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签了名按了红手印的手写保证书完成了交接。
荀聿意味不明地端详这份保证书许久，最后将其平铺在右手边上。陆柿看荀聿这般重视，忽的有一种签了卖身契的错觉。
饭后荀聿用行动证明了陆柿没有产生错觉，他扫了一眼桌上的碗筷。
陆柿不敢装不懂，乖乖收拾餐桌。
他知道厨房有洗碗机，但是不会操作怕给折腾出问题，只好手洗了。而且在他收拾厨房的二十分钟里，荀聿总是有意无意地从厨房门口路过。
陆柿：“……”
厨房的事情做完，陆柿走去卫生间洗手，再出来时荀聿已经躺在床上打算午休。
他只好把自己打地铺专用的被子搬到客厅，在沙发上躺着玩手机。
一点半，荀聿从房间里出来，看着沙发上把自己卷成肉卷的陆柿，吩咐道：“把卫生搞一搞，尤其是卫生间里，浴缸也要里里外外擦一遍。”
“……好的。”陆柿不情不愿地答应，他是真没想到荀聿用起免费劳动力是这么的毫不客气。
荀聿出门后大概半小时陆柿才拖拖沓沓起来搞卫生，他虽没有太多经验，但还有个脑子，吸尘拖地这种事儿不用教。
卫生间是最后的内容，浴缸则是卫生间里的最后一项。
按照荀聿的要求将浴缸里里外外擦一边，锃亮锃亮的白瓷浴缸看得他心痒，正好身上也出了不少汗。
“就泡一会儿，反正他不会那么快回来。”陆柿说着，兴致冲冲地放热水到浴缸里。
几分钟后，陆柿在淋浴处冲了一遍才进了浴缸。
热水没过肩膀，他在后脑勺后面垫了毛巾靠着，闭上眼睛感受，迷迷糊糊地还在想早知道放点音乐，但他已经懒得再动弹。
……
荀聿今天下午只有两个小时的家教课。
下午四点，他回到楼下。
进了门，他边换鞋边检验某人的劳动成果，客厅和餐桌区域的各类家居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但是地板有些地方在光线的影响下能看到干涸的水渍，一种事倍功半的成效。
难得进门没有听到陆柿的叫唤，荀聿穿过客厅往房间走，“哒哒哒”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
他进了房间，并没有看到陆柿。
看着紧闭着的卫生间的门，他敲了敲，目的是让陆柿知道他回来了。
但里面始终没有动静，这让他起了疑心，于是慢慢把门推开。
卫浴间的布局其实很简单，最里侧靠窗的是浴缸泡澡区，中间是淋浴区，最靠近外面门口的是洗手台和马桶，各区域用半透明半磨砂的玻璃做隔断。
荀聿推门的动作相对缓慢，并且视线平级之处乍一看好像没有人，直到他视线下移才看到浴缸上那个黑乎乎的脑袋。
他快走走进去，待看清浴缸里的情景时瞳孔不受控制猛地一缩。
浴缸里漂浮在水面的泡沫所剩不多，陆柿仰躺着，全身只有脑袋搁在上边，闭着眼睛脸色发白看不到血色。
荀聿弯下腰把手伸进浴缸时才知道水里的温度有多低，直到手掌接触到陆柿湿滑的身体，用指尖感受着比这池子水的温度更低的躯体温度，荀聿咬紧了牙关才没有打冷颤。
他把全身瘫软的陆柿抱起来，“哗啦”一阵巨大的水声，大把大把的水从陆柿身体上渗入荀聿的衣服上，滴滴嗒嗒的水滴从他们身上滴落，浸湿了地板。
荀聿单手抱着陆柿，空出一手把挂在一边的浴袍扯下来将陆柿包裹着，一步一步走出去把他放到床上，再用浴袍囫囵将他擦了一遍才把他塞进被窝里，最后将被子掖严实只露出口鼻以上的部位。
荀聿俯身在床边，用手指碰了下陆柿皱成一团的眉头，接着看到他的眼睫毛颤动了几下，迷迷蒙蒙睁开了眼，一双眼神失了焦：“二哥……”
荀聿确认他醒了，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退开，走出房间。
“……”陆柿张了张嘴想把荀聿叫住，但他感觉身上特别难受，每呼吸一下鼻腔里就一阵刺痛，仿佛骨头被凿裂一般硬生生的疼。
他痛急了眼，耗尽了全部力气才能坐起来，不料后背吃了风立刻连打了两个喷嚏。
“哈啾……”
正巧荀聿从客厅回来，当即便忍不住呵斥一句：“谁让你坐起来的？”
“二哥，我疼，”陆柿哭诉着，“全身都疼……”
“疼也是你自找的。”荀聿把药放在床头柜上，把两个枕头立起来放在陆柿后面，又把被子往他身后掖紧确认不漏风才让他靠躺着。
“我只是泡了个澡，怎么就这样了……”陆柿讷讷的。
“你知道你泡了多久吗？”荀聿的语气少有的急了起来，他不敢想自己要是再晚两个小时回来会怎样。
“……”陆柿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他就想泡一下，不知道会睡着。
还偏偏让荀聿看到了。
“把药喝了。”荀聿把杯子捏着手上递到陆柿嘴边，陆柿本想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但被他摁住了，最后就着他的手把药喝完。
“睡吧，吃饭我再叫你。”
陆柿想说不用睡，但荀聿已经转身出了房间。
他知道荀聿生气了。
