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婚不离了

“哎呀,明远啊,得亏你是个读书人,要不然把咱们兄弟的饭碗都抢了。”赵二看着锅底艳红的火苗笑着夸赞,“你说你这脑子怎么长的,会读书,连炕都会砌。”

“哪有,不过是自家的事,天天想着,自然就明白些。这炕还多亏了赵二哥、秦大哥帮忙。”陆明远谦虚。

秦冬看着锅底越烧越旺的火笑着摇头,“还是你的法子好,咱们以前可没这么砌过,又是呛风石,又是挡火砖,累死也想不到打个炕还有这些讲究。就说今儿个这风向,十家得有九家呛烟,剩下那家估计火都点不着。”

陆明远这下倒不反驳了,他这炕确实打得好。

河口村这里火炕还没完全普及,火炕从北边传过来才五六年,村里人照葫芦画瓢,打的炕没什么技术含量,炕面热不匀不说,风向一变,火都点不着,常呛一屋子的烟。

“赵二哥、秦大哥不嫌弃的话,日后也按着这法子给人做活儿,效果应该不会太差。”

赵二拍手笑道,“那感情好,日后赚了钱请你喝酒。”

“那就等着赵二哥的酒了。”陆明远笑道。

他家这活儿半下午就做完了,工钱依旧按着一天的结,赵二和秦冬心里过意不去,一个牵着牛,一个扶着犁,把老宅旁边一亩左右的地给犁了。

陆明远也没拒绝。他家没牛,这地虽然不多,但靠他自己一锹一镢头的来,少不得一两天的工夫。

“明远,快回去拿个筐!”赵二牵着牛,朝跟在犁后面捡石子儿的陆明远喊,“你这地里长了不少荠菜,一大片一大片的,正鲜嫩着呢。”

陆明远把手里的石块扔到地边石堆上,拍了拍手上的泥,往那边去,边走边说,“我瞧瞧,长这么快吗,前两天过来收拾干草的时候还没看到呢。”

湿润的新土裹着白嫩嫩的荠菜,新绿的叶片还没完全展开,牛犁豁开地面,所过之处荠菜遍地,只需要拍拍泥土,轻轻松松就能捡一堆。

听到地里的动静,林乔紧忙收拾干净锅底的火,跃跃欲试,拿了箩筐送去。以前家里每年春天也都会买一些荠菜尝鲜,但他没挖过。

“筐拿来啦,我正想回去拿呢,一伸手就捡了一堆,舍不得起身。”陆明远接过筐,抬头笑着对林乔说。

“嗯,在家听你们说有荠菜就过来了。”林乔蹲在陆明远旁边,捡了一根问陆明远,“这个是荠菜吗?”

“对。平常是要用铲子挖的,今天跟赵二哥和秦大哥沾光了,光捡就行了。”陆明远捡了两根拍拍土丢进箩筐里,又起身拿着箩筐把自己刚捡的一堆一并装进去,瞬间装了半箩筐。

“以前没见过荠菜?”陆明远将箩筐放到两人中间,漫不经心地问。他声音放得低,悄悄话似的,只有两人能听到。

“见过,但都做熟了。”林乔的声音也跟着放低,“这是第一次见活着的荠菜,也可能以前见过,但不认识。”

李老太说林乔识字儿,读书是个费钱的事儿,哥儿不能科举,但他这小夫郎却识字儿,不管读了多少书,以前家里定是不缺钱的。见过的荠菜都是做熟的,那就是有人伺候着。如今却沦为可以随意买卖的私贱籍。

一个十几二十几的小哥儿能犯什么大错,无非是受了家里的连累。

享受了家里给的恩惠便利,出事时自然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换做是别人,陆明远可能还会觉得这案子判得好,但此时到了林乔身上,他便觉得心疼、罪不至此。

哪怕贬成奴籍也好,至少还有自己赎身的机会,可以重新做人。但贱籍,完全没有了主动改籍换面的机会,是生是死,全看主家怎么想。

陆明远怕勾起林乔的伤心事,接过话题,“做包子来不及了,那咱们今晚就吃荠菜馅儿的饺子,正好家里还剩点儿肉。小乔儿喜欢吃蒸的,还是煮的?”

这时没有现成的酵母,家家户户都是用自制的“面引子”做馒头或者包子。面引子需要提前几天做。他们这几天忙,家里没蒸过馒头,也就没有发面的面引子,做包子自然就来不及。

林乔想了会儿说,“蒸的快,省柴,香味儿也更浓。”煮水饺要把锅烧开两次,蒸饺只需要烧开一次。

“那好啊,咱们今晚就吃荠菜馅儿的蒸饺。”

他家这片地朝阳,荠菜露头早,赵二和秦冬犁完地离开的时候,陆明远倒了半箩筐荠菜在牛车上,让两人拿回去尝个鲜。现下这个时节,即使在村里,荠菜也还是个稀罕物。

送走两人,陆明远和林乔又捡了一箩筐背回去。

他们今天一共捡了两筐半,送人半筐,家里还剩两筐,拿去溪边洗了。

荠菜放久了容易发黄变烂,家里就两个人吃不了这么多,陆明远和林乔商量着,除去今晚吃的,其余的,明天一早拿去镇上卖了。

他们家这几日花钱如流水,家里的钱去了大半,这辈子虽然不想卷了,但总不能穷得响叮当,身边连个应急的银子也没有。

陆明远余光扫着林乔脚上不太合脚的鞋,明天怎么也得领着林乔重新买一双。他家小乔儿是贱籍,布庄里的新鞋不能穿,就还只能去石桥下缝穷妇那买旧布做的鞋。大周对贱籍管得忒严了些。陆明远心里不爽,手上一用力,白胖胖的荠菜就被掰成了两段。

