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那场仗打的猝不及防,褚仲安的胆识和谋略远远要比派出去的将相高,长安节节败退。
出行和原本没想把宋清梦派出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那是傻子,可是国之存亡,并非儿戏,宋清梦请命三日后,褚星河终于命他为护国元帅,率兵十五万上了战场。
可就是这一举,反而将人算计入网。
褚仲安原本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一定能让褚星河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但是对大楚的了解,让他对褚星河身边人了解的更深。
褚星河将自己伪装起来,变成一个不争不抢,甚至有些委屈的小蛇,结果有一天突然飞起来的时候,叫一鸣惊人,褚仲安不懂他,不能查他,却能在宋清梦身上下手。
他不是大楚的人,和宋清梦亦没有什么交集,他对着人的态度,就像一个完全陌生的罪人,所以利用宋清梦的责任心,或者是什么忠军报国之心...
这些对他来说,并不会觉得过意不去,对他来说,宋清梦是一把利刃,既然是好武器,不论是谁的,抢过来为自己所用就是了,至于其他的,或者是将谁落井下石,与他无关。
于是就在宋清梦前脚刚带着长安城十几万兵马离开的时候,在城中唯有两万禁军驻守的时间,臧北兵临城下,将两方兵马断在了中间。
这条路取的小道,不是从别处来,正是翻了南山来的,于是那一座山的红绸,成了敌人隐秘行踪的工具,于是褚星河满心祈愿下的白梅树,成了最先叛国的罪人。
秦沂大开山门的时候,清宁法师全力阻挡,可是依然拗不过他的想法,最后死在了山门之中。
这些事,是褚星河被掳走之后,宋清梦才知道的,甚至于,那个时候,他才见到了自己母亲的最后一面。
等到褚仲安策马立于高墙之下,褚星河才知道,自己依旧是心太软,对于朝政,处理的还不干净,比如说,他忘了自己身边最有嫌疑的人,是重了情谊,最后却险些将自己一生赔进去。
“梅姐姐,朕甚至想过,是朕的母妃,或是薛铭辰,只是万万没想到,朝中里应外合的奸细,居然是你。”褚星河自嘲似的看着面前的女人,那女人站在金銮殿上,看着她,却并没有下跪。
“殿下,臧北的圣女不容亵渎,这是臧北永远不能忘掉的仇恨,你要允许它了结。”梅茹安的声音坚定而冷静,仿佛她早已经想到会有这样一天,于是怎么死,对她来说,都甘之如饴。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命是我褚家给的,是薛家救的!臧北的仇和你有什么关系?!和我有什么关系!”褚星河怒道。
他很少有如此外放的情绪,虽然这人绝大部分的时间,野心都晾在外面生怕别人看不见,但是真到了危急关头,他往往是比任何人都要冷静的。
背叛除外。
“殿下...”
梅茹安等他的情绪稳定下来,才不舍的说道:“薛家对我有恩,可你们,终究姓褚,我虽看开了大周的灭国,但我父亲和母亲,对先祖亦有恩情。”
“恩与仇,是与非,我分不清。”
“就像是我身上的功过,陛下又真的分得清吗?谁对谁错,陛下真的能公平的评判吗?”梅茹安垂眸思索道。
“这些日子我总是在想,那天答应褚仲安再帮他一次,到底对不对。可是他当时问我我问你的问题的时候,我当真糊涂了。”
“我也想看开,可是看开太难了。大周公主的身份对我而言无关紧要,可是我父王和母后死的那么蹊跷,我二哥是像世子殿下一样的枭雄,死的不该......”
她说的有些混乱,好像早些根本没想好自己会说这么多,然后在说的时候,又忽然想到了好些东西,最后犹犹豫豫,只化作了一句“罢了,不过都是站在自己的位置,评判的是非。”
她问的问题,褚星河本就答不上来,等听到了这一句,也更是没有什么再能说的了。
梅茹安对他来说,是姐姐,是玩伴,是长辈,更是家人。
是他在最懦弱的时候的庇护,是同母妃不一样的,慈爱。
他曾经以为自己身边只要有两个人永远不会背叛自己就够了,那个时候还不认识宋清梦,所以他想都不想,就同常罄恩押上了檐花和梅茹安的注。
不曾想,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当年摇池里的铜钱,如今早已腐烂,谁又知道,那并不是铜,而是找零的时候,混进来的铸铁呢?
