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的黑色电子表发出嗡鸣，魏不染烦躁地抬手把它甩到一边。
“早上好，该起床了哦。”
某个清澈又温柔的少年音强行插入魏不染的脑袋，他本来还迷迷糊糊地准备赖一会床，被这一下吓得一激灵，顿时困意全无。
“你怎么还在？”魏不染揉了揉眼睛，感觉昨晚完全没睡好，脑袋昏昏沉沉的。
“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会醒的比你早。”魏阳的声音里略带笑意“我答应过你我会陪你去复诊吧？至少到明天我都会在的。”
“我那是让你存在着，不是让你陪我。”魏不染没好气地顶了一句，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沙哑“怎么每句话到你这都这么……这么……”
这么暧昧。
“这么暧昧。”魏阳学着魏不染欲言又止的腔调说出了他的内心想法，忍不住笑了起来，少年的笑声里带着几分狡黠。
不知道这人是跟谁学的。
“算了，还要上学。”魏不染选择无视脑子里笑成一团的那个声音，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准备日常的洗漱。在卫生间里，他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发呆——坦诚地说，魏不染自认为长得还不错，正脸一般但是侧脸绝了，眉眼里自带一种英气，但不知为何看起来有点雌雄难辨，唯一不太帅的就是脸色阴沉又苍白，没有表情的时候会被误以为是在生气，这让他有点苦恼，总是因为这个被当成混社会的。
镜中的少年有着一头凌乱的黑发，随意地搭在额前，发尾经过一晚的压迫翘了起来，给人一种不羁的感觉。金色镜框将他的黑棕色瞳孔衬得不那么阴沉，反倒显得有点斯文败类。魏不染伸手整理了一下头发，试图让它们看起来不那么凌乱，整理好了又觉得乱点比较帅，胡乱揉了几把头发。他熟练地拿起酒红色领带，在白色灯芯绒衬衫的领口处系了个温莎结。
“你好帅啊。”魏阳笑了笑“明明每天都穿校服，校服里面的部分也这么讲究。”
“习惯了。”魏不染随口敷衍了一句，对着镜子把领带收紧，打开水龙头洗脸。
水珠从水龙头中涌出，打湿了他的手掌，然后是脸颊。他糊弄似的搓洗着，试图洗去一夜的疲惫和不安。镜子上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了他清晰的面容，那张脸依旧苍白，眼睛倒是清亮的。
魏不染感觉魏阳宕机了一下。
“你的眼睛，好漂亮啊。”魏阳感叹道“里面有星星。”
“哥们你瞎吗，我眼睛里那是血丝，而且又是眼袋又是黑眼圈，漂亮在哪？”魏不染面无表情地吐槽道。
“就是很漂亮啊，比宝石还亮呢。”
魏不染觉得继续讨论下去也是自讨没趣，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不由得发出尖锐爆鸣声：“卧槽怎么都六点四十了，再不走老子要迟到了！”
他顾不上把脸擦干净，套上校服就夺门而出，跨上电动车时还不忘恶狠狠地找补，像一只炸毛的猫：“迟到了就算成你的错，要是上课的时候还这样干扰我你就完了。”
魏不染的心跳随着电动车的加速而加速，清晨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拂过他的脸颊，将他的头发吹得更加凌乱。他眯起眼睛，视线紧紧锁定在前方蜿蜒的道路上，心中不停骂着天杀的摇号制度——他家住城南，结果摇到了城北的高中，每天上学都是速度与激情。
“对不起啊，我肯定不会干扰你了。”魏阳的声音软软的，充满歉意地说。
“可以，认错态度诚恳，说错哪了。”魏不染干巴巴地说。
“我昨晚表白太直接了，影响了你的睡眠质量，今早没有在你允许的情况下叫你起床，还擅自夸你眼睛好看。”魏阳一本正经地说。
“你现在罪加一等，给老子闭嘴。”魏不染强忍着叹息，一边抱怨，一边在车流中穿梭，试图找到一条更快的路径。他的手指紧紧握住车把，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腔中猛烈地跳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提醒他时间的紧迫。
没错，一定没有第二种可能了，只是太急了而已。
“……我记得你好像不是很在意迟到这件事啊？”魏阳笑意盈盈。
“妈的，要是又迟到了那又要扣分，下次选座位就选不到那么舒服的位置了，后排靠窗可是风水宝地，懂吗？”魏不染苍白地辩解，觉得自己一大早就骂这么多脏话实在有失风度，但一想到魏阳得意洋洋的嘴脸，又忍不住想把语气变狠一点。
“对不起。”
“你的道歉不咋值钱。”
终于，学校的大门出现在魏不染的视线中，他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他必须在六点五十五之前赶到教室，否则他的名字就会出现在班主任的扣分表上。他冲上楼梯，一步跨过两个台阶，感觉肺都快烧起来了，等他在自己的座位上站定，手表显示的时间正好从六点五十五跳到五十六。
