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县里(捉虫)

皇后背后的崔家在京里根深蒂固,多年经营,和许多世家大族都互为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大家族平时可能有些隔阂摩擦,但到了大事的时候,比如当年立太子的时候,却是齐心得很。

圣上再中意三皇子,也得顾忌这么多大臣和他们背后的家族。

荣贵妃是前离国公主,根基不在京城,三皇子年龄又小,大皇子便占了先机,成了太子。

皇后和荣贵妃不合,三皇子更是皇后和大皇子的眼中钉,日后若真是大皇子顺利登基,那荣贵妃和三皇子一个也活不成。

这些年荣贵妃一直借着在大周各处经商打理产业,拉拢、资助培养一些寒门学子。这些事儿也没瞒着圣上,圣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的,选官任职的时候,有意无意的,也更倾向这些寒门出身的学子。

毕竟,没有哪个皇帝喜欢被世家大族威胁。

知道陆明远是农户出身的学子,老者看他越发顺眼。

陆明远已经把新鲜的刺龙苞拿出来了,老者也不多问,“如此有缘,我且信你。你这法子,准备卖多少?”

“老先生见多识广,看晚辈这法子值多少。”陆明远一脸谦逊,反问回去。

老者略微想了想,“五百两,如何?”

他最多只能动用五百两,再多就要提前向京里申请了。他看陆明远正气浩然,不是偷奸耍滑、投机倒把之辈,用五百两银子提前拉拢下,并不多。

更何况,陆明远还给他提供了这么个赚钱的法子。这法子若是行得通,明年春天回京述职的时候,指不定就能被留在京里了呢。能留在京里,谁还愿意被外派到地方。

五百两,已经远远超过陆明远的预期了。夏天卖粽子的时候才换了一百两,他原本以为这次能换个二、三百两就不错了,不怪林乔嫌粽子卖低了。

“不过,只能先给三百两,另外二百两要得刺龙苞长起来后再结。”老者补充道。

陆明远爽快地应了,“自然。”

两人很快敲定了章程契约,签字画押前,陆明远把契约拿给林乔看,林乔细细地审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同意了,陆明远才签字。

“小两口感情真好呢。”老者笑着说。

“夫郎心细玲珑,见识多,正好帮我把把关。”陆明远回道。

老者点点头。贱籍哥儿多是犯了事的官员亲眷被贬,这样人家的哥儿识字、擅经营也不奇怪。他瞧着林乔的礼仪举止,不比京里世家哥儿公子的差,在家时,家教怕是极严的。陆明远出身乡野,有这样一位夫郎在内辅佐,日后入仕为官,大有裨益。

签字画押,收了银票,陆明远才开始给老者讲解水生刺龙苞的方法。他还特地发挥专长,画了一张温室的设计图。水生刺龙苞两个要点,一是温度,二是长流水。

温度容易,地笼、壁炉、炭盆,实在不行,像他家里那样盘个火炕都行。关键是长流水。大规模生产就不能像家里那样,用个水桶,三天两头地换水,费不起那个人工。必须引长流水入温室。

“你这图画的,比京里那些负责建筑园林的大师还精细。”老者赞道。他其实想说,比工部那些人画得还专业明了,这若是能进三甲,几乎可以直接入工部任职了。

“你家里,可是有干这个的?”老者不禁问道。

“老先生过奖了,我这图就是随便画画,能让人看明白就行。”陆明远答。一个简单的温室,真是随手画画。

“那就是天资过人了。”

陆明远笑着摇头。干了那么多年工程,要是这点儿东西都画不明白,真就是蠢了。

谈完水生刺龙苞,老者收了设计图,让底下店小二上了一桌子酒楼招牌菜,留两人吃午饭。

“老先生若是觉得可以,收刺龙苞枝条的事可以交给晚辈。晚辈所在的河口村,背临昆山,山上野生刺龙苞相当丰富。收的时候,晚辈也可以帮着把把关,剔除些不好的枝条。”陆明远自荐。

若是酒楼做成了水生刺龙苞的生意,日后必然需要大量的刺龙苞枝条,是个长久的买卖。好事自然不能便宜了外人。河口村山上本来就有大量的刺龙苞树,他是想让陆家人人工栽培刺龙苞。秋冬的时候收获枝条,卖给酒楼。

刺龙苞生命力旺盛,不挑地,荒山野岭哪都可以种,还不需要细心打理。根茎和种子都能繁殖,一片空地栽上几棵,两三年就能繁殖成一大片。绝对是个省力又赚钱的营生。

“自己赚钱了,还不忘提携村里人。就凭你这品性,也得依了你。五日后,我亲自带着人去河口村走一趟。”老者赞同道。

“谢老先生太爱。”陆明远拱手谢道。

一顿午饭宾主尽欢。

陆明远和林乔与吴管事告辞,从酒楼出来,已过了晌午。这个时辰往回赶的话,天黑之前是到不了家的,只能在县里再住一晚。正好,可以在县里采买些过年的东西。

昆山镇比县里偏僻,有些东西卖的比县里贵,每年年底,村里常有几家人合租一辆牛车或者骡车到县里置办年货。

陆明远和林乔挑了家布庄,买了一匹细棉布、一匹粗麻布,林乔又给陆明远挑了一匹三元纹样远山黛色锦布,寓意“三元及第”。他打算用这匹布给陆明远做明年院试穿的衣服,袖口、腰带、衣领的地方再绣两个小螃蟹。

