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白是自己回学校的,上车的时候还看了沈昭然好几眼,坐在车后座上才发现她眼底的污青,挽留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回家的时候,沈昭然刻意先敲门再开口喊黎自初的名字,生怕惊到她。
“小初!”
喊了没人回应,沈昭然便自己开了门,屋子里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于是掏出手机给黎自初打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门没事,唯一的可能就是她自己走出去了,但是又不接电话,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在精神不正常的情况下出去的。
沈昭然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手机忽然又响了。
“喂,沈经纪。”
龙柯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里头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的欢呼声和风声。
“黎自初和你在一起吗?”沈昭然迅速捕捉到那女人的声音。
“嗯,对,她手机在我这儿,叫我给你回个电话。”
“你们在哪儿?”沈昭然情绪越发激动,黎自初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是超越一切的存在。
“在基地,s车道这边。”
通宵带来的疲惫感瞬间涌了上来,沈昭然捏了捏眉心,拿上车钥匙就出门了。
到达基地的时候,沈昭然大老远就看见那抹鲜艳的红,手里攥着白色的旗帜站在赛场中间挥舞着,她笑容肆意张扬,就像那年运动会时为同学加油助威的黎自初,别无二致,只是少了些年少的意气风发。
“黎自初!”
沈昭然大步向前,将她从中间拉回赛场边,用力将她抱进怀里。
一旁吃薯条的龙柯都看呆了眼,赛车在两人面前缓缓停下,肖界从赛车上下来,摘下头盔,诧异地看着二人。
“发生什么了?”
龙柯摇头摆手。
风停了,心还在跳,黎自初抿唇看着沈昭然,她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
“为什么失踪?到底为什么突然一声不吭就出国,今天,你不跟我讲清楚,就别回家了!”
沈昭然握着黎自初的肩膀,眸光冷冽。
“哎呀,哪里有这么严重?”
“我是认真的,你知道的,我从不开玩笑。”
或许是沈昭然脸上的表情太过认真,黎自初低头收起脸上的笑,拂开沈昭然的手。
“我不回你家,还能去哪儿啊?”黎自初的嗓音染上些哭腔,她瘪着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没有家了啊……你知道的啊……”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沈昭然开始无措,她挺直后背几度开口却无话可说。
“没事的,都过去了,我都不当回事的。”黎自初笑了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朝身后的肖界和龙柯使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还看吗?”肖界拍了拍赛车引擎盖,眯着眼睛看黎自初。
黎自初看了眼沈昭然,“别练习了,不是马上要初赛报名了吗?今天晚上去喝点儿酒?”,她抱着沈昭然的胳膊摇了摇。
“不去。”
“我有空,我去!”龙柯嘴里塞着慢慢一嘴吃的,怀里还抱着一堆,第一个举手。
肖界扫了一眼龙柯,叹了口气,“我也去。”
“真是拿你没办法。”沈昭然甩了甩袖子,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黎自初的身上。
“芜湖,我去定台!”
沈昭然已经很瘦了,黎自初穿着沈昭然的衣服,却还是显得空旷,这对于龙柯这个有点儿婴儿肥的人来说,简直是奢望。
汉城是全国大学生最多的地方,相对应的夜生活也很丰富,酒吧KTV这些地方都是围绕着大学城开的,天一黑,昼伏夜出的人们就开始喧嚣,其中暗藏着各种妖魔鬼怪。
光影交错的包间里,沈昭然一进来就选了个不太显眼的地方坐着,脑袋刚靠上软垫便开始犯困。
中间被黎自初拉着睁开过几次眼,见她困成那样,黎自初就没再纠缠她,拉着车队的几个伙伴摇起了骰子。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朦胧中睁眼,抬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马甲的男人低头在桌子上放酒,他身材有些魁梧,头发微长低头时遮住了半张脸,除此之外,刚才还喧嚣热闹的包间,此刻就只剩黎自初一个人了。
沈昭然没太放在心上。
“那个,你好,我想问一下,卫生间在哪儿?”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从男人的手中窜出,径直朝沈昭然刺过来。
来不及反应,沈昭然向后仰躺倒进沙发里。
玻璃碎裂的声音应声而起,黎自初手里握着碎掉的玻璃瓶口,浑身都在颤抖,眼睛却死死盯着地上正在挣扎的男人。
听到包间里的动静,在门口抽烟的肖界倏地推门,进来就看到满头是血的男人躺在地上,沈昭然双手向后撑在沙发上,黎自初挡在她面前。
肖界慢慢靠近黎自初,小心翼翼地从她手里夺下酒瓶的碎片。
“没事,我看看,给我。”他声音温柔,动作也轻。
黎自初咽了口唾沫,刚才他进来的时候,就莫名觉得奇怪,好在直觉没错。
“昭昭,你没事吧?”
