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茵姐姐”叫得人骨头都酥了,可乔茵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眼前女子一袭浅水红百褶裙,头上戴满样式各异的珠翠,活像一只花蝴蝶,分明十五六岁的年纪,这一打扮硬是多了几分老气,再细看,柳叶眉丹凤眼,嘴角处有颗不大不小的黑痣,面相上来说,这样的人有食禄运,一生吃穿不愁。
不过这姑娘还真印证了这一点,她就是这鸿运大酒楼的东家女儿崔小珍,自小锦衣玉食,金贵无比。
除此以外,她还曾是原主最信任的玩伴,可自打乔家出事后,这位平日里姐姐长姐姐短的好妹妹就与原主划清了界限。
想到这乔茵哼了一声,攥着姐弟俩就往一旁走,小二不死心,胳膊一抬堵着路不让过去。
乔茵扭头看向崔小珍,咧嘴一笑,“崔小姐,你家下人这是何意啊?”
崔小珍捏着帕子朝那衣衫褴褛的姐弟俩看了一眼,眸中闪过一抹嫌恶,她眉头一皱,扬声质问:“你拦着她们作甚?是不是皮痒痒了!”
小二脖子一缩,立马放下胳膊,支支吾吾道:“大小姐,这两个乞丐跑咱们酒楼要饭,扰了客人的兴致,小的不过让他们赔些银子罢了。”
“你也知道他俩是乞丐。”乔茵松开手,抱着胳膊看向小二,“他们要是有钱还会出来讨饭吗?你不施舍点也就罢了,居然还好意思朝他们要钱。”
崔小珍眼珠子一转,抬脚往前走了两步,笑道:“呦,原来这两位是茵姐姐的亲戚啊?小玉,还不赶紧找些碎银子给他们。”
身后一个丫鬟应声走来,从荷包里取出几个铜板递向那小男孩,小男孩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姐姐,后者摇了摇头,他便没有伸手去接。
乔茵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说道:
“啧,你家小姐分明说拿些碎银子,你怎么就用几个铜板来打发了事,莫不是想私吞?”
那丫鬟下意识去看自家小姐,还没等到指示,手里的荷包忽然被人夺去了。
乔茵用手掂量着荷包,勾唇一笑,“崔小姐人美心善出手阔绰,实在是让人钦佩又感动,多谢!”
话音落罢她牵着姐弟俩朝一旁走去,这回没人再拦着,因为那些个丫鬟小二都傻眼了。
崔小珍又气又恼,可送银子的话是她放出去的,这大庭广众的如何再要回来,毫无办法的她只能咬牙死瞪着那道离去的背影。
路上,姐弟俩人一直不说话,乔茵也不多问,带着他们来到刚才那位年轻老板娘的摊子上买了些吃食。
俩小孩显然饿坏了,锅贴一上桌就迫不及待狼吞虎咽般吃起来。
“慢点吃,小心噎着。”她倒了两碗水推过去,那岁数大些的小姑娘忽然停下咀嚼,两眼泪汪汪的。
乔茵手下一顿,“你哭什么?”
小姑娘用满是补丁的袖子抹了把眼泪,嗫声嗫语,“您是好人。”
乔茵一手支着下巴随意地笑了笑,“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这顿饭是刚才那位崔大善人请的。”
她把荷包放到小姑娘面前,扬了扬下巴,“呐,这钱你拿着,和你弟弟找个安身的地方。”
说罢她站起身,才抬脚便感觉袖子被人给拽住了,她扭头一看,那小姑娘正拉着弟弟跪在地上,泪眼涟涟地看着她。
“小姐,我们那儿闹水灾,全村的人都出来逃荒了,我爹娘在路上都被饿死了,现在我和我弟弟再无去处,我力气很大能干活,求小姐收留我们,我愿为小姐当牛做马,只要您给口吃的就成。”
乔茵眉心一跳,赶忙将她扶起来,“不是我不收留你啊,姑娘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根本是有心无力啊!”
站在锅炉旁的老板娘放下面团走了过来,她擦擦手从腰间取出两块碎银子,柔柔道:“小姑娘,这些银子你拿去,虽说不多可也够应付些时日了。”
那小姑娘含泪摇头,“不,我不能要您的钱,我爹说过,无功不受禄。”
还是个有骨气的。
乔茵摸着下巴思索着,片刻后,她对上小姑娘充满希冀的目光,点点头,“那你们先跟我走吧,不过话先说好,我不养吃白饭的,过段时日我要做生意,届时你便跟着我干,工钱照付。”
一听这话小姑娘喜极而泣,卖锅贴的老板娘也欣慰地笑了笑。
就这样,乔茵去时一人,回时变成了三个。
回到乔家院子门前时,她又往隔壁看了一眼,此时已近傍晚,可那两人竟然还没回来。
难道是卷铺盖跑路了?!
