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是夜宴,到晚上酉时才开始起宴。但是陆晚一早就要起来梳洗打扮,因为他是男王妃,并不用梳繁杂的发髻,宫女只是将他素日里爱散着的发梳了上去,又佩戴了一条绯色的抹额,衣服也只是绯色的暗纹圆领袍。
陆晚生的白,宫女们拿了粉,却又觉得若是上了倒不如原来的底色好看,便看着铜镜中丰神俊朗的少年郎,羞着脸问了一句:“王妃娘娘,您还上些粉吗?”
陆晚做了噩梦,再加上今晚死遁的大计划,压根提不起来精神,宫女一句话,将他从对萧闻雍的担忧中抽神出来。
陆晚咕哝道:“画一点吧。”
最好化的让别人看不出来他的模样。
“是,”宫女应了声,垂眸,小心地拿着粉刷给少年脸上上了粉:“娘娘您的皮肤生的真好,奴婢从未见过您这样的美人。”
这妆上的也是画蛇添足了,倒是让美人染了几分魅气。
陆晚早就习惯了,没有什么表示。
不得不说宫里的宫女手艺还是不错的,上完妆,宫女又给陆晚涂了一点口脂,就连一旁发呆的小童都看呆了:“少爷,您今天也太好瞧了吧。”
小童将眼睛睁的圆溜溜的,宫女瞧着他没出息的样子不由笑了一声,“小公子素日就在王妃娘娘身边伺候着,竟没注意咱们娘娘是一顶一的大美人吗?”
小童被姐姐调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眼睛却不能他家少爷脸上挪不开了:“自然是知道少爷是美的——你们是不知道,原先我家少爷去学堂念书的时候,都必须要带着帷帽才能平安进门呢,不然收到的诗词能装一大箩筐!”
“小童!”陆晚抿了抿甜滋滋的唇瓣,有些不自在,一张精致如画轴般的小脸儿含怒含怨看着人,倒是别有一番风味:“瞎说什么呢!”
小童:“小童才没瞎说!”
宫女们轻笑几声,给少年身上挂了一个香包便起身了:“王妃,都弄好了,您瞧瞧还有没有要改的?”
陆晚如获大释,屁股都坐麻了,连连起身,摆手道:“不用了。”
宫女们这才退下,陆晚梳洗好,往乱说话的小童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问:“王爷是不是已经先出门了?”
小童也是头一次进宫,这里哪哪都是规矩,他也没敢多问了,“方才小童见有几个大人过来,九思护卫便推着王爷离开了,眼下去哪里了,小童也不知。”
“方才来的是兵部的人,”一边站着的小太监开了口,“许是尚书大人要和王爷谈近日辽东战况的事情,王妃您若是无聊,倒是可以去御花园瞧瞧,这会儿宫里头的菊花都开着正好呢,且大人们家的孩子也都一早来了,热闹这呢。”
现在还不到午时呢,四五个时辰的时间空着确实无聊,而且陆晚也没有来过宫里,眼下更是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陆晚来了兴致,走到那个小太监身边,示意小童取来银票,又数了数这玉衡殿的人头,抽出来一千两银票,对着玉衡殿的人道:“你们都过来。”
宫女太监凑成一窝,刚好十个,陆晚挨着一个一个排着塞给他们一百两银票,正色道:“我与王爷都不经常进宫,不熟悉这里的路径,今晚还要劳烦几位做事细致一些,等宫宴结束我定然不会亏待了大家。”
宫女太监们一个月的月钱才几两银子,哪里见过这么大方的主子,个个拿着银票面面相觑,最后噗通噗通跪倒一排:“奴才们谨记王妃的话。”
陆晚将多余的银票还给小童,手里只剩下一张,走到方才那个主动说话的小太监跟前,道:“你,领我去花园转转,再带我认认路。”
小太监嘴角要咧到太阳穴了,“是,王妃您这边请。”
从玉衡殿出来,陆晚还真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陆家的府邸已经算不错了,家具器物都是一顶一的好货、肃王府的园艺也是一绝,但是着宫里不仅仅是三步一景,就连随处可见的灯柱都是雕花的汉白玉做的。
小童跟着陆晚,也同样对周遭的物件看着瞠目结舌。
待他们走到御花园的时候,甫一入眼便是难得的菊景,众多品质的秋菊摆满了整个花园,金灿灿的一片让人眼前一亮。
近日宫宴,花园里少不了人,但是却没有女孩子,只见那花园中央的凉亭中,几个穿着圆领袍的少年簇成一团,对着秋菊湖景,似乎是在对诗品茗。
小太监见陆晚的目光落过去,便道:“那是今年会试得中的贡士,还有礼部的几位大人家的孩子,王妃要过去瞧瞧吗?”
