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闻墨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答案,只是不想承认。
祁闻墨不死心地问:“鬼分好坏吧,这么久不吃我肯定是舍不得对吧。”
乔词不忍心伤人心,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或许看你有意思,也可能养肥点。”
祁闻墨:“......”
一阵风吹过,柳树下两个少年面面相觑。
乔词看向祁闻墨身后的表情太过于严肃,导致祁闻墨以为身后真的有脏东西,肌肉紧绷着愣是连呼吸都抑制住。
来人是江陵乌,并非恐怖,而是乔词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与妄言同种气息,难免错愕。
江陵乌手搭在祁闻墨肩膀上,后者顷刻间发出了尖锐爆鸣,不顾形象地跳到乔词身上,嘴里念叨着:“老实了真的老实了,求放过。”
乔词拍拍耳边碎碎念个不停的人,“我快抱不住了,你下去。”
祁闻墨抱得更紧了,嗓音都是颤的:“我怕!哥你行行好。”
乔词想了下,也对,是个正常人看见鬼都会心惊胆战的。
乔词感受到环抱住他脖颈的手,快抖成筛子了,大发慈悲叫人往后看。
江陵乌面色复杂地看着挂在乔词身上的树袋熊,语气真诚:“祁闻墨,你是脑子进水了吗?”
被叫名字的少年立马抬起头,从乔词身上跳下来,此刻祁闻墨又羞又恼,梗着脖子质问祁闻墨:“你想吓死谁啊?”
江陵乌皱眉,这人怎么就一会功夫不见,脾气这么暴躁。还是耐着性子解释:“这不是怕你掉下去吗?不然谁爱来这种地方。”
祁闻墨自知理亏,别扭回道:“这荒郊野岭的,你突然冒出来,狗都得吓没半条命 。”
江陵乌更加困惑,抓住祁闻墨肩膀,直视人的眼睛,“你怕我干什么?”
乔词不合时宜地开口:“他觉得你不是人,这附近氛围也怪阴森的,结合起来的心理作用把自个唬到了。”
江陵乌嗤笑:“平时没见你胆子这么小啊。”
祁闻墨烦躁地拍开头上作乱的大手,转头问乔词:“能去你家住几天吗?”
乔词拿出手机,加了祁闻墨微信,将地图发过去标了大致地点,让他们自己去找。
江陵乌被拉走时,没有任何语言,但过了一会儿乔词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来自祁闻墨两人离开的方向。
乔词抬头看向山崖上,隐隐约约的人影在树叶中穿梭。
乔词叹息,自己这双眼睛能不能偶尔也失灵一下啊,并不是很想看见有些人的真面目呢。
算算时间,快过去一个小时了,妄言还没上来呢。
乔词焦躁地望着平静的水面,来回踱步。
什么事能被绊这么久?
再着急还是得在岸边老老实实等着,乔词有轻微的恐水症,身临其境时会从心底产生一种恐惧。
手机响个不停,乔词本不予理会,他没那个心情。消息提示音愈演愈烈,一秒钟一条。乔词点进祁闻墨的对话框,密密麻麻全是六十秒的语音。
六十秒是微信语音条的上限,不是祁闻墨这个碎嘴子的极限。
乔词不爱听语音,山里信号不咋样,等语音转文字的功夫,乔词往上翻了聊天记录,讲的大概就是迷路求助。
干脆文字也不转了,一个视频电话打过去指点迷津。
完事还不忘叫人别吓着院子里的狗。
到时候也不知道谁把谁吓飞起。
在潭底,妄言终于找到了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把程鹏飞也一并拉上岸。
小盒子里躺着一只镯子,是程鹏飞给唐奶奶的礼物。
长时间被水浸泡,已经生锈了,好在面积不广,程鹏飞就着潭水用力擦洗干净。抱着镯子一脸傻笑,嘴里嘟囔着:“礼物要干干净净的,奶奶不爱脏兮兮。”
程鹏飞虽然记不得家在哪里,还是会潜意识地往东边走,那是另一个村庄。
乔词凭借着警方给的线索找到静雨村。
程鹏飞或许是接触到了熟悉的景色,记忆在慢慢浮现,他指着不远处的那棵很大的桃树,说:“以前有一个妹妹会跟我一起玩那个秋千,每次我都会推得很高,妹妹就夸会我很厉害!”
