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露家回来,路过一片洼地,脆生生的一大片水芹菜,半尺高,正是好时候,两人片刻的工夫掐了一大捆,今晚就吃水芹菜馅儿的蒸饺了。
陆明远想陪小夫郎包饺子,又被林乔撵回了里屋看书。
听着厨房“嗙嗙”剁馅的声音,默默叹口气,为了以后,只能先看书了。等考上了秀才,小夫郎应该就不会盯他盯得这么紧了。
陆明远擦拳磨掌,摆上纸墨,晚饭后还可以手把手教小夫郎立体刺绣。今儿个教什么呢?铃兰?花毛茛?风信子?陆明远慢慢盘算着,半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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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过后有些日子了,陆明远得了空,又隔三差五的上山砍柴。
天气和暖,山上蛇虫多了起来,又没什么野菜,林乔要跟着,陆明远没让。他也没走远,就在后山,离家近,一上午拖了三四趟回来。前一天上午砍柴,第二天上午就把拖回来的柴禾截成小段,规整起来。下午读书,作息规律。
他砍柴的时候看着山上槐树露白,要开花了,该种黄豆了。傍晚,吃了晚饭,陆明远整垄,林乔播种种豆。
他家这不到一亩的菜地,种完黄豆就满满当当了。
晚上,洗漱之后,一回里屋,便见林乔正在给把绣好的团扇绑流苏。
扇面绣了一团粉色系的立体花束,林乔做的流苏也是白粉渐变的,看着可爱娇嫩,很适合十几岁的小姑娘。陆明远手欠地拨了拨流苏。
“有流苏和没流苏,怎么也该多卖五文、三文的吧。”林乔有些不确定,流苏简单易做不值钱。若是多个流苏,只多卖一两文,就没必要配了。
陆明远高兴了,他终于又有用了。
“为夫,有个能让流苏多十文的法子。”
林乔眉眼一弯,一双杏眼笑盈盈的,“夫君教我。”
陆明远被他叫得半边身子都苏了,“宝贝,我最开始买的线呢,就是被你打络子的那种。”
林乔想了想说,“我去拿。”那线绣花有点儿粗,打络子有点儿细,陆明远一时兴起买的,看来终于能用上了。
陆明远对应团扇上的花束颜色,挑了白色、浅粉、深粉、桃红几种颜色的线,每种颜色各剪一米长的线段。
他以桃红色为例,手边没有固定的架子,便借用了林乔的手。让林乔捏着桃红线的中点,他自己挑了一端开始编凤尾结。简单的流苏人人会做,那凤尾流苏呢?
他编了一端的凤尾,林乔已经大概猜到他要做什么了,编另一端凤尾时,两个人换了位置,换成陆明远捏着线,林乔编凤尾。
这条线编完了,陆明远还要给他捏线,让林乔编下一条,林乔却是不干了,一个人编,一个人捏线,着实浪费时间。
“今天先不编了,明天想法子找个东西固定再说。”林乔解释。
陆明远抿抿唇,他就想什么都不干,简简单单地贴着小夫郎亲近,怎么就这么难。行吧,还好他记性好,会的多。
“那咱们再编个别的东西?”陆明远抱着小夫郎不撒手,生怕被赶去看书。
林乔算了算他今天看书的时间,还行,不算少,勾了勾唇角,笑着嗔怪,“夫君总是藏私。”
“那小乔儿就多交一点儿束脩?”
“交多交少,哪次还不是夫君说得算。”林乔反问。他放松了身子,软软地靠在陆明远怀里,声音带着些慵懒,“先教了再说。”
“那有凤尾了,再来个人鱼尾?”陆明远提议。
“人鱼?”
