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傅红雪好累,他不愿意再挣扎下去了——
“红雪!红雪红雪红雪!”
只是那个聒噪的女声又在耳畔响起……
“我不要和你分开!”
“你把我的刘海剪坏就想走……我不要,你想得美!”
是江流啊……她那张嘴还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
明明江流那么不想他走,那么想要留下他,却还是选择相信他,相信他会回去找她。
她满怀期待,可是他就快食言了。
傅红雪疲惫地闭上眼睛,却又听到她聒噪的叫嚷声,叽叽喳喳:
“老巫婆,我若接住你三鞭还能站起来,你便永远不能强迫红雪,这个条件你敢答应吗?”
“红雪,往后你不用再做你不想做的事,这账怎么算,都是我们赚了。”
江流……那个傻瓜……
还在等他。
他不能死。
纵然心中千疮百孔,身体上的疼都显得不足挂齿,傅红雪心如死灰却仍坚定一个信念,他还不能死,他向江流承诺过,他会回去见她……
傅红雪骤然睁开双眼,眼神自混沌转向清明。
他转脸看向身后,门外丧尸行动迟缓却也到了近前,而面前花白凤已然不再对他保有耐心,手持匕首便要结果了他。
进退两难之际,傅红雪迎上了跌跌撞撞的花白凤,和她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
匕首刺破腹腔,冰冷的利刃缓慢滑进血肉,傅红雪却只察觉的到心中钝痛,疼得眼眶发红,颀长身影将起杀心的女人笼罩,像极了一个迟来了十几年的拥抱。
“母亲…”
他呢喃。没有回应。
心脏再也不会痛了。傅红雪拔出匕首,将花白凤推开,踅身投入雨中,与被血腥味调动起弑杀情绪的丧尸搏斗。
好在雨水阻隔了气息,血腥味并没有吸引更多丧尸,傅红雪料理完了一切,回身看向花白凤,却见她已消失不见。
徒留一地丧尸残肢,和黑的红的分不出你我的血。
他捂住腹部喘息了一阵,在雨中淋得好冷,于是拖着跛足走回破败木屋,长吁气在木椅中坐下。
想着休息一下,就回去找她。
*
那厢叶开终是拗不过江流,陪着她出来找傅红雪。
她身上鞭伤已经无碍,那大夫是个有本事的,内服外敷一通下来,人没发烧,伤口更没化脓,小心伺候着不沾水,等过个几天就能拆羊肠线了。
暴雨冲刷了所有能够让他们找到傅红雪的线索,莫说他们,就是已追踪见长的追命都无法判断傅红雪带着花白凤究竟去往了哪个方向。
追命说花白凤受了伤,行动受阻,所以领路的只会是傅红雪,而江流叶开又恰好对傅红雪有些了解,因此对找到他也算多了点帮助。
比如他腿脚不便,不会选择雨天泥泞的泥土路,更可能跟随绿茵草地深入密林。
一来那里一定不会有活人,是他会去的地方,二来那里地势更高,是普通人身处野外都愿意占据的位置。
有了判断,江流和叶开朝着密林深处进发,沿路有零星丧尸,正好用来测试新到手的机关匣,提升熟练度。
“师兄你快来!”
兜兜转转走了一天,江流终于有了发现,她蹲在树下,“你看,这里有残余的血迹,还是红的,不是丧尸留下的!”
叶开上前看了看,蹙眉道:“再往前走走。”
二人绕过灌木,很快瞧见一地**的尸骸,以及破损的木屋,江流叶开相视一眼,反而止步不前。
很显然这里经历过一场恶战,周遭的树木都留下了明显的刀口。
“是红雪。”
江流攥攥拳头,往屋里跑去,屋子里一片狼藉,门是破损的,地上到处是残骸,空气中弥漫恶臭。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屋子里的圈椅上,静悄悄睡着一个虚弱的少年。
他皮肤因为失血变得白里透青,黑发湿濡勾勒脸部轮廓,衣服湿透,胸口微弱的起伏着,伤口在残破的衣物下浮肿,变得恶心可怖。
只是一个晚上,便将一个意志坚强的人折磨成这样……
“红雪…”江流不知所措抬了抬手,脚步杂乱上前,“红雪,红雪你醒醒……红雪你醒醒,你醒过来看看我,我是江流,我来找你了。你,你怎么了?你怎么浑身都是血,你醒醒啊,你醒过来……”
叶开步入屋内将她拉开,江流登时哭了,她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在担心傅红雪感染了瘟疫,等再醒来时就会性情大变,攻击二人。
“师兄,师兄…我们怎么办?”