男孩子经不起别人夸他厉害,所以在下一次为了得到一句肯定,会更加努力。
路过一块小菜地,程鹏飞说:“有一个叔叔做饭很好吃。”
看见几只麻雀,他会讲:“鸟窝很多,有蛋的少,奶奶说不能碰,那是小生命。”
走过几户人家不见影,家家户户门前的鸡鸭鹅倒是不少。乔词望过去,田间的稻谷只剩下根,秋收农忙的季节,难怪没人。
一座新坟引起了乔词的注意。坟没有墓碑无署名,只是一个三角土包,边缘盖着花圈,坟前插着燃尽的三炷香,看样子是不久前立的。
程鹏飞突然跑起来,却因为四肢不协调歪歪扭扭地倒在一家小院门前,程鹏飞向屋里喊着奶奶,一声接一声喊到最后抽噎起来。
想站起来又使不上劲,慢慢地爬到院墙下坐着等人。
妄言帮他扶起来,乔词把院门打开,里面还残存着一股腐烂味,乔词捂住口鼻扇开空气中难闻的味。
屋内的门轻轻一推就开了,乔词惊讶于居然没上锁,里面的电灯泡还能开。
按照电影情节,打开灯之前要做好心理准备。
程鹏飞却已是等不及,先一步拉开灯闸,木桌上是已经长了霉菌的饭菜,汤面上是密密麻麻的小蚊蝇。
屋里不久前应该还有人生活,家具虽落了一层灰,轻轻一吹就散了。
程鹏飞目光灼灼盯着桌上的食物,妄言抢先一步猜出他的意图,拦下了蠢蠢欲动的手,并铐上手铐。
那桌上的东西不是人吃的,程鹏飞虽然也不是人,但画面肯定极具冲击力,不适合正常人观看。
乔词把屋里屋外打量了一遍,发现生活用品都是两人的,一大一小,连凳子上都有名字,灶台边上的墙面用木头燃烧后的炭一笔一画写着数字和字。
更多的是画,有花有狗有孩子们喜欢的奥特曼等等,数不胜数。
后院有许多小玩具,门框上有一个记录身高的,乔词大概对比了一下,最高的那一格正好跟程鹏飞一样高。
有一棵长相很好的松柏树,系着一根红布条。
乔词如果没记错,这是当地给出生的孩子祈平安的风俗,树苗是开过光的,寓意孩子如树木一样健健康康长大,无灾无难过一生。
走马观花般瞧完整场,乔词示意妄言放开程鹏飞。
乔词:“这里是奶奶家,但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
程鹏飞点头。
乔词深呼吸一口气,说:“外面那座坟墓,埋的就是你奶奶。”
......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大概过去五分钟,乔词保持蹲着的姿势难免有些腿麻,空气中满是压抑气氛,乔词受不了这种,出门喘口气。
小男孩依旧没有反应,只是转着手里的镯子,低头看见了一个被洗得发白的小球,捡起来如视珍宝般揣在怀里。
自己搬过一个小凳子,一屁股坐上去,懒洋洋地把半张脸趴在桌面上,“我明白的,不会再乱添麻烦了。”语气平淡到像是平常的聊天。
小孩子安静地坐了一会,突然站起身飞一般的速度冲到那棵松柏树下,费力地刨土,妄言想上前帮忙,乔词拉住了他。
程鹏飞从地下挖出一个木盒子,是崭新的。
上面是密码锁,妄言尝试着输入了程鹏安的生日,第一次就解开了。
生日数字是警察查到的,妄言上次瞟资料记了一下。
盒子里有一封信,一件旧衣服。
程鹏飞没有打开那封信也没去翻底下的物品,清理了周边的泥土,把盖子重新盖上,埋回了树下。
——
在程鹏飞跌落山崖那晚,唐奶奶早有预感一般,冒雨出门寻找,天黑路滑老人家腿脚也不利索,被树根绊倒摔下大坑之后挣扎好一会儿,力尽后就再也没站起来。
第二天早上,被出门劳作的人发现,唐奶奶在村里风评很好,为人和善。所以众人集资为唐奶奶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
不是埋下草草了事。
——
程鹏飞走到坟前,郑重地磕三个头,把已经捂得发热的镯子放进土地里。
一同葬入的还有那久久不愿安息的灵魂。
程鹏飞走到坟墓边,像小时候依偎在奶奶身边安睡的姿势,嘴角含笑缓慢合上了眼。
他们不曾有过道别,也未能见过彼此最后一面,但九泉之下定能相见,下一辈子许是一对好祖孙。
乔词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让人来收尸。
一同来的还有程鹏飞的亲生父母。
或许是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程里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程母别过眼,独自走到田间落泪。
谁也没有去挪动程鹏飞的身体,恰巧阳光照射到那片地方,巧如当年唐奶奶捡他回来时的温暖,就让他再最后贪恋一点至亲之人的陪伴。
在夕阳落山之后,警方与程里协商,最后程母决定将程鹏飞葬在唐奶奶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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