魏不染彻底放松下来，随便抽出一本书就捧起来读，他的呼吸渐渐平复，目光在书页上游走，却难以集中精神。他的同桌杨木澄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杨木澄是一个魁梧女子，身高达到了惊人的157.1cm，短发齐耳，经常被错认为是矮个男生，与经常被错认为是高个女生的魏不染倒是默契，她和魏不染的关系更像是兄弟，两人经常互相开玩笑，无话不谈。
“哟，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到了？”杨木澄调侃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魏不染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把手里的书往后翻了一页，他的目光有些飘忽：“没什么，就是昨晚没睡好。”
“还没上到这一课，你想什么呢。”杨木澄提醒他。
魏不染面不改色地把书往回翻了几页：“没什么，思维奔逸。”
杨木澄见状也不再追问，背起了英语笔记。
魏不染的目光重新落在书本上，试图让自己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然而这种行为对他来说本来就不是简单的事情，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的、令他有点恼火的魏阳的声音更是让集中注意力难上加难。
“你的眼睛，好漂亮啊。”魏阳的话在他耳边回响，让他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
“别说话，我要读书。”魏不染轻声威胁，他的话被淹没在早晨的琅琅书声之中。
“我没说话，这是你自己在想。”魏阳的声音再次出现，压过了魏不染的脑补“这么喜欢我夸你的话，每天夸你八百遍都行的。”
“我真的要读书。”
“你好像跟你同桌关系很好啊。”
“嗯，毕竟是兄弟……不是，我真的要读书了，明天要默写。”
魏阳的声音消失了，魏不染喃喃自语：“还算有点良心……”
“你自言自语什么呢？”杨木澄侧过头，肘了魏不染一下“到底怎么了？你今天不太对劲。”
魏不染犹豫了一下，他知道杨木澄是个直率的人，也许向她倾诉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向她坦白：“杨木澄，我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杨木澄用余光瞥向一旁，赶紧把脸对着自己的笔记：“还是下课吧，老登看过来了。”
魏不染也小心翼翼地往边上瞥了一眼，果然看见班主任吴海祥电眼逼人地四处扫视，看见有人交头接耳就在他的扣分本上奋笔疾书。
“行。”魏不染轻声说。
铃声响起，宣告着早读的结束。魏不染合上书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转过头，看着杨木澄，眼中带着一丝决然。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听上去像神经病，但是绝无半点虚假，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没事，你本来就够神金的，快说吧。”杨木澄被魏不染的认真态度小小震惊了一下，但还是半开玩笑地催促着，声音里的关切一分不少。
魏不染深吸一口气：“我的身体里，多出来了另一个人，他说他叫魏阳。”
“啊？”杨木澄愣了一下，表情从疑惑转为担忧，她仔细打量着魏不染，似乎在判断他是否在开玩笑或者精神上出现了问题 “你现在……状态怎么样？”
“说实在话，还好，他好像不是幻觉，至少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魏不染知道她指的是自己的病，他思索片刻，回答道。
不仅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甚至还会批评我生活习惯不健康。
魏不染实在是说不出“他好像还挺喜欢我”这种话，决定把这一部分先放在心里别说。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我真的没有骗你。魏阳他……他自称是我的意识体，我们共享同一个身体。”
杨木澄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然后，她缓缓开口：“如果这是真的，那对你来说一定很困扰吧。”
魏不染感到一丝安慰，至少杨木澄没有直接否定他的话，而是表现出了关心和理解。
“我记得你明天就去复诊，去跟医生说说吧，我希望你健康。”
“我也是这么想的。”魏不染如释重负，把这事说出来总归会好一点。
“话说意识体是啥？”杨木澄突然问道。
“卧槽搞了半天你不知道啊。”
[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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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合上又睁开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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