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咱们当真要对付冯家?”自知道林旭的打算后,王奎始终不敢相信。趁着这会子林旭没有心心念念沈梨,他才将心中的困惑说出来。
“当真,”见王奎不信,“怎么,难道我还会半途而废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王奎回想林旭回国前,冯帆骚扰沈梨的那段日子。荣梨楼背后的老板,赵青武,不愿把沈梨拱手让人,但若不是陈烊出手,沈梨或许真成了冯家二少奶奶,“如果冯家真能被扳倒,荣梨楼的老板赵青武也不至于让步,连陈少爷当时那么生气,也只是警告了一番制止了这事儿,不然,冯家那时就倒了。”
“陈烊还生气呢?”林旭抓住王奎话里最不重要的一点开玩笑,“听人说报纸还传他和沈先生的绯闻。”
“陈少爷就是嫉恶如仇,少爷您的醋味儿可要遮不住了,”王奎可是自诩林旭肚里的蛔虫,这话里酸溜溜的味道,或许林旭自己都没察觉到,“赵青武和陈少爷联手让冯家受了些损失,但要是一直僵持下去,两败俱伤都算是好的结果了。最后还是冯固怕伤了和气,把冯帆关起来,跟沈先生客客气气道了歉。”
“今时可不同往日,”那时的陈烊上任不久,陈氏本就内斗不断,林德福好不容易让众人信服,换成年纪还没他们一半大的陈烊,谁都不服。说陈烊有地位,不过是个空壳子,直到现在他才算坐稳那个位置。倒是赵青武也没法子,让他挺意外的,“况且这次,我们可不是正面出击。”
计划书王奎看过。他个人觉得林旭的想法有些乐观,但谁让林旭是自己少爷呢?林旭说的话,他无条件支持。
虽然现在是去接沈梨吃饭,林旭一边想着应该是下车给沈梨开车门时递给沈梨花儿,还是到了吃饭的地方悄悄送上来,一边思考冯家的关系。冯固是个商人,冯利子承父业,冯帆不予讨论,冯绣......冯固为了巩固家族利益,将独女冯绣嫁给了会计局二把手任栋,这些年作假账做惯了,也是政府官员洗钱的重要基地。要拔掉这颗蛀虫,势必会得罪一大批人。但若是,敌人的敌人呢?
林旭灵光一闪,心里想到一个名字。
车突然停住,由于惯性,林旭向前倾。车停稳后,他进楼,马新告诉他沈梨刚下台,正在化妆室收拾。
“林公子,先到楼上坐坐吧。”
“这儿就挺好,”沈梨一下台,戏台前本来围满的人瞬间稀稀拉拉,林旭也不愁找不到座儿。他坐在大厅静静地等,看着戏台,回想起初见沈梨时,戏台上沈梨的样子。舞着水袖,走着台步,慢慢地、慢慢地竟变成蝴蝶翩飞,眼前又浮现出昨日沈梨放的风筝,直到马新过来和他说沈梨收拾好了,他才从幻觉中回过神来,径直来到沈梨的化妆室前,还没敲门,门便开了,沈梨精致小巧的脸一下子出现在他眼前,生生将他定在原地。
“就一个晚上,林公子怎么跟没见过我似的”,每次见林旭这副呆愣愣的模样,沈梨都忍不住打趣两句。她穿了一身水蓝色的旗袍,领口不高,露出天鹅一般优美的脖颈。
“沈先生每次出现都像仙女下凡一般,换做谁都会看直了眼,”又觉得这话听上去像是登徒子,林旭赶忙找补,“我的意思是每次见着您,都不敢想这世间还有您这样美的人。”
沈梨笑笑,显然没把这番话听进去。
“不知道沈先生喜欢吃什么,那天给您带了两道菜,我回去琢磨着您应该爱吃家常一点儿的菜,我便让家里厨师做了几道。不是去我家吃,”怕沈梨觉得头一回出去吃饭便要到对方家里觉得自己没有边界感,忙解释,“我订了顺宇食府的位置,沈先生要是不喜欢我带的,点别的便是,”见沈梨神色缓了缓,林旭知道自己算是走对了一步,挪到一边去,给沈梨让路,“沈先生,请。”
沈梨不跟他客气,走在他前面儿,带过的风都是她身上的清香。
这顿饭吃下来,林旭没觉得自己是在拉近和沈梨的距离,倒是沈梨给了他能多相处的机会。分别前,林旭要送沈梨一份礼物,神秘兮兮地叮嘱她,要等回家才能打开。沈梨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最终还是应下了。
陈烊不知道林旭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自己先让李昭打探冯帆平日里都去哪逍遥快活。是让他好赌成性,上头时签下天价债务给冯家扣上违约失信的帽子,还是做局诱出仗势欺人的新闻,抑或是激怒他让他失手伤人?
