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第二天了。

我拉开窗帘,去浴室洗漱。我一直是晨洗派,并且在五月份就能够使用冷水洗澡,因为我觉得作为吸血鬼,必须得保持冷酷。

在冷水的刺激下,牙齿不住地打颤。淋浴头喷洒而下,我用手抹了把脸,非常迅速地洗着澡。我边洗边想,哑巴是完全不能出声吗?任何反应和刺激都不会出声吗?

痛的时候喊不出来是不是会更痛?哭的时候哭不出来是不是会更难过?

直到走进办公室,坐到工位上,我都在想这个问题,而且总是想起昨天那个高中生的脸。

我决定提前下班,去看看他。

觉得我的工作时间很自由吗?嗯……可能是吧。在21世纪还经营着纸媒,本身就是死路一条,遑论我们只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小报。

我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在电脑整理文稿格式,进行初步的润色,然后交给编辑审核。很多余的工作,有我没有对整个进程都不会有任何影响,所以我会被大家使唤着去修打印机,修碎纸机,去换灯泡,总之什么杂活,我都干。

但我还挺喜欢这份工作的。收到的投稿不时会出现有趣的内容,阅读他们写上来的故事,再经由我加工,很有成就感。

尽管最后会被编辑改得面目全非。被他骂的时候我点头哈腰,不住地对编辑道歉。

对了,编辑就是那个头发没几根,肚子比煤气罐还大的男人。他有时在骂完我之后,又会呲着一口黄牙对我笑。在办公室没人的时候,他会顺着我的背往下摸,停留在屁股那里,然后捏一把,我就会立马跳开。

我明白男人和男人之间是怎么回事,毕竟我12岁那年就被“侵犯”过了。多亏我的母亲,我长得很漂亮,非常漂亮,所以经常会有这种烦恼。

我被他按在办公室桌子上不住地吮吸舔咬,他将手放在我身上胡乱摸着。有一次,他脱下了裤子,我看着他那小小的可怜玩意,笑了出来。

然后就被打了,按在地上打。

他用皮鞋尖踢我的肚子,我弓着身子护着头。一边笑,一边想:母亲真是可怜,居然和这样的男人上床。

今天也是如此。他在我身上胡乱扭动,我冷笑着,没有一点回应。完事之后,他又发狠揍了我。

我侧躺在地上,在手臂护着头的间隙中,看见了窗户外倾洒进来的光。

终于下班了,我抬起手臂看了眼手表,应该能赶上高中生放学。

踩着夕阳,我向学校走去。

很顺利,我见到了他。

他起初并没有看见我,正被一群比他高大的男生勾肩搭背挤在最中间,推搡着往前走。他垂着眼睛,显得很温顺。

他有这么多朋友啊,我想。

我正仔细打量着他,却被发现了。他向我看来的时候,我又有了那样的强烈情绪:要是此时此刻,我死了就好了。

他对着身边的伙伴比划着手,然后鞠躬,看起来是在道歉。然后向我跑过来。

他身上落着一层金黄色的余晖,站在我的面前,对我腼腆地笑了笑。

我也不由自主的笑了,可他又突然很惊讶的样子,用食指指着我的脸,扯着嗓子“咿咿啊啊”的叫。

我闻到了血的味道。怔愣中,听到了“啪嗒”一声,一滴血掉在了我和他之间的路面上。

我伸手抹了下脸,原来是流鼻血了。

我接过他的手帕,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又如昨天那般捂住了口鼻。值得惊讶的是,自己的血液流进嘴角的时候,我竟然没有一丝**。

我送他回家了。

路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就只是踢着脚下的一块小石子走路。往常都是别人问我答,但他是个哑巴,所以我们就只是安静的走路。

我和他之间隔了应该有十厘米,安静的好像隔了一面镜子。镜子下,有着某种崇高的力量在沉睡,因而在寂静中形成了一层表面化的玻璃质。

夕阳越来越暗淡,沉默中,我想打破这面镜子。于是脚步停在了一家书店门口,我对他说:“等我一下。”

我走进书店,在工具书那一栏仔细寻找着,心跳咚咚咚,越来越快。

我买了一本手语书,怀揣着某种欣喜雀跃的情绪走了出来。

太好了,他在等我。

我扬起手,朝他挥了挥手里的书,他似乎有一些惊讶,张着嘴,睁着眼睛,看起来很可爱。

然后他取下书包,从夹层里拿出个手机,打开了自己的二维码。

大意了,这是21世纪,我们可以通过现代科技交流。

我们顺利加上了好友。他的头像是一个黑夜里的路灯,我便不动声色的将聊天背景设置成了黑色。他那头像里昏黄的光就十分和谐地呆在我了手机屏幕。

我送他到了一栋老旧的居民楼,目送着他噔噔噔上楼。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越来越焦灼。血,想喝血,好想喝血。我越走越快,魂已经飞回家打开冰箱里的那两瓶血仰头大喝起来。

经过一座桥时,我发现了有个老妇人在烧纸。我停下脚步,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她说:“我女儿就是在这个位置跳下去的。”

我便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桥底奔腾汹涌的河水,眼前一阵阵地发晕。

跳下去,就会死。

既然如此,死之前能不能把血给我?

