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上到家,已经过了晌午,两人吃了早上温在锅里的馄饨,林乔回屋整理布庄买的边角料,陆明远炖骨头汤,用“面引子”和了面,晚上蒸杂面馒头。
做完了这些活儿,两人重新拾掇一番,提着肉和糖去伯公陆文家。看着陆明远留了一斤糖在家里,林乔已经想抬手揍人了。
一百二十文一斤的白糖,对他们这些穷苦百姓来说绝对是奢侈了,豆腐坊的婶子跟他说过,村里往来若是送白糖那就是大礼,二两、三两的送都行。
陆文毕竟是族长,刚帮了忙,又是陆明远伯公,陆明远想买两斤白糖的时候,他虽然觉得有些多了,但也没说什么,想着或许是陆明远和伯公家关系特别好呢,送两斤就两斤吧。
但现在,陆明远却留了一斤在家里。这是一开始就想留一斤自己吃啊。
陆明远揉了揉小夫郎气鼓鼓的脸,就想着什么时候林乔能彻底放开了,用那小拳头锤自己两下。
他也没想瞒着林乔,他买糖的时候,林乔也没问啊,要是问了,他一准说的清清楚楚的。
陆明远钳着小夫郎的下巴,叼着柔软的唇,亲了两口,亲完了,把人按在怀里揉了揉,亲昵地摩挲着小夫郎的耳垂。
林乔耳朵上左右各两个耳洞,贱籍不能用首饰,耳洞里便穿着细细的草棍。他家小乔儿脸蛋漂亮,脖颈修长,戴上耳饰一定更惹人。
陆明远遗憾地拨了拨小夫郎的耳垂,低声解释,“白糖和盐一样是调料,就做鱼做肉的时候用一点儿。”说着声音里带上些许委屈,“买的时候小乔儿都不问我,问我的话……”
林乔一听陆明远因为一点儿糖受了委屈,心里立刻就软了。不就是一点子糖吗,爱吃就让他吃。除了他,还能有谁心疼陆明远啊。
忙打断,“买了就买了,又不是乱花钱。”
“那好,咱们去伯公家。”陆明远立刻高兴了。
小夫夫提了一斤糖、一条肉,还有一篮子昨天特意留出来的刺龙苞去陆文家。
陆文家人多,大田已经种完了,只剩下菜地,轮不到陆文这个爷爷辈的人动手。两人去的时候,陆文和王荷花正坐在枣树下逗几个重孙子玩。
王荷花见两人提了东西上门,笑着把人往堂屋迎。陆明远也不进屋,领着林乔和陆文王荷花在院子里客套了几句。
临走的时候,王荷花把林乔拽住,递了十文钱给林乔,笑着对林乔说,“咱们这边就是这种规矩,新夫郎新媳妇第一次上门,做长辈的都要给几个。我家这儿,谁来了都给十文。”
王荷花上前一步,凑到林乔耳边,低声嘱咐,“我看你孕痣都长了,以后就安心和明远过日子,明远是个踏实的,跟着他,总有享福的时候。你也别总想着自己是贱籍配不上明远,夫夫过日子,不看这些的。你把家里料理好了,再给明远生个一儿半女的,还怕站不住脚吗。”
王荷花见两人礼拿得重,便想着好心叮嘱林乔一二。
林乔红着脸应了,但是钱却不敢拿,偏偏王荷花又硬往他手里塞,只得回头找陆明远。
陆明远几步跨了过来,解救他家小夫郎,“大奶奶让你拿着就拿着,咱们这边就是这样的规矩。”
林乔这才收了。京城也有类似的规矩,他们那边叫“见面礼”,也是给新妇新夫郎的,但一般是给东西,不像这边直接给钱。
从陆文家出来,林乔脑子里还在想着王荷花那句“生个一儿半女”。哥儿不好生养,有的几年才能怀上。
他原本就打算着先想法子和陆明远洞房,然后生个孩子站稳脚。林家的时候,后院里那些姨娘小妾,若是有个孩子在身边,即使不得宠了,也不会被变卖或者转手送人。
两人走到老宅这边的小路上,四下没人了,陆明远拉上林乔的手,“大奶奶和你说了什么,出来之后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林乔摇摇头,顿了下,又抬头看陆明远,声音软绵,“夫君喜欢男孩还是……”哥儿很难生出女儿,一般都是生小哥儿和儿子,但小哥儿的地位低下,有的人家甚至会把刚出生的小哥儿直接溺死。
陆明远没想过孩子的事。他上辈子喜欢男人,根本没想过自己能有孩子,更不会考虑男孩、女孩的问题。但到了这里,林乔能生。
他上辈子看过有关生孩子的科普。当时的想法就是,虽然母亲和父亲离了婚,不要他和妹妹了,但若是以后遇到母亲,他还会对母亲好。
鬼门关上走一回,可不是说一说那么简单的。
他不想让林乔遭这份罪。
“小乔儿……”
陆明远的迟疑让林乔瞬间红了眼睛,眼泪挂在睫毛上,“夫君嫌我是贱籍,不想要我生的……”
“瞎说!”陆明远厉声打断林乔,将人按在怀里安慰,“小乔儿,你还小,不知道生孩子要遭多少罪。”
林乔脸埋在陆明远胸口,只想呵呵了。不说别的,林家人口多,虽然他爹没用,他们这一房很早就搬出林府单过了,但他看过的怀孕妇人和夫郎绝对比陆明远多。
林家被抄的前一个月,他还有个庶弟出生呢。父亲想把孩子记在母亲名下,记了名便算半个嫡子,甚至可以继承母亲名下的一部分财产,母亲自然不可能同意。一直到林家被抄那天,夫妻两个还在吵。
所以母亲过世后,父亲会把他卖了,他一点儿也不奇怪。