陆明远抬眼看对面的人。

林乔低着头洗荠菜,两排鸦羽样的眼睫又密又长,额头边漏出两缕碎发,乖软柔和,惹人怜惜,头顶却包着一块灰扑扑的粗麻布,陆明远更心疼了。

洗完荠菜,林乔和面,陆明远将荠菜焯水,剁碎,又切了些肉,搅匀拌馅。他们家没什么调料,陆明远只放了点儿盐、油,又去田边挖了把野葱调味儿。

柳木的菜板还算平整,勉强能当个小面板,一切准备就绪,就差包饺子了,陆明远突然砸了下舌,擀面杖,家里没有擀面杖。

原主虽然偶尔自己生火做饭,但都是整简单的吃,弄熟就行,根本用不上擀面杖,家里也就没有。

“没事儿,我去后山弄一根。”陆明远拿了锯和短刀出门。

他以前没少跟着工地的老师傅们混。老师傅们年纪大,阅历足,心里敞亮,待人真诚,聊开了,只要问,什么东西都愿意教,一点儿不藏私。

怎么做擀面杖,还是一位支模板的木工师傅无意间跟他讲的。说是年轻的时候家里生活条件差,媳妇嫁到他家之后,连做菜的菜板、蒸馒头揉面的面板都没有,除夕夜包饺子的时候才发现还缺个擀饺子皮的擀面杖。

那时老师傅才学木工,去柴堆里翻了个木棍,修了修,就给媳妇用了。没想到那临时做的擀面杖一用就是三四十年。

陆明远在山上挑了棵柞树,放倒,拖了回去。挑着粗细合适的部位截下来,剥了皮,用短刀修了修,既不能凹凸不平,又不能滑手握不住。

陆明远掂了掂新鲜出炉的擀面杖,笑着递给林乔,“试试手感如何,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用。”

林乔一双杏仁眼亮晶晶的,把擀面杖凑在口鼻处闻,“这么香?”

这个品种的柞树确实带着淡淡的木香。

“喜欢的话,日后可以用这种木材打家具。”陆明远说。他也喜欢这味道,要不然也不会专挑这种树砍。

“真的?会不会很麻烦?”林乔仰头看陆明远,秋水盈盈,满是期待。

陆明远晃了下神儿,笑着否定,“怎么会,咱们自己出木材,倒是可以便宜不少,不过是多往山上跑几趟的事。”

“那到时我也跟你去。”林乔道。跑几趟,说得轻松,到底是费时费力,怎么能让陆明远自己去。

“行啊,到时我砍树,你就在附近摘摘野菜。”

两人说着开始包饺子。陆明远擀面皮,林乔负责包。饺子进锅,陆明远烧火蒸饺子,林乔用小砂锅熬小米粥。偶尔聊一两句,安静温馨,竟有些老夫老妻,老两口过日子的感觉。明明才认识没几天,甚至还没洞房。

陆明远坐在灶台旁烧火,时不时地抬头看看林乔。不比他巴掌大多少的小脸,许是风吹日晒的缘故,肤色有些暗黄,但美人在骨,杏仁眼,柳叶眉,温软漂亮。

林乔正站在灶台旁煮粥,小砂锅上热气腾腾,脸上也微染了些红色。感受到陆明远的视线,林乔一脸疑惑地转头看陆明远,“夫君?”

“嗯。”陆明远笑着应了,继续添火加柴,老婆孩子热炕头,他现在占两样了。

蒸饺子,锅烧开之后,停一刻钟再开锅盖。

热气氤氲,香气扑鼻。

两人,一个末世后饥一顿饱一顿,一个抄家后顿顿馊饭剩菜,几年没吃过饺子了,一时都被勾得食欲大增,饥肠辘辘。

林乔连续吃了三四个,肚子里有些饱了,才想起刚刚狼吞虎咽的样子着实不雅,陆明远还是粒没煮熟的生米呢,可不能让陆明远嫌弃了。

林乔偷瞄灶台另一角的陆明远。男人全神贯注,两口一个,但吞咽的速度快,嘴也没塞得鼓鼓的,吃饭的速度丝毫不影响美观。平时两人吃饭有说有笑,但现在的陆明远不像吃饭,倒像在专心地做一件很严肃的事,根本没心思顾及其它。

林乔默默舒了口气,陆明远刚刚应该没心思看他吧。

“小乔儿怎么不吃了?”陆明远问。

他见林乔刚刚吃得挺香的啊,不像不喜欢的样子。忽然又想到城里的哥儿为了身形更近似女子,怕长高了、长壮了没人要,甚至有活活饿死的。

“小乔儿,你现在太瘦了,抱着都硌人……”啧,血都去胃里消化东西了,说话又开始不过脑子,陆明远赶紧用剩下的半个饺子堵住嘴。

林乔面上火辣辣的烧,因为陆明远“抱着硌人”的话,因着陆明远一直注意着他这边的情况。看到他没吃,也定是看到了他刚刚狼吞虎咽的样子。但陆明远没嫌他。林乔稍微放开了些,又拿了个饺子,决定“破罐子破摔”,吃饱了才有力气把生米煮成熟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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