陆晚闻言,心间不由酸涩,他抿了抿唇瓣,道:“罢了,我去作甚,你带我认认路吧。”
“是。”小太监应了声,欲带着人离开,只是他们步子刚刚一转过去,便见着来时路多了几个人站着。
小太监是宫里长大的,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工部尚书和他的长子,而他身边这位王妃娘娘,据说前段时间刚和陆家闹掰了,陆大人闹到了宫里呢。
小太监攥着袖子里的两百两银票,硬着头皮护在了少年跟前,小声道:“王妃,今日是宫宴,辽东又起来战事,朝上可就指望着王爷能去前线部署呢,您不用怕!”
陆晚:“……”
陆晚自然是一回头就注意到了陆家的两个人了,只不过他看见烦的很。对面的两人许是来参加宫宴的,站在小径中间,见了他也毫不意外。
陆晚挺了挺身子,跟着小太监走到陆家父子面前,本欲直接当看不见,却不想刚刚走到,陆不平便带着陆耀祖微微欠了欠身子,唤他:“小晚。”
“哟,陆大人,这可叫不得,这是肃王妃。”小太监道:“今日宫宴,陆大人万不可失了礼数。”
小童闻言,站在他家少爷身后,忍不住偷笑了一声。
陆耀祖本就不愿来见陆晚,他是被父亲逼着来的,听到陆晚这个小婊—子身边的小厮都敢笑话他们,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你算哪根葱?”
“我父亲见自己的儿子,难道还要三叩九拜行礼?”陆耀祖一把将那小太监推开,走到陆晚面前,看着少年脸上还上了粉,更是恶心了:“陆晚,别以为现在辽东出了事,肃……你们就好过了。”
陆晚抬了抬睫,回忆起方才那小太监说花园里是今年中了的贡士,便往前又走了一步。
他没有陆耀祖高,但是他现在才不怕。
陆晚怒了怒唇,冷道:“哥哥说的是,父亲到底是父亲,小晚又怎么能让父亲给我行礼——不过哥哥你倒是可以跪一跪,否则让别人看到了,以为我陆家的人都没有教养。”
说罢,陆晚小声同陆耀祖说了一句:“前面是今年中举的贡士在品茗,你还是别去了,省的破防。”
“你!”陆耀祖堪比白磷,一点就着,当即攥住了陆晚的衣襟,低声道:“陆晚你当真以为你——”
“逆子!”陆不平的脸青一块白一块,见陆耀祖攥着陆晚,大步上前掌掴了陆耀祖:“这可是肃王妃,哪里有你撒野的地方,还不跪下。”
陆晚松了口气,往后护着小童,提防着陆不平。
小太监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陆不平,白了一眼:“还是陆大人教子有方。”
陆耀祖捂着自己的脸,死死瞪着陆晚,但最后还是掀开衣摆,行了跪礼:“见过肃王妃。”
陆晚咬着牙,恨不得撕碎面前的两人,但是他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他没必要和这两个人纠缠,便道:“我们走。”
待少年一行人走远,陆不平才怒其不争地踹了地上的陆耀祖一脚,“混账东西,老夫来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孩儿、孩儿知错。”陆耀祖扶着膝盖,从地上还未起身,又感觉肩上袭来一记猛力。
陆不平蹙着眉,不解气地又踹了一脚,冷冷道:“若是他记恨上陆家,你同你母亲便收拾收拾准备滚出陆家。”
说罢,陆不平甩袖朝着御花园走去。
陆耀祖身边的小厮赶紧将地上的陆耀祖扶起来,“大少爷您没事吧?”
“松开我,”陆耀祖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自己领口的灰尘,看着陆不平朝着那一群书呆子走去,咬着牙:“陆晚,你今晚最好别让我找到机会。”
……
陆晚跟在小太监在玉衡殿附近走了两圈,发现只要从玉衡殿往东走两道门,就能找到通往宣武门的小路,且那小太监说,今晚没有宵禁,禁卫军也是轮替着吃酒。
杜桁说亥时在玉衡殿见面,届时玉衡殿会走水,他们只需要换上其他衣服就能顺利从宣武门逃走。
再加上眼下朝廷的心思都在萧闻雍身上,今晚他们逃出去的机会就更大了。
一眨眼便到了酉时,陆晚又补了些口脂,在房间里吃了点糕点垫肚子,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九思的声音:“王妃,王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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