正想无视她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来了一辆警车,不由分说的就将我和老妇人大骂了一顿。

“桥上怎么可以烧纸呢!”

“死了就死了!”

老妇人闻言便跪在地上大哭起来,我倒觉得警察说得对,死了就死了,烧纸还有什么用。有用的是应该死之前将血给我。

你们要死的人,死之前能把血给我吗?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回家打开电脑,搜到了一个紫砂论坛。

喝着从冰箱里取出来的难喝的血,我便起了一个叫“难喝”的用户名。

浏览着里面的帖子,我发现大多都是一群青春期的人,高频率发着不知所云的文字。

【尾寺青猫】:我酗酒,我背叛了我的妻子,因为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可我又对着他不举。我痛苦极了,因为大家都很痛苦,所以我的痛苦就没什么特殊的,想到这里,我觉得我一无是处,我就会更加痛苦。我只想紫砂,可我又不敢紫砂,因为我在其中看见更为巨大的威胁,它悬于整个世界上空。

悬在世界上空的威胁是什么?我抬头往窗外的天空看了一眼,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

【飞不起来】:太孤独了,好想死,有人一起去死吗?尝试割腕但是知道自己割不了那么深死不了,伤口洗澡又会很疼所以草草划了几刀就结束了紫砂尝试,或许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我想,真是没用的家伙,这种人还是一个人去死吧。

【万木春】我们知道紫砂才是唯一的行为,而且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我们紫砂。但我们不能鼓起勇气,纵身一跳。于是,我们只好活下去,去爱,去恨,去交合,去参加各种政治活动;去性少数恋爱,去杀戮,去获取荣誉。然而一旦觉醒,发现紫砂的机会就在眼前,等待你下决心。不过,一般都没有这种勇气,所以我们活在无处不在的紫砂机会的眼皮下。这就是我们的时代。

原来我们的时代是这个样子啊,我脑海里闪过一幕幕社会新闻。我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但他要表达什么呢?我不清楚。

【青苹果】:刘佳,你活的好坚强。我要是你,早就紫砂了。

还能这么发帖吗?刘佳?说起来我还不知道那个高中生叫什么名字,我决定之后要问个清楚。

【寺山修司的狗】:当我在这一牢笼之中再也无法枯坐下去,又实在无法冲破牢笼之时,我感到归根结底,对我而言用最最轻松的努力能做成的事,唯有紫砂。或许你会瞪大眼睛问为什么。其实,始终攥住我心的那股不可思议的可怕的力量控制了我活动的方方面面,只留下一条死路供我自由行走。除非你一动不动地待下去,只要稍稍有所行动,那么,除了这条死路,便别无他路可行。

这是那个谁的书吧?我看过这本书,用书里的句子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吗?真是偷懒的做法,我对此感到不满。

不看了,尽是些无用的家伙。在关闭论坛之前,我留下了自己的小号。

【难喝】:想紫砂的话,尽管来找我!

做完这些,我就上床了。冰箱里的血还剩下半瓶,最多后天,我又得去买一些。

马上要睡着的时候,我又挣扎着坐起来,虔诚地翻开了那本手语书。

我开着小夜灯,坐在床上,模仿图例里的姿势,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比划着手语,看着墙壁上手势的影子。

清晨醒来后,我照例拉开窗帘,去浴室洗漱。淋着冷水洗头的时候,我突然感应到了什么。

心里涌上一阵急切的渴望,身子一阵阵发软。

我推开浴室门,光着身子顶着满头泡沫就冲了出去。我打开电脑检查邮箱,果然发现了有个人联系我。

【Feisty】你好!可以的话,我们能见一面吗?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冲进厨房,喝了好几口血才止住心里的激动。

在上班的路上,我用手机,和Feisty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就在这周六的早晨,来我家。

因此这周剩下的两天工作日里,我的心情非常好。笑着接过我的供货商递来的难喝血液,甚至那个编辑□□我的时候,我竟然也能笑出来,惹得他又来了两发。我去洗手间挖出他留在我体内的东西的时候,都忍不住地想笑。

这周五的晚上,我订购的冰柜到了,我指挥着快递员放在了客厅中央。我目测着冰柜的长度,应该是足够容纳一个人的尸体。我默默祈祷着Feisty不是一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的人。

这周六,我很早就起了床。门铃响起的那一刻,我居然因为兴奋而起了生理反应。我将裤子往下拽了拽,然后打开了门。

幸好幸好,Feisty并没有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

门打开后,Feisty见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向我打着手语。

这个手势我恰好学到过,是“你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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