还寻了许多典籍来读,用她的话说就是不想将来跟吕素聊不到一块去。
然而这些书大多晦涩难懂,她不禁后悔在书院时没有好好听讲。
茜草劝慰她,“即使是夫子们也不一定能将这些全读透的,姑娘不必介怀。”
姜宜既骄傲又丧气,“师仪就能!”
银朱道,“要不然咱们请几个学究来临时抱佛脚?”
姜宜轻哼,“那不行,到时候我要师仪一点一点讲给我听。”
三人顿时住嘴。
次日天气晴好,姜宜要去城郊跑马,结果刚出门就碰见了周让。
周让一脸惊喜,“宜儿表妹!”
姜宜今日一身火红骑装配斗篷,坐在马上英姿飒爽,她朝他抱拳,爽朗一笑,“文礼表哥怎么有空来?”
周让脸颊一热,“我来拜会表哥。”
“哦找我哥呀,他不一定在,你可去找门子问问。我就先走了,回见!”说完不等周让开口便绝尘而去。
周让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随即转身便离去。
吕素十日一休沐,她这阵子忙得脚不沾地,都没能陪吕母好好吃一顿饭,今日正好陪陪娘亲。
吕母端详着她,一脸心疼,一个劲地说她清减了。
吕素莞尔一笑,“万事开头难,忙过这阵子就好了。倒是来了这些时日也没能陪阿娘四处逛逛。”
吕母摆手,“我这边就不必你操心了,我有手有脚的哪里去不得。如今新安这地我比你还熟呢!”
稻香适时接话,“老夫人这些天游山玩水逛街市过得可充实了呢,回来时还能拐到书院将雯姐儿接回来。”
雯姐儿已经入学睦州最有名的梨花书院。
“这样啊。”吕素笑开。
“你只管忙你的,家里边自有我料理。等新媳妇儿进门我便交给她,彻底地放手。”
吕素低下脸,抿起嘴笑。
入暮时分吕府迎来了两位客人,一个是姜容,另一个则是蔡佳怡。
许久不见,蔡佳怡倒瞧不出有什么变化,她笑吟吟地说,“起先听我阿母讲我还不信,这会子才真切地信了。”说着她故作姿态盈盈一拜,“小女子见过吕夫人,见过吕大人。”
吕母捂着嘴笑,“你个促狭鬼惯会打趣我们,快请坐快请坐。”
席间气氛算得上融洽,吕素却敏锐地察觉到姜蔡二人之前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就如现在,姜容说起置了一处宅院在加紧修葺中,这显然是为了吕素和姜宜的婚事准备的,然而蔡佳怡听完却并无表示,非等吕母说起时她才接话,还打趣说,“在学堂时我就觉得你俩不对劲,哼哼,果不其然。”
当着长辈的面说其子女疑似在私底下与人“私相授受”显然并不妥当,况且蔡佳怡也不是这样张扬的性子。
所以吕素料定她在演戏,或者在掩饰些什么东西。
她说完也觉得话有不妥,面有悻悻之色。但她最先留意的却不是吕母吕素的脸色,而是姜容的。
吕素好整以暇地瞧她俩一眼,端起酒杯勾了勾唇角。
席散,客人辞去,吕府开始下钥落锁。
便厅和黄堂之间的那道门入夜便会上锁,钥匙仅有一把在吕素那。每每门上锁,小梅便会将钥匙交还于她。
这时小梅正要转身出去,吕素忽然叫住她,“你去跟华舒云说一声,明日让她随我们一块出门。”
“是。”
她自明日起便要去下头巡视各县,此乃通判的职责之一。此次同去的还有录事参军和兵马都监,三位大员一起,带的人肯定不会少,但她根基不稳,一切还是以稳妥为妙。
他们此去的第一站便是遂安县。这才刚入地界,苏家就派人来迎,让一行到苏宅下榻,说他家主子已等候多时。
吕素自然推辞,“贵府的好意本官心领了,只是我等来此公干,住驿馆即可。”
那人也不勉强,退说主人明日晚间在府里设宴,请他们务必赏脸。吕素心想这或许才是苏家的真实目的。
但这次她应下了,毕竟他们都是外来客,难免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只是她没看见,后方有一人面色突变。她也不会想到,明日还有一则大惊喜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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