黎自初坐在沈昭然边上,顶着她诧异的目光,将她抱进怀里。
“没事,肖界,去看看那人是谁。”
沈昭然拍了拍黎自初的肩膀,起身拿起手机,动作迅速地拨打了报警电话。
“女士,您知道攻击你的人姓名吗?”
清晰的询问声传来,沈昭然盯着地上那人,越看越熟悉。
“是蒋周。”肖界起身,面色凝重地看向沈昭然。
“女士?”
包间门又开了,进来的是龙柯,他手里拎着两碗炒饭,嘴里还叼着一根烤肠,看到地上的血,惊得烤肠都掉地上了。
“要报警吗?”肖界不太擅长处理这些事,有点儿头疼地看着沈昭然。
沈昭然将手机重新贴到耳朵上,“嗯,知道,他叫蒋周。”
或许过去的沈昭然会心软,但是现在的沈昭然不会,有个人跟她说过,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更何况,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那我先走了,你知道的。”肖界没说话,从沙发上拿起外套推门出去了,经过龙柯身边的时候,还提醒他早点儿回去。
“他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
龙柯扫了一眼地上那个已经失去攻击力的人,抬头又看向沈昭然和黎自初。
沈昭然垂眸,“可能是因为,他前女友在附近的警察局,刚好今天她值班。”
果不其然,接待沈昭然几个人的就是那个女孩子。
她身着制服,看起来庄严肃穆,远远看去让人望而却步,视线对上沈昭然的时候,眼里的星星眼藏都藏不住。
“昭然,你怎么了?”
“小问题。”沈昭然身后跟着两人,几个人声势浩荡地走进大厅。
唐竹郁掀开登记表一看,眼珠子都瞪圆了。
“行凶!这还小问题啊!你伤到哪里没?”
“没伤到,他应该不接受调节,等他伤口包扎好,民事诉讼吧,快点解决。”
沈昭然眯了眯眼睛,满脸疲倦。
“行,那边处理好了,我传你们几个进来,今天晚上有点儿忙,你知道的,大学城嘛,喝多了就会有闹事的。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们弄点儿热水,你旁边那小姑娘脸还红着呢。”
沈昭然点头,他们那群人曾经一致觉得唐竹郁相当符合人民警察的形象,唯独肖界不那么认为。
说实在的,就算是到现在,沈昭然都不明白肖界为什么和唐竹郁分手,他们曾经那么恩爱,都说女追男隔层纱,那可能他们指尖隔的是金刚纱。
坐在等候室的时候,黎自初凑过来靠在沈昭然的肩膀上。
“说,那女孩怎么和你这么熟,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找的小妹妹!”
沈昭然嗤笑一声,喝了口热水,喉咙舒服了不少。
“那个就是肖界前女友啊?”龙柯歪着脑袋问。
“嗯,大概是在你住进肖界家的前一个月分手的。她很快就要被调走了。”
“嗯?为什么。”
龙柯对肖界的事相当好奇。
“调去别的单位,一个……很危险的单位。”沈昭然没有明说。
当初肖界和唐竹郁分手的时候,因为这件事大吵一架,唐竹郁身份特殊,没有朋友,只好打电话给沈昭然。
她坐在自家的阳台上,地上一地酒瓶,哭着和沈昭然说,她要去做真正为人民服务的事了,但是很危险,可能要付出生命,肖界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们大吵一架,最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唐竹郁的父亲,以唐竹郁父亲给唐竹郁调职给此事画上一个句号。
但真正想要做一件事,是没有任何人能阻挡的,半个月前,唐竹郁申请通过了,很快就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所以,他们再也没有可能了。”沈昭然抿了口热水,透过热气看见不远处笑得正开心的唐竹郁。
需要高度保密的工作,需要……她很长一段时间断绝过去所有来往,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一辈子。
众人皆明了,谁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我挺喜欢她的,等她回来,你一定要第一个把她介绍给我做朋友!”
黎自初捧着水杯,脸颊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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