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赘婿

他静静坐在湖边,听着宋清梦吹的曲调,静谧的晚风中裹挟着南海到京城洗不掉的满身血腥。

褚星河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条路走的太难了,无数人的流血才将他送回了长安,他第一次清晰地知道,或许故年的长安城,并不是自己过去生活的,最繁华热闹的城市,而是一个充满罪恶的京都。

“殿下。”

晚风传来一阵微弱的呼喊,褚星河回过头,对上檐花的脸,并不让自己意外。

“说。”他爱答不理道。

“刚刚军中又排查了一遍,徐知章真的跑了。”檐花蹲在褚星河脚边,道。

“您尽管责罚我,都是属下的过失。”

褚星河的眸子这才落到他身上,他无声地看了会儿一身翠绿色衣服的少年,衣服的下侧还沾着洗不净的深红色。

“起来吧,以后不用再这么同我说话了。”

“殿下!您做什么都可以!不要再赶我走了!”檐花抬头,瞳孔猛地睁大,蹙着眉头,声音还带着哭腔。

褚星河怔了下,摆了摆手,拍了拍身边的石头道:“不是赶你走,我想了有一会儿了...”

“或许我不适合当个主子。”

檐花看向他,坐下毕竟是殿下的命令,他只犹豫了一会儿,便站起身,坐在了褚星河的旁边。

如今也要入夏了,小飞虫扰人,就喜欢往亮的地方去。

偏生这湖边的水太多情,一凑过去,就失了身。

“......殿下,”檐花轻声道。

“不是您的错,您不要过分责怪自己。”

褚星河转头看向他,沉声道:“孤年少时,自诩机关算尽,没什么人能从孤的眼皮子下全身而退,自以为是的......做了很多事儿。”

“国之边境,既然无人守,那本君就亲自出马;长安城中,既然众说纷纭,那本君便算到无人可比。”

“本君自以为上天眷顾,走的路都顺顺当当,可似乎自从父皇去世开始,那些残年的破釜沉舟的败露,一个一个被甩在了孤的脸上。”

“本君不好做些拿不上台面的事情,自以为是信言,后来成了笑话......”

宋清梦的视线一直若有若无落在褚星河的身上,直到檐花来的时候,他才悠悠的从树上翻身下来。

他知道,褚星河的心中一定也有千百般不如意,那是个多么骄傲的人啊,可是回了京城,还未等放手一搏,险些尽数败了。

这滋味儿,何尝好受?

不知不觉间,曲子声断了,又或者是离自己更近了。

褚星河回过身,只见宋清梦正端端站在自己面前,唇角还带着笑意。

“江山若是这么好拿到,想起义造反的,都轮不到殿下您。”宋清梦的声音干净利落,砸在褚星河的耳朵里,掷地有声。

“与其妄自菲薄,不如想想,怎么能拿回失去的东西,我不信长龙兵败长安北,只想看看黄金台上星河夜。”宋清梦扑腾了两下自己的袍子,掀起,坐在褚星河的身边,侧头看向他,目光深情而温和,而眼尾的泪渍还没有随风散去。

“不知殿下,可能让臣看清?”

褚星河承认,自诩人间第一风流,自然看过了百种风骚妩媚,也见过清流横泗,但这一刻,宋清梦闯入他的眼中,不比任何时间更叫人无措。

他忽然明白了古人书中云:“冲冠一怒为红颜。”

于是当即坐正了,竟然还有些耐不住的笑意,半晌后道:“既然将军这般说,那便打他个措手不及,大不了,英勇殉国,也不能让江山到了小人的手中。”

宋清梦听了,笑歪了头,靠在褚星河的肩膀上,道:“殿下还挺义正言辞的,有时候做的那些事儿啊,还不比小人强呢。”

褚星河来了劲儿,扇子也扇起来了,打趣道:“追爱人的方式要还是矜持,那还能有什么劲儿?虽千不甘万不愿,你就说,这小人有没有得志吧?”

宋清梦笑了,道:“那你确实得志了。”

檐花坐在一边,见宋清梦来,便悄无声息地找了个树上去了,等到褚星河反应过来回过头,那小侍卫早已消失不见。

“不过大军回来的消息,京城一定是知道的,怕就怕里应外合,把征南军给包了。”宋清梦担忧道。

他这话没说完,就被褚星河打断了。

“不必担心,在京城,他就算是滔天的权势,也得看看薛铭辰的眼色,不然当年父皇断然也不会放弃我们家。”褚星河道。

“虽说我一直都不怎么喜欢他,但不论怎么说,一权一谋,若不长个心,我母妃那天真的性子,也不会让薛家真的乘风而上。”

他第一次把自己家的事情说出来,分析的头头是道,又不缺乏人情味儿。

宋清梦愣了下,随后想起什么,问道:“对了,薛先生那枚扳指,我过去一直想问,但总觉得有些冒犯,你可知是有什么来头?”