“你说的这些,朕不懂,也不会懂。朕只知道,身为国君,朕的心中要有天下,而不是那些过往的执拗。”
“如今,朕是这天下共主,故再无可能因为私情,做出毁誉百姓之事,希望姐姐,能够谅解。”
褚星河说完,抬手道:“裴易,将叛徒梅茹安抓进地牢,好生监管,至于判什么刑,朕还需好好想想。”
“嗻——”
风雪正盛的时候,又是一年寒冬将至。
褚星河走出金銮殿,常罄恩站在身边,感叹道:“已然三年又三年,逢冬不见当年雪啊。”
褚星河知道他又在无痛呻吟,不过碰巧这时候,自己心里想的也多,于是便接了两句:“可算明年复明年,逢春不化当年月。”
常罄恩很少听他接自己的话,不免得怔了下,原本只是想感叹物是人非再挨褚星河一顿怼,帮他放松放松心情的人,这会儿的心情却更沉重了。
他和郁孤还有褚星河,三人幼时便相熟,后来没多大的时候,便因薛铭辰,同梅茹安的关系也不错。
这姐姐虽然出身风尘,但温柔的很,照顾他们的时候,甚至比自己的母亲还要用心,所以在常罄恩心里,长姐如母,梅茹安此事对他而言,打击不比褚星河小。
“你当真会让她死吗?”
褚星河看着他,有一会儿不做声,半晌后,无声的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褚星河问。
“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常罄恩道:“讲真的,刚从西沙回来的时候,我以为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在我只想着躲的时候,你那么厉害,成了皇上,每天没日没夜的批奏章,一点也没有小时候糊弄功课帅。”
褚星河听着,噗嗤一声笑了:“你这说的怎么不像好话呢?”
“怎么不算好话?”常罄恩挑眉道:“这说明你真的长大了。”
“哎...”他长呼了一口气,道:“再后来的时候,清梦不就走了吗?那时候你越来越不爱说话,说是忙,其实更像是茫然。”
“臧北进军的太突然,北域倒下的太快,西沙也...强弩之末。”
“说到底,被人质问下来,虽说你可以随时甩锅,却仍然要带着份我们的情谊,把这些事儿的成败扛下来,但我知道,你可是九殿下呢。”
常罄恩说到这儿,后面的话也就没说了。
哪有好兄弟突然道什么谢谢的,一般不是咒人家,就是咒自己。
他不需要多说,褚星河就知道他的意思。
“你把我想的太伟大了。”褚星河说道,又停顿了一会儿,转身向龙台走去,然而那步子还未落在上面,就听门外一阵喧嚣,什么人在大喊大叫。
“我要见陛下!快让我见陛下!出事儿了!出事儿了!”
褚星河眉头一跳,步子快了些,走到门口,道:“何人在外面?”
“报——是陛下您母妃的...”
他这话还没说完,褚星河便不理门外的人,抬手将大门拉开道:“何事?快说!”
“陛下!娘娘她...她...她失踪了啊!”
褚星河险些站不稳,握着扇子的手青筋暴起,常罄恩站在他身侧,闻声也控制不住的慌张,将人扶起,双手按在那人的肩上道:“你且不要慌张,快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就是,就是娘娘说自己想一个人静静,就去了太后的院子里,然后我在门外等了两个时辰,也没听见娘娘的声音,一时担心就进去了,结果找遍了整个院子,都没找到娘娘。”
“什么?!”褚星河道:“她说一个人就一个人,整整两个时辰,就算是尸体都能埋在城外了!”
常罄恩听完便知道褚星河不免要大发雷霆,于是连忙按住他道:“星河,你不能这么想,要想想好的,说不定没出事儿呢!”
也不知褚星河现在还能听进去多少,但听了总比不听强,常罄恩想着,就算是薛贵妃真的出事儿了,褚星河也必须冷静下来,才能面对。
可是他这话还是说得太早了,二人连金銮殿都没出,就听一人手持令牌从门外闯进来,一手抓住了褚星河,道:“跟我走,你母妃真出事儿了,就在宫门外,快跟我走。”
薛铭辰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让它显得可靠,可是还在隐隐颤抖。
褚星河被他握住,看到他脸的瞬间,想起了梅茹安的模样,一时间,将手从他手中别了出来。
薛铭辰被他猛地一甩,按捺不住的火气顿时涌上心头道:“褚星河!我妹妹被他妈臧北人抓了!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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