“就是鲛人,半人半鱼,泣泪为珠的那个。”陆明远解释。
“那先编个看看?”林乔说。
“行啊。”陆明远这次挑了蓝色系的线。
人鱼尾,孔雀翎,小桃花,小柿子,红枫叶……一连几个晚上,他家夫郎一学就会,这是要把他榨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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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去临海村服徭役的人渐渐回了村,陆明远找了之前帮他修炕的赵二、秦冬,又另找了村里几个干活勤快、忠厚老实的汉子,准备把家里的院墙砌了,屋顶的瓦换上。
屋顶房梁太细,陆明远怕上了瓦后擎不住冬天的大雪,便先去邻村找了木匠量尺。又拉了三车瓦片,五六车砖窑淘汰下来的次品青砖。
村里的院墙一般都是用乱石砌的,但短时间内收集这么多石料也难。临安郡冬季冷,砌墙得打一米多深的地基,陆明远打算地基到地上半米左右用石料,半米往上改用青砖。
砖窑里的次品青砖缺边断角,建房子不行,但垒院墙,还是砌在石料上面,基本不用承重,这就可以了。主要胜在价格便宜,比买石料或者雇人去山上搬石头合适。
还从砖窑买了三车正常的青砖盖杂物间。杂物间接在房子西侧,借用房子一侧墙,杂物间盖起后,杂物间西侧的墙留着砖口,直接接上院墙,又省了一段院墙。
他们住的屋子现有的房梁和茅草屋顶拆一拆,改一改,借用院墙,在院子西侧搭一个柴棚。
院子东侧砌水井,小溪挖好沟渠甩到墙外。他原本还想把小溪圈到墙里一段,洗衣服方便,但看着前几天的那场大雨便改了主意。万一雨水多了,溪水涨满,把他家墙和房子冲毁了怎么办。
院墙围起的院子不大,两个人住正好,前面一个正门,西侧往菜园子去留一个角门。角门开在杂物间和柴棚中间。
整个工期预计十五天,若是遇上雨天,估摸着再迟五月末也是可以完工的。六月的天,小孩的脸。临安郡六月是大连雨天,大雨小雨,整个六月份都找不出几个晴天。六月之前,必须完工。
工人一天三十文工钱,日结,中午管一顿饭。家里人多,林乔一个人忙不开,又雇了秦冬媳妇帮着做午饭,每天半上午的时候过来,一天十文,完工后再结。
一日,秦冬媳妇急忙忙地从外边赶回来,一身半新的曲领庭芜绿绸缎衣服,头上带了根银簪,手里还提着东西,明显是出门回来,家都没回,直接赶过来了。
“嫂子家里有事,让秦大哥告诉一声,晚点儿来就是了。下次可别这么赶了。”林乔笑道。
秦冬媳妇放下手里的东西,边洗手边和林乔说,“唉,也不是什么大事。去了趟镇上,买点儿红糖。陆家……”
秦冬媳妇皱皱眉,顿了下才问,“陆家李老太没让人给你家捎话儿?”
林乔正在给水芹菜焯水,问道,“明远都和她家断亲了,互不往来,还要捎什么消息?”
“也对。”秦冬媳妇说,“她家大孙子媳妇赵秀娥昨儿傍晚生了,是个小子,李老太今儿一大早挨家挨户的送红鸡蛋。咱们村里的规矩,不管以前两家有没有往来,家里生孩子,她送鸡蛋了,图个吉利,咱就得回礼。这不,一大早,忙忙活活的去了趟镇上,就是给她家买红糖。”
河口村的牛车中午才能回来,她花了两文钱搭了隔壁村的牛车,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的路才赶回来。
林乔听着是赵秀娥生了,想到这人曾经是陆明远的未婚妻,心里难免有些芥蒂。当时,李老太也是仗着赵秀娥有身孕,说陆明远和赵秀娥八字不合,冲撞了赵秀娥,以此为借口,把陆明远撵出家门的。
林乔心里转了八百个弯,没立马答话,但面上也没显,依旧笑盈盈的。
秦冬媳妇不觉有异,继续和他聊陆家的事。
秦家和陆家虽然都在一个村住着,但也只是点头之交,平时也没互相随礼,李老太突然给她家送红鸡蛋,秦家就得回斤红糖。红糖虽然没有白糖贵,但也要九十文一斤。她一天十文,秦冬一天三十文,夫妻俩两三天的工钱就搭进去了。可若是不回礼,又要被村里人指指点点。
秦冬媳妇难免有些怨言,“村里一般都是挑着关系好的才送鸡蛋。李老太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挨家挨户的送,让人说什么。”
赵秀娥是陆明承媳妇,陆明承是村里十几年间第一个秀才,他家生孩子,李老太不送鸡蛋还行,若是送了,看在这孩子亲爹陆明承的面子上,谁家不得回礼。
可是,无缘无故搭出去九十文的红糖,心里总不痛快。她家小妞来月事肚子疼,喝点儿红糖水都舍不得多放。
秦冬媳妇剁馅儿,林乔拿了面板揉面,他家今天中午给工人的伙食是水芹菜馅儿的包子和米粥。水芹菜是昨天下午秦冬媳妇帮他摘的。他们家菜园子里的菜不够吃,这几日就靠着水芹菜呢。
秦冬媳妇瞄了眼林乔纤细的腰身,想到赵秀娥以前曾是陆明远的未婚妻,若是这两人当年成了,赵秀娥生的孩子就该是陆明远的了。
陆明承抢了陆明远考试盘缠,抢了陆明远未婚妻,却先考上了秀才,先抱上孩子。秦冬媳妇心里突然不平。
“乔哥儿也别在意。你和明远感情好,有孩子是早晚的事。”
林乔揉面的手一顿,秦冬媳妇不提他都忘了,刚和陆明远在一起那会儿,他还急着和陆明远洞房,想给陆明远生个孩子,以防万一,若是陆明远另娶正妻,他有个孩子傍身,也不至于轻易被撵出家门。
这才两个月,竟然就忘了。
林乔下意识地往院子里望,找陆明远的身影。男人一身藏蓝的短打,在院子里指挥工人干活儿。肩宽腿长,厚实的肩膀,只有他才知道那臂弯里有多让人安心。安心到,短短两个月,就让他忘了自己贱籍的身份。
贱籍又如何,这男人既然落到他手里,那就只能是他的。他林乔看上的人,谁也别想抢走!
“哎呦,乔哥儿啊,这面可不兴这么揉,力道也太大了。来,你过来调馅儿,嫂子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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