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一座山峰植株稀少,山岩裸露,如一根尖刺扎向上空平滑无云的蓝天。因它坐落于四阳交汇之域,日日晴朗,若非有妖物或道人施法不会落雨,故名永昼峰。而今日因五大仙门的道人到来,云团四围,凉风时起。
数点银光自天际奔来,天阁门的玉英庭带领四名弟子到了。
红衣仙的尸身,在山上一高台处。是一个游历的弟子察觉浓郁血臭,上山欲除妖,发现这具蒙了红衣的尸身。说是尸身,其实只剩下黑红的骨头,因曝晒了太久,腰身以下的半截风化成红粉。按常理,人哪怕犯下再重的杀孽,骨头也不会变成血红色,仅有修道之人施展残害无辜改换生死的禁术后,蒙受天罚,骨中被烙下罪印。
红衣血骨,二十年前从五大仙门的围剿中逃脱的红衣仙。
玉英庭站在血骨前,俯看一眼,一个身穿杏黄色道袍,衣襟两侧连缀北斗七星图纹的男子同他搭话道:“玉道友,二十年前你也在,也与红衣仙见过,你看像不像她?”
玉英庭凝眉思索,笃定道:“是她。”
男子道:“这就奇怪了,分明是她。可是玉道友也看得出,这具尸骨恐怕死了有二十年了。”
玉英庭点头,顺着说出推断:“当时之所以找不到她踪迹,是因,她已经死了。”
五大仙门上天入海,当然找不到一个死人。
男子叹气道:“不论谁杀的她,她现下已死,她的道侣青衣仙恐怕也不在人世,我们现在兴师动众恐怕已经毫无意义。玉道友如何想?”
玉英庭环看四野,放出神识探查,道:“在下以为,稳妥起见,还宜再找到青衣仙的尸骨,方是尘埃落定,并且。”
“并且?”
玉英庭把话说下去:“并且在下以为,能在当年围剿中出手而无人察觉,只有魔物。”
五大仙门都有人在,听此神色皆变凝重。玉英庭又说道:“还有疑点。她当年已死,我们仍然搜寻了两年,仍然一点痕迹都没寻到,为何到今日就发现了?是偶然,还是谁有意?再有,当年红衣仙被诛杀,青衣仙不惜众多人命也要将之复活,如今她尸骨在此,青衣仙却不在,实在难以说通。”
玉英庭说的句句在理,男子反问道:“若是魔,这种实力恐怕你我都难以抗衡,五大仙山要出派多少人手?玉道友,你想,倘若这是青红衣仙同那魔物的恩怨,他们恩怨已了,如今再去寻根问底,岂不是徒增风浪?”
玉英庭眉目锋利,朗声说道:“若是魔,玉英庭穷尽八荒,定会将其铲除。”
天生万物,清者升,浊者降。
所谓魔者,便是集天地最大的怨念、最多的执恨而存活于世。人间修道千年,仙门兴替,近百年前才出过一位五门之首,让那些魔物不敢来人境放肆。只可惜,后来如流星陨落。天阁门弟子素来置身尘外,只是如今出了个玉英庭,他求当上五门之首掌管五大仙门,想调动仙门子弟,最大可能保护人境。
任谁都不喜欢被人驱使,何况本就是追求升仙跳出三界的修道人,玉英庭遇到的阻力只多不少。
他说完,寥寥几人表示赞同,更多的道人沉默不言。
“玉师兄,怎么查?”悬清开口问道。
玉英庭头绪很多,锁眉沉思。突然见道红衣仙尸骨中有一只蠕动的赤花蚁,有了决断:“悬清,你们同我去找来方圆百里内的山精地魅,挨个查问,看看有没有看到这具尸骨是什么时候到这座山上的。”
在场道人中若认同他,自然一起去找山精地魅去问。
“左师兄,我们去吗?”先前跟玉英庭搭话的黄袍男子被同门弟子询问要不要一起查,他摇头,示意不必参与,抬手道:“那么玉道友,瀛之就此请辞了,来日再会。”他的蓝底靴下腾起漫漫云雾,衣襟七星闪烁,带门下弟子回去了。
一般而言,精魅对道人没什么威胁,它们吸食日月精华诞生,饮露餐霞,偶尔会因争夺灵气丰沛处闹矛盾,但它们生性灵识简单,不喜害人命。只是很难找到它们,找到了因为畏人也要千方百计逃走,不惜搬家到千里之外也不愿意对话。
悬清在一棵松树叶尖发现了一只叶魅,因学过叶魅习性,他倒出两瓶花费一年才收集到的灵露,这只叶魅喝饱了才钻出来。可到哄出来才发现,这只叶魅才生两年,灵识微弱,张口朝悬清吐出一个翠绿泡泡。泡泡离体就“啪”的破了,叶魅也分散成露水,重新钻进松叶里。
白忙活的悬清哀叹:“这也太费时间……”
回眼看,他们的玉师兄折了一根树枝,施法在叶片上附上自己的灵识,哗哗啦啦飘飞起来,每片叶子伪装作精魅,分散开去找其他的精魅。
……
亥时。有弟子晚上不睡,偷偷到琼花峰赏看。只见一轮银月当空,在白日苍白寸草不生的玉石山头已是银花遍野,荧荧然,灼灼然。
银花入手,作几点荧光消散,荧光落地,又凝成花的形状,生长招摇。琼花峰通体玉石,吸聚灵气,不生花草。在夜间因月光引动,以积聚的灵力喷涌开花。
该弟子平躺于琼花间,背脊清凉舒适,灵力滋润。他闭目叹息,诗兴大发。忽然,张开的嘴唇上接住一坨湿哒又黏糊,好像、疑似□□的物?该弟子难以置信地,慢慢地,把眼睁开。两颗泡泡一样的大眼对着他,□□臂碧绿肥腴,抬起四指,湿黏的蹼膜“哒”的一下打在他鼻尖。
这只□□好像有些郁怨,张开大嘴:“快亥时了!快亥