想着想着,思绪便回到两年前,两年前沈梨被要挟时,知道陈烊想保她时,一个人躲着冯帆来公司找他的场景。
“陈公子,”听见沈梨的声音,当时还苦于股东们施压让他停下和冯固对峙的陈烊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直到沈梨取下面罩,摘下帽子,看见那张真切的脸,他一下被定在原地,“贸然来访,实在抱歉。”
“沈先生,您怎么来了,”他急忙让沈梨坐下,自己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冯帆盯着您,您要是想见我找人和我说一声就是,出门太不安全,待会儿我送您回去。”
“陈公子为我做的事够多了,实在不好再麻烦您,”沈梨朝陈烊笑笑,这一笑,差点让陈烊的心脏停跳,“我是个戏子,虽说混出了头,但对有权有势的来讲,对付我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赵老板要保我,是因为我能给他带来利益。可您,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陈公子,其中原因,您方便同我说吗?”
沈梨的声音轻轻的,像在给陈烊的心挠痒痒。他该怎么说呢?说他对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谁会信呢?沈梨在这之前,或许从未看过他一眼。但对他来讲,他见过沈梨无数次,每一次都被他铭记。
“陈公子不说也无妨,”沈梨看出了他的为难,不再追问,“只是陈公子您的好意我受之有愧,想必这些日子,陈公子也没少为我的事烦恼。我十六岁登台,成名靠的自己,做人也靠自己。赵老板有求于我,他保我理所应当。可陈公子,您这样做,如果是图我这个人,还请您停手,趁早死了这条心,”说到这,沈梨审视般地凝视他。陈烊被她看得坐立不安,“如果是图别的,无论什么,价值都比不上您做的这一切。”
“不,”他反驳到,“价值是相对的。您或许觉得那是垃圾,不值一提,但在我眼里会成为无价之宝。”
话出口,沈梨很意外。
“那陈公子是觉得,我的什么是无价之宝?”
陈烊看着沈梨漂亮的脸。沈梨的全部在他看来都是无价之宝,可这样讲,又是沈梨最不齿的“图她这个人”。陈烊骑虎难下,半晌才说:“我喜欢您唱的戏。沈先生,您的戏,对我而言,就是无价之宝。”
沈梨没说话。
“沈先生,如果您执意让我停手,赵青武拗不过冯家,您该怎么办呢?”
“我是个弱女子,逃不过这一劫,那便死,”有关“死”的话题如此沉重,在沈梨口中却是轻飘飘的,“我要成为头角儿,就算成不了,我也不会为了所谓的体面在宅院里被磋磨,为了活抛下我的尊严,放弃我追求的。有一线希望我都会死死抓住,如果所及之处皆是黑暗,求死,也是在明志。”
说这番话时,沈梨琥珀色的瞳孔映着头顶吊灯的光亮,竟像她说的,黑暗里的一线希望。像停滞的流星,等待它的主人许下心愿,便会带着她冲破屏障。
“我也想问,如果您不停手,您能为我做到哪步呢,”看似是试探陈烊的心意,却是劝退他,“陈公子想保我,能付出整个陈氏这般的代价吗?”陈烊没想过,沈梨知晓,陈烊绝不可能做到这一步,“还希望外面传的我和您的绯闻,您不要放在心上”,沈梨不等他回答要不要收手,便结束协商,“陈公子想要什么,我能回报的,一定给您。”
“没有。”被沈梨的话呛住,陈烊自己也知道沈梨给他的答案。沈梨不会信他的好意别无所求。
“陈公子,我说话算话,此后,要是我能回报的,我都会给您。”话说完,沈梨起身要走。
“我送您。”
“陈公子忘了吗,”沈梨戴上帽子,手里拿着面罩,没急着戴,“不能再麻烦您了。”
“那祝您,一帆风顺。”陈烊只得停住脚步,呆呆地看她的背影。
之后他一直关注着沈梨的消息,不知怎的,冯帆再也不敢在荣梨楼造次。大家都以为是他英雄救美,可赵青武做不到,他也不一定做得到,更何况沈梨让他停手,他也如她所愿停了手。沈梨不说,事情真相或许她也不想让别人知晓。她到底做了什么?陈烊守着这个秘密,两年来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他和林旭的“复仇”计划,若是沈梨知道了,是否也会像当年拒绝他的好意那般,拒绝林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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