这个念头一产生她便开始坐立不安,签了那样一份契约如今却连商铺影子还没见着,若要再叫那老贼给跑了那她连睡觉的地儿可都没了。
“柳儿,你先带你弟弟去洗洗换身干净衣裳,我有点事要忙。”
柳儿便是刚才捡回来的小姑娘名字,其弟叫小南。
“哎。”柳儿应了声,牵着小南便去了后院。
这厢,乔茵来到石墙前,踩着破缸哧溜一下就爬了上去,她骑在墙头上找落脚点,可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索性一个蹦子跳了下去,顺利来到穆老贼的院子。
就在她暗暗得意时,眼前忽然多了一双黑靴。
她半蹲在地上,顺着鞋尖朝上看去,一张俊美的脸引入眼帘,此时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可不就是那姓穆的。
她像招财猫一样朝他挥挥手,咧嘴一笑,“真是好巧啊,在这儿遇到穆郎君。”
穆尧轻摇纸扇,笑意不达眼底,“不知乔姑娘翻墙而来是为何事?”
乔茵扶墙起身,一眼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晏宁正抱着胳膊瞪向她。
“咳,抱歉,走错路了。”
她摸摸鼻子,蹑手蹑脚从一旁走过去,才走两步便被晏宁攥住后领子提溜过来。
“哎说归说别动手,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
她挣扎着向前用力,没曾想晏宁忽然松开了手,害她差点一头跌到地上去。
“臭小子,你玩阴的?小小年纪跟你师父一样,都是狡猾的老狐狸!”她两手叉腰气哄哄道。
晏宁“嘁”了一声,“我没把你当成贼人绑去报官都不错了!”
乔茵一噎,的确,翻墙这事她不占理,
她挠了挠额头,脸上堆满和善的笑容,“穆郎君,契约的事我就跟你既往不咎了,可这商铺什么时候能准备好,你总得给我个准信吧。”
穆尧瞥她一眼,收起折扇朝正堂走,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只管等着,晏宁送客。”
乔茵瘪了瘪嘴角,赶在晏宁亲自“送”她之前抬手道:“不用你送,我自己走。”
她抬头挺胸,大摇大摆走出穆府回到自己家中,正巧柳儿和小南已经换洗好出来了。
“小姐,您该饿了吧?奴婢这就生火做饭去。”
“停。”乔茵拦住她,“别叫我小姐,听着怪别扭的,你们就叫我乔姐吧,亲切。还有,你不是我的丫鬟,所以不必自称奴婢。”
柳儿眨眨眼睛,半晌才应了声。
她笑着摆了摆手,“行了,你俩今天也累一天了,上屋里歇一会儿吧,我去做饭。”
柳儿摇头急道:“那怎么行,奴婢......我答应过您,不吃白食。”
乔茵懒洋洋地伸了个腰,不再阻拦,“那你帮我生火,至于小南嘛,就帮我择菜好了,这样总行了吧。”
姐弟俩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像接了什么了不起的任务一样。
灶房里,三人都动手忙活着,乔茵将和好的面团用盆盖住,她往桶里看了一眼,昨日打捞上来的海物没剩多少了,如今天热,这些东西不能放太久,得尽快吃了才行。
“柳儿帮我打盆水来。”
“哎。”
没多久柳儿便端了盆水过来,乔茵从桶里捞出一条鲅鱼放在案上,一手按着鱼头,另一手握着铁勺从尾部向上刮,手法熟练,游刃有余,不一会儿便把那鱼鳞给清干净了。接着再用刀从下往上将鱼腹切开,用手从里面掏出内脏,再把鱼鳍和腮给扯掉,多换几次水清洗几遍,这鱼便算清理干净了。
“乔姐,您这手法跟饭店里的厨子一样厉害!”柳儿在一旁观看完她这行云流水的一套,不由的赞赏道。
“厨子?我可比厨子厉害。”乔茵乐呵呵回道。
她又照着刚才的样子将其余几条鲅鱼收拾出来,此时屋外天边夕阳西下,周边的住户皆炊烟袅袅,饭香飘溢,柳儿点上油灯,坐在灶台处生火,而小南则倚着墙睡着了。
乔茵将外衣褪下盖在小南身上,又把他手里没择完的菜抽出来,对上柳儿略带愧疚的目光时对她微微一笑。
“你俩多大年龄了?”
柳儿手里填着柴火,灶台里的火光把她白净的小脸照得通红,“我今年十四了,小南比我小两岁。”
正是读书上学的年纪啊,乔茵心中感慨道。
她点点头没再多问,来到案板前将切好的鱼在面盆里打个滚,热锅凉油,把沾满面粉的鱼段抖一抖再依次下锅,等到一面煎得金黄再给它们翻个身。
“柳儿,你和小南吃鱼吗?”她边往锅里放香料边问道。
柳儿欢快地点点头,“吃的,说起来,我们那儿盛产水物,河里生的我们都爱吃。”
乔茵往锅里添水,至没过鱼身才停下,“你们那儿是哪里啊?”
不会这么巧是从沿海地区过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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