又去粮铺、杂货铺子买了些糯米粉、红枣、芝麻、糖盐、灯油,陆明远格外多要了几斤麦芽糖。

肉的话,明早儿出城前,去肉铺少买点儿现吃的就行。年底村里屠户都要杀猪的,没必要买太多,从这么远往回拉。

再去书铺。

大周院试的时候,为了防止夹带,笔墨纸砚都是官方提供,但院试考三天,直到交卷才能出场,吃食干粮等是要自己带的。装这些物品的箱奁一般要到书铺买。

两人挑了箱奁,买了些日常用的笔墨、白麻纸和写春联、剪窗花用的红纸,林乔正结账,陆明远一转身,就看到了从二楼下来的白露和沈君庭。

“啊,明远,这么巧,你和小乔儿也上县里了。”白露惊喜道。

“白露哥?!”林乔听见白露的声音,立马回头叫人。

四人寒暄后,等店小二给林乔找了碎银子,一起从书铺出来。

白露和沈君庭租的骡车,过了晌午到的县里,找着客栈落了脚,就来了书铺。沈君庭画了三幅年画送来,被书铺掌柜的看中了,买了做印刷的模板。

“还是读书好,夫君只动动笔,一下午的时间,赚的钱就比我辛辛苦苦忙活儿大半年挣得多。”白露看着沈君庭,眼里藏不住的倾慕。虽然沈君庭画的年画比他之前见过的都漂亮,但没想到居然能卖这么多钱。

也是,沈君庭是解元,能文会画,长的好,还比他会赚钱……

如今腿也好了,明年上京中了会试,以后就是“官老爷”,那他……一个小渔村的山野哥儿……

他若扒着沈君庭不放,不就成了人们嘴里,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缠在仙鹤腿上的蚂蟥。

白露微蹙了下眉,压下心里的失落烦躁,一狠心,反正房子也买了,最初的目的也达到了,等过了年,沈君庭起身上京的时候,他就写和离书!

四人寻了家馄饨馆吃晚饭。

陆明远和林乔明儿一早回村里,白露和沈君庭在镇上住一晚,明天还要跑一趟府城。

沈君庭这段时间写了本江湖好汉替天行道的话本子,县里的书铺不能印书,他和白露打算去府城看看,把话本子卖了,凑上京的盘缠。举子进京有免费的公车接送,但若带家眷和随从,家眷和随从就要按人头付费。

临安郡上京的举子统一从府城出发,到京城的距离不远不近,随从、家眷每人二十两。这银子他们已经凑够了,卖话本子是为了到京之后能宽裕些。

“若是这本能卖出去,等从府城回来,过年的这两个月,再写本简短的,上京前卖了,露哥儿就不用跟着我吃苦了。”沈君庭对着陆明远说,余光却盯着白露。

第一次听沈君庭如此明确的说要带他上京,白露不可能不心动,不敢抬头看沈君庭那张惑人的脸,使劲低着头,整张脸都要埋进装着馄饨的大海碗里了。但心动是心动,现实是现实。

他早过了少男少女怀春的年龄。他没读过书,不识字,见识浅薄,但不是蠢笨。

他的生活是柴米油盐,沈君庭的人生是风花雪月,波涛海浪。背景、身份、眼界都不对等的两个人,是不可能长久的。

沈君庭的妻子或者夫郎,应该是可以和他论诗作画,弹琴下棋的大家小姐或者世家哥儿,绝不会是他这样一个一身鱼腥味儿的村野哥儿。

真要跟着沈君庭上京,他只会成为突然闯进凤凰堆里的土鸡。自己受尽讥笑嘲讽,还要连累沈君庭。

房子和地都有了,还要什么男人!白露心里烦,发着狠,一口吞了碗里最后一个馄饨。

“嗯!”白露突然被馄饨噎住,瞪着眼睛,好容易吞了下去。

沈君庭给他顺了顺背,倒了杯茶水,“慢点儿吃,好好的,怎么就噎着了,又不急。”

看着白露碗里空了,又问,“饱了吗,再来一碗?”

白露摇头,他饭量大,一碗馄饨是差点儿,但真再来一碗也吃不了。

沈君庭了然地笑了笑,从自己碗里拨了几个白胖的馄饨到白露碗里,“正好为夫吃不了,还请夫郎帮帮忙。”

白露一抬头,正看到对面盯着自己和沈君庭的陆明远和林乔,瞬间烧红了脸,忙低头吃馄饨。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不就是狗粮吗,他家又不是没有,陆明远和林乔头低得更低,全心贯注地吃馄饨。

刨除第一次见面,意外看到了沈君庭眼底的阴郁,这半年来,陆明远对沈君庭的印象越来越好。特别是沈君庭在村里开了学堂之后。

陆明承乡试落榜后,暂时不用去书院,一直待在村里。族长陆文便劝他也开个临时的学堂,既能教村里孩子认字儿,也能挣两个束脩。可陆明承嫌束脩少,愣是没同意。

据他所知,他们村也有不少孩子被送到沈君庭那里学字儿。一个举人,一个秀才,沈君庭那的束脩就不贵,陆明承要贵了,谁还去他那啊。沈君庭的才学给陆明承当先生都绰绰有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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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夫郎绑蝴蝶结
连载中花晨与月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