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左明冬突然沉默,仙者还没从方维冠的问题走出来,看他脸色僵硬,正经道。
“只是找到了之前没发现的旧仇宿怨。”左明冬摆摆手。
“先等年寒英怎么处理吧。”
像是印证左明冬的话,屋外动静愈发躁动,似有山崩海裂的趋势。
可这里只有遮空蔽日的黑天和百丈莫及的异水。
黑天的异变引起所有人注意。
左明冬稍稍推开门板窥探外面情况,不少人和他有着同样想法,据他观察,问仙室面前一圈屋子大多都推开一道门缝。
这股诡异和谐的气氛很快被打破。
终于有人耐不住好奇,无视入夜不归的禁令。
“怎么又是他?”左明冬不解。
“小景就是这种性格,有什么事都要第一个冲到前面,哎,也就是异水没什么危险,换做下面我都担心他哪天出事。”仙者不知何时靠近,脑壳叠在左明冬头上。
“不过正因如此,方维冠十次偷渡异水里有八次都是祂带人戳下去的,想来也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啊。”左明冬发出由衷的赞叹。
好孩子易鸣景推门而出,先是小心翼翼地留意四周,发现只有祂一个活物便不再顾虑,肆意直视起黑天。
左明冬和仙者的角度看不见黑天,只能凭借易鸣景的反应猜测祂看到了什么。
比如现在,易鸣景眼睛骤然瞪圆,似乎发现了什么,浑身抖成筛子。
“到我们了。”左明冬拍拍仙者,示意让位。
二人出门时下意识望向黑天,却发现除了轰鸣响声,黑天并没有其他明显的变化。
对视一眼,从眼神里看出各自的疑惑 。
“这是成了还是没成?”
“谁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听到黑天的叫声,说不定是消化不良呢。”
“不会吧?都是差不多的成分……真吃了?”
仙者耸耸肩,表示看不懂左明冬的焦虑。
眼神交流只发生在出门的几秒内,祂迅速收拾好情绪,端起平日处事的态度,缓步走向易鸣景。
“看见什么了?”
满眼是怪诞错乱的天象,易鸣景的冒险精神早就不堪一击,见到仙者像是找到救星般激动,恨不得扑进祂怀里。
冲到跟前,易鸣景突然想起自己是违背禁令在夜间出门,顿时收住脚步。低着头细若蚊蝇道:“仙者……我……”
刚要开口认错,易鸣景感受到一个轻柔的力量抚在头顶,顺着发丝一下一下滑动。
“别害怕,我不会怪你的。这里不安全,进屋再说吧。”
易鸣景还是第一次踏入问仙室,对这里的一切抱有憧憬与向往,加上仙者的声音似乎带有安抚的神力,很快祂不再颤抖,慢慢倒出自己看到的东西。
“我看到天上一个白色的身影……”
“这里离黑天有段距离,会不会是游灵挥舞时留下的空隙?”左明冬疑惑。
“这个距离能看到你说的那个也挺了不起的……我是说你别插嘴。”仙者下意识要吐槽,想起易鸣景也在,生硬地转换话题。
易鸣景倒是十分敬重左明冬,回答了他的问题:“不是的,左先生有所不知,据说黑天是古仙遗留的痕迹。只要古仙尚存,黑天便如天穹一般庇护异人一族,不存在空暇的说法。”
仙者点头:“传说的确如此。”
现实却不是传说。
左明冬没有再说话,翻开「四时」去找年寒英的留言。但不管打开多少次,纸上的最后一句话都没有变化。
「等会见。」
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觉得二人的沉默是对自己的怀疑,易鸣景大声道:“我真的看到了!”
祂忘了保持礼节,朝仙者喊道:“我没必要在这种情况下撒谎,这种……”
易鸣景突然卡壳。
是啊,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祭祀前夕,象征古仙的黑天突发异变,是否代表古仙本尊的情况?
易鸣景甚至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否只是幻觉。
凌空越天,此人是如何做到、又出于怎样的目的。
异变是祂引起的吗?
易鸣景的内心瞬间被各种疑惑填满。
正当祂不知下一句怎么接的时候,被肩膀猛地一阵压力吓个激灵。
是左明东拍了拍祂的肩。
这位长老的年轻家属笑得灿烂,像是叫他安心似的开口道。
“不知道没关系,至少还有我陪着你。”
易鸣景以为他知道些什么,眼神湿润刚要开口,就听左明冬用上扬的腔调说出不着调的话。
“因为我也不知道!”
左明冬有意打消易鸣景的抑郁心理,随手撕下「四时」一页做起手工。
“不过别担心,年长老提前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所以留下来了口谕?”