他最终还是没睡着，把自己裹在被窝是，偶尔会想咳嗽或者打喷嚏都被他尽量压下来，或者缩进被子里悄悄消化掉，他怕荀聿听到会更生气。
晚上六点多，荀聿准备好晚餐才进来叫他。
他把陆柿的衣服从阳台收回来，又放在烘干机里烘热了才拿进来给陆柿穿上，最后还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带兜帽的卫衣让陆柿套上。
陆柿被荀聿伺候得全身都暖烘烘的，很舒服。
晚饭后离开荀聿家，系统提示任务已经完成，陆柿却高兴不起来。
周末坐公交返校的人很多，不过好在这边算是起始的几个站，他们上车后还有一个位置。
荀聿让陆柿坐着，他则站在陆柿位置旁边。
陆柿好几次想开口跟荀聿说话，但站在的荀聿比他高出太多了，而且荀聿一路都在看着外面，直到换乘站他都没找到机会开口。
车开进站，要下车的乘客争先恐后地往门口挤，陆柿主动伸手抓住荀聿的手臂，和他一起下了车。
途径大学城的公交车有很多，但座位肯定是没有的，几乎每趟都是人贴着人。
他们随便上了一趟，公交车越靠近大学城方向，陆柿就越感觉不舒服，头重脚轻，四肢也发软无力，几乎都是借靠着荀聿才顺利撑到公交车到站。
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宿舍，陆柿简单洗漱过就爬上床，几乎是立刻睡着了。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感觉有人靠近他，而且还喂他吃东西，嘴里泛着的苦味让他想睁开眼看看是谁，最后还是没能睁开，咽着苦水又睡了过去。
隔天起床，陆柿就有了咳嗽的症状，不算特别严重，但也绝对是不舒服的。
并且训练课也提不起劲，大家都看出他的状态不好，劝他去医务室拿点药吃。
陆柿摇头拒绝了。
他今天跟书店老板商量好了兼职的时间，以后固定周一至周五晚上，如果有事到不了就提前跟她说。
所以今天晚上他还要和荀聿一起离校。
最近降温明显，早晚基本都需要穿外套，下午下课后陆柿在宿舍楼下等荀聿回来再一起出去。
荀聿回到楼下第一句话就是训他：“外套不好好穿着，不想咳嗽好了是不是？”
“等会儿冷了我就穿上。”
“现在就穿上，”荀聿的态度丝毫不给商量的余地，“不然就别和我出去。”
“穿穿穿……”陆柿陪着笑靠近荀聿，把绑在腰上的外套穿上，“二哥今天上课累不累？”
“有事就说。”荀聿放好自行车，往校门口走，很多时候他都不用刻意停下来等陆柿，因为他知道陆柿会乖乖跟上来。
“我请你吃晚饭吧，就吃书店旁边那家牛肉面怎么样？”陆柿跟紧他，“上次就我自己吃了，你都没吃呢。”
“钱带够了吗？”荀聿睨了陆柿一眼，嘴角的笑意稍纵即逝。
“别说一碗牛肉面，就是一百碗我也请得起，”陆柿不服气地说，忽然喉咙一阵发痒，又掩嘴咳了几声，“咳咳……”
荀聿侧头看着他，思考着要不要不带他出去，但只要被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
来到萤火书店，他们在旁边的餐饮店吃了晚饭，各自一碗牛肉面，并且陆柿给荀聿单独加了牛肉。
虽然最后那份加的牛肉片大多还是进了他自己的肚子。
荀聿离开后，陆柿到书店和老板交接，就这么开启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份兼职工作，一份时薪二十五块钱的工作。
书店老板也是第一次把店交给别人，所以在家给孩子辅导功课也不忘打开店里的监控查看。
每次有客人进来，她就要替陆柿捏把汗，倒不是因为别的，单纯是因为她觉得陆柿更像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怕他应付不过来。
没想到陆柿不但能应付过来，甚至称得上是得心应手，两个小时在收银台里坐着，不说话，客人也一波接着一波。
等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差不多也到时间了，她给陆柿发了消息：没客人了，可以关门了。
陆柿看了看头顶的监控探头就知道什么情况了，回了句：还没到点。
很快书店老板又回消息：你咋那么实诚呢我说可以下班就可以了不会扣你工钱的！
下一条是一个转账的提示，但不是五十块，而是六十块。
没等他问，又发来一条消息：以后就按这个标准，如果能更上一层楼，就再提一提[加油干]。
陆柿点了接收，回了两个字：好的。
书店老板：帅哥果然都是惜字如金的，行吧，现在的小年轻就喜欢这类型的，记得把门锁好。
陆柿回了书店老板的消息，算着时间等荀聿差不多到了才把店关了在书店门口站着等他。
荀聿还是来到书店门口接他，再一起走去公交车站。
回校的路上，陆柿脑袋歪着靠在荀聿的肩膀上睡得昏昏沉沉，荀聿也没叫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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