福祸相依。若不是被父亲卖了,他也不会遇到陆明远。
他二十了,即使到了流放地,估计也会被配给矿场适婚的汉子,给那个人生孩子,生的孩子还是贱籍,矿场伤亡率极高,若是那个汉子意外死了,他还会被配给其他人,直到死……
但现在,他只是陆明远一个人的。
耳边,陆明远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生孩子是件多么恐怖的事。就在陆明远说到避子汤的时候,林乔抱着陆明远的腰,红着眼,仰头看陆明远,“夫君,可是,我想要一个和夫君的孩子。”
林乔一双杏眼雾水朦胧,澄澈真诚,陆明远未完的话就被噎在了嗓子眼儿。
这个时代没什么安全措施,避子汤喝久了对身体也有害,他正想说要不咱们以后就柏拉图,只谈情,晚上就蒙着被子纯睡觉……
一看林乔杏花微雨的样子,他就觉得纯睡觉不大可能。没洞房之前或许还行,但洞房了,食髓知味,两个互相喜欢的人,触手可及的地方,朝夕相处,别说他,就是林乔也受不了。
而且这两天他也没少折腾林乔……
陆明远视线微垂,落在林乔纤瘦的腰肢上……可别这么快就有了。
晚上有时间了,他还是得再给林乔详细科普科普生孩子的可怕之处,比如,妊娠纹和产后可能的并发症,生产时可能的撕裂,还有开十指有多大、有多疼……他想想身上都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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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是杂面馒头骨头汤。
家里没几个钱了,算上今天王荷花给的十文,也凑不上三十文。陆明远盘算着明天去趟山上,往里走走。末世那几年,他身手还不错,遇到小型的狼群也能全身而退。
晚饭吃的早,两人早早闩了门,回了里屋。
想到下午关于生孩子的事还没解决,陆明远便没像往常那样从后面圈着林乔教人系蝴蝶结,这次规规矩矩地盘腿坐在林乔旁边,拿了条鹅黄的丝带,教人折玫瑰花。
林乔只当没察觉陆明远的变化,还像往常一样,专心致志地跟陆明远学丝带玫瑰。他昨天看着陆明远折了一个,今天再看一遍,跟着陆明远的动作,很快就折了个浅粉的玫瑰。
陆明远看着林乔手上精致漂亮的玫瑰花,瞬间觉得自己没用了,要被淘汰了。也不要束脩了,转手又教了另一个折玫瑰的法子。
一条缎带,从中间开始,先折一个钝角,再反复交叉折方块,最后松开方块,捏住缎带一端,用力抽另一端,稍作调整,又是一朵玫瑰花。
林乔跟着陆明远的动作,边看边做,只一遍就成了。
陆明远自认还算个学霸,因着比别人稍微好那么一点儿的记忆力,从小学到大学,几乎没有他学不来的东西。哪怕是女生都头疼的劳技课,他也能钩一件漂亮的针织衫当期末作业。
可这玫瑰花,虽然不难,但无论如何,咱也先看一遍再动手好吧。他家小乔儿这一遍就成的架势,怎么有点儿像要找人打架示威的感觉。
这生孩子的事,怕是还有的磨。
天知道,他是真的舍不得林乔遭罪。
但小乔儿想要。
陆明远心里纠结,但又想哄他家小乔儿高兴,拿了绣绷子,直接连丝带刺绣一起教了。
家里就一个绣绷子,林乔这下没法跟着做了,只能凑到陆明远身边,贴着陆明远看他绣玫瑰花。
温软熟悉的身子贴在身侧,视线稍微一移就能看到小夫郎纤长的睫毛,小巧秀丽的鼻头,樱红的唇珠,额头边儿上的碎发还时不时地蹭到他脸上。
陆明远心猿意马,死死拉着缰绳。
好不容易挨到熄灯睡下,刚从原主记忆里找了本苦涩难懂的书目背上,后背就突然一阵温软,腰上也环了一双手臂。
“夫君,你别不理我……顺其自然,好不好……”
林乔额头贴在陆明远背脊上,那带着几分委屈央求的声音顺着脊梁骨直冲天灵盖。
他哪里有不理林乔,分明是心疼。这里医术条件落后,只要他们做正常的夫夫,双方身体健康,就避免不了生孩子这回事,而且一直要持续到双方身体机能下降,生不了为止,这种感觉太无力了。
“夫君,哥儿其实没那么容易有的,有的一辈子都生不出一个……所以才没人愿意娶……”
陆明远注定做不成柳下惠的,但他可以事后抱着软绵绵的小夫郎科普生育方面的知识。
困得迷迷糊糊的林乔听着陆明远或对或错或夸张了的描述,还是决定用嘴堵住夫君的喋喋不休。
他之前订过婚,订婚之后要备嫁。这期间,夫夫如何相处,孩子是怎么来的,怎么生的,注意些什么,不仅奶嬷嬷给他讲,母亲还请了京城里有名的接生婆给他讲,就怕成亲之后慌乱,出了什么意外。所以,生孩子这事,他自认比陆明远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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