“所以他先去造成这种局面了。”左明冬朝他眨眨眼,一个简易的纸飞机在他掌心逐渐成型。
他轻轻送出,像是感应到莫名的压力,纸飞机抖抖索索地只飞了几个身位,便一头扎进地里。
“就像这个一样,头也不回地钉在黑天上。”
安慰的效果出奇得好,得知是年寒英捅的篓子,易鸣景不再慌乱、无错,而是直接蹲到角落怀疑起人生,口中还念叨着“不会的”“年长老不是这种人”之类的话。
对此惨状,仙者表示谴责。
“你最好祈祷他这次失败。”仙者给远行的年寒英送上诅咒,“不然拿什么赔偿小景的心理阴影。”
“轮回了也不能代表什么都没发生。”左明冬毫不在乎,“大不了告诉易鸣景真相。”
告诉什么?
告诉祂信以为赖的古仙是嗜血无数的怪物,祭品不是青睐古仙的人选而是送死的名额,异人一族因其怒火凝滞了一年之余的时间。
“算我求你了,你可闭嘴吧。”
听到仙者无奈的声音,左明冬立刻明白祂的想法,摇头道:“又没让你那么直白,有时候稍加思索就可以得到完美的结局。”
比方说古仙的初心一直是庇护异水,只是时日久远,祂的力量不复鼎盛,气息不再覆盖整片土地。
或有其他怪异想要趁机吞噬异水,古仙不敌,只得将族人送给自己最柔软的地方进行保护。
仙者沉思片刻:“你这个口才不去说书真是可惜。”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呢?”又像是想到什么,左明冬笑容渐弱,“不过现在确实不干这行了。”
“有隐情?”
“知道有你还问。”左明冬白祂一眼。
“总之就是这样的说辞,结合不同情况适当修改,总有一日会诞生一版无懈可击的说法。”
“到时候那就是异水的传说了。”
仙者刚要点头,发觉不对:“我怎么感觉你是在交代后事?”
“因为我确实在交代啊。”左明冬立刻承认,“我要去找他。”
“我走了就没人在这边确定异水的情况,而且大概率异变不会结束。”
“异水是重获新生还是死到临头,只有你可能知道了。”
“你一个界外者,为什么为他做到这个份上?他可是这里的……”
仙者制止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左明冬摇头。
“我怎么也不是「四时」的界外者。”
“……你?!”
“这个我就带走了!”他挥了挥手中「四时」,“纸飞机留给你留言,好好珍惜,多了没有!”
仙者还要再问,只见左明冬预判似的抽身冲向门口,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尽管早有准备,左明冬还是没多少穿越空间的经验,无视一切的白光吞没了他。再睁眼时,郁郁葱葱的山野占领了他的视线。
放眼望去,左明冬只觉自己误入了哪里的原始森林,树木仿佛吸收了百年养分窜到几十米高,他伸出手想要触摸一下,却先是被自己吓了一跳。
手掌纤细,犹如幼童。
再低头看去,异水换的一套常服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灰扑扑的衣服,活动手脚时,还感觉到衣袖紧绷。
不仅如此,衣服上还有许多补丁,经常是旧补丁破了,再盖一个新的继续穿。
家境困难的小孩,为何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荒郊野岭。
左明冬暂时抛弃身份的疑惑,当务之急是找到年寒英。
说起来怎么每次轮到他用「四时」都会出问题?上一次是掉河里差点溺水,这次还好,只是一个人在荒山游荡。
如此对比,高下立见,连带着左明冬心情都愉悦不少。
此时虽是白天,繁茂的枝叶遮挡了大半天光,林间一片昏暗,稍不留神就要被脚下错综缠结的树根绊倒。
就像现在这样。
“我……”去!
惊呼被打断施法,不是左明冬战胜了自己下意识的反应,而是有人拎住了他衣领,提了一把,这才让他免于跌倒。
刚要开口,那人跟拎着猫猫狗狗似的毫不费力直接将他拎到面前。
“师尊口中,走丢的,是你?”
年苍定打量着自己捉到的小家伙。
瘦巴巴的,提在手里也不重,看来家里没好好吃过饭。
一看就不是自己的衣服,可能是邻居给的旧衣裳将就着穿,缝缝补补也不舍得换。
尖尖的下巴,和自己不一样,像个小猫。
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不放,是在想逃跑被发现了怎么办?
其实早就发现他了,只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好动的山下人,不小心看久了些。
游灵找到他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一个劲地瞎走。
真笨。
左明冬久久没有回答。
不能怪他,换谁抱着殉情的想法来找人,人没找到却先见到了幼年版,都会这样哑火的。
似乎不满他的沉默,年苍定提着他晃了晃胳膊,别看二人年岁相仿,年苍定臂力却是惊人的大,提着他稳稳当当,晃起来也是稳稳当当。
此时他的眼睛还没有左明冬熟悉得那么黑,依稀可见点点浅褐。
与瞳色相反,年苍定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像个毫无情绪的人偶。
瞳色、年龄、性格、记忆……都不是他熟悉的那个。
左明冬眨眨眼,换上一副怯生生的态度。
“……你、你是谁?”
一连三个,想不到吧。
讲完最后的过去,黄泉收个尾,差不多就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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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年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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