“来头不清楚,自打记事起他就一直带着了,但依我所见,是比他命根子还重要的东西。”褚星河说。

“小时候我碰了下,险些给我打个半死,再后来,见到他我就烦。”

宋清梦有些意外,张了张口。

虽说不问,但是他其实一直好奇褚星河为什么和薛铭辰的关系,总是在一个很奇妙的点静止着,没想到,原来在这儿找到答案了。

“那枚扳指对薛先生来说,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褚星河点点头,突然将目光落在了他手上,道:“兴许吧,就像你对我而言一样。”

宋清梦顿了下,手中的簪子忽然被褚星河夺走,自己还没等反应过来,那人便起身绕到了身后。

湖水倒影下,褚星河盘着他如丝绸般的长发,还能隐隐约约让宋清梦看见笑意。

“今日长发赠美人,来日束发报国家。”褚星河喃喃道:“你若是真心喜欢这天下,我便拿下赠你,可好?”

宋清梦听着他这肉麻的话,无声地笑道:“殿下总是许这些叫人眼红的誓言,说的轻松,可我要的实在太多。”

“无妨,”褚星河说着,将簪子插进了发中,道:“你要的,天下苍生也好,白梅弄雪也罢,本殿下都能拿到。”

殊不知,长安城内,歌舞升平。

褚仲弦不知是抽了什么风,好些日子不敢在朝中露面,大臣们不禁好奇,这年头当皇子的不知道一个两个犯了什么病,费尽心思争权夺利的终于坐上了龙椅,结果屁股没热呢,自己下去了。

若说当年的褚仲穆不露面,那人人都会疑惑是不是出事儿了,毕竟这个储君胆小怕事,自己做不成什么气候,但是有皇后娘娘在后撑腰,逃跑的事儿干不出来。

再说了,母亲最了解儿女,皇后娘娘最开始没那么着急,就是因为知道自己这儿子喜欢自以为是的操盘,但等到后来接连见不到人,又寻到了吕韫的尸体,便知道必定是出大事儿了。

可褚仲弦不一样啊。

自打褚星河离开那日,他便彻底撕下了面具,如果说褚仲穆在皇后娘娘的控制下,还只是个傀儡。

那褚仲弦这没人牵制的人做了皇上,可就是杀伐果断斩草除根。

凭他能把安国公打进地牢的能力,这人就非同小可。

说到这人,又不得不提到那横死的太子妃。

宋清梦被革职之后,大理寺掌权的人就变成了乔柯,连同刑部的都彻,二人虽没有什么大的功绩,但也没什么过错。

不过褚仲弦一朝当了皇上,先刀的自然就是与自己立场不同的人,于是乔柯和都彻二人无一幸免。

但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若是无人,谁还来查案呢?

天下悬案,一天不断,便堆积成册。

于是沈容被放了出来,打的是调查常瑶的名号,将功补过。

沈容一个赘婿,当年同常瑶也算恩爱,把年少的常将军哄得风生水起的,这才让自己的仕途也如鱼得水。

结果生了孩子进了京,地位一高,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出身草芥,却最看不起草芥。

出身赘婿,却看不起自己儿子成为赘婿。

这般软弱的人,最硬骨头的地方,也就是整日里喊着恨这个恨那个了。

只是常瑶千算万算没想到,这畜生居然是打着恨自己的旗号出的狱。

她听了这话,甚至来不及愤怒,只觉得讽刺的针犹如北域的寒风,存存都往骨头缝里钻。

她同安国公关在了一块儿,后者听说了,闲庭信步地走过来,拍了拍常瑶的肩膀道:“当年余某不就说过吗?这人一脸小人面相,但你非嫁,余某自然也拦不住。”

常瑶转头看向这个年长自己几岁,但是总是一副不着调样子的老头子,道:“注意点儿,那叫娶,不叫嫁。”

然而这话音刚落,就又怼着脸见着了正在骂的那个小人。

沈容走过来,一脸的谄媚,还带些洋洋自得,大声道:

“二位不如先操心一下自己吧,陶先生薨了,外面可都闹翻天了。”

安国公调侃的话语还未说出口,闻声一抹狠厉的目光瞪向沈容,道:“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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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赘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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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拥春色入龙台
连载中官南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