叶开也不知道。
“红雪看上去好疼…”江流眼泪噼里啪啦滚到地上,“红雪看起来好疼啊师兄……”
叶开拉过痛哭的江流,按着她的脑袋在怀里,不想她将这一幕看得太久刻在脑海。
“会没事的,他还活着,来,我们给他简单包扎一下。”
江流缓过劲来,忙不迭撕下一大片衣料,裁成布条勒住傅红雪的伤处。等将几处大伤包扎完毕,二人已是满头大汗。
叶开道:“我背着他,你拿他的刀。”
“好。”江流伸手去够,只是傅红雪攥得实在太用力了,就好像那把刀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已融入骨血无法剥离一般。
“红雪,红雪你先松手,我是江流,把刀给我保管一会儿好吗?只要一小会儿,回去就还给你。”
江流弯下腰去轻声细语地商量,本以为不会有什么成效,哪知傅红雪握刀的手真的在她温热掌心中逐渐放松,无意识地将他最珍爱的黑刀交给了她。
握着那被血污侵染的刀,江流一动不动咬牙忍着不哭,直到叶开将人背到背上,这才过去搭了把手。
他们一言不发走在回程路上,江流跟在叶开身后,看着那两个交叠的人影在忽明忽暗的树影下稳步前行。
“师兄。”她突然道:“告诉他真相吧。”
叶开脚步一滞,侧颜神情难辨,而后继续迈步向前走着。
她哽咽:“求你告诉他真相吧。”
“我会的。”
他答得太干脆,以至于江流都有些措手不及,跟上去,想了想,“师兄,花白凤呢?”
“不知道,知道神侯府在抓她,丢下傅红雪跑了吧。”
回到皇城后,叶开先将重伤不醒的傅红雪送到了大夫那儿。
他们回来的消息前脚刚到,后脚冷血就抱着剑找到了他们,一并带来的还有花白凤的去向。
“你们刚走,这个花白凤就回到了皇城,不知是何意图,她神志不清,已经包扎了伤处,无情让人将她安置在西面无人的宫殿。”
江流和叶开都有些困惑,不明白花白凤为什么要自投罗网。
难道她遗落了重要的东西,不得不以身犯险再度回到皇城?
冷血看向床铺上躺着的傅红雪,皱眉,“他伤得很重,花白凤做的?不是说他们是母子吗?可她非但将他重伤,还丢下他一个人回来。”
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母亲,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江流垂下眼没有答话,都说虎毒不食子,何况花白凤被调换婴儿时并不知情,也就是说如果白夫人没有将婴孩掉包,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就该是叶开了。
叶开率先走出门外,“江流,你在这陪着吧,我先去见一见大捕头。”
花白凤丢下傅红雪回到皇城,这出乎所有人意料,是以叶开不得不见一见无情,听听他的想法。
毕竟局中人永远没有局外人看待事物那么清晰。
无情听完叶开的困惑,五指缓慢摩挲轮椅扶手,似乎也被当中的蹊跷所困扰。
但这份困扰并没有使他迷惘太旧,他开口:“叶开,你昨天和花白凤在牢里有过单独谈话,对吗?”
叶开颔首:“不错,就在傅红雪带江流离开之后。”
“能否将昨日你们之间的对话转述给我?”
叶开本就是个智量超群的人,一字不差将昨日对话复述给无情也不是难事,其中当然也包括了花白凤在见到自己后失神所说的话。
她说怎么会那么像……
无情捕捉到了关键点,皱眉问:“她无故对你说你很像某个人?”他缓缓看向叶开,明知故问道:“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白天羽。”叶开答。
这是当然的,纵是叶开没有见过生父,也不难想象父子二人会有些容貌上的相似之处。
可如果仅仅是因为叶开长得像那个人,足以支持花白凤再冒着生命危险跑回皇城吗?
毕竟对花白凤来说,傅红雪才是白天羽的骨血,她如何舍得抛下“亲生骨肉”,回来见一个只是有些像“他”的叶开?
叶开一怔,心中有了个离谱的猜想……
无情见叶开神情木然,便知道他脑袋里正在经历一场大震荡。
于是替他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叶开,我想当年那个调换婴孩的故事,在花白凤那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只有她知道的版本。”
叶开仍旧沉默不语,无情推着轮椅来到他身边,轻拍一下肩膀。
“去找她问清楚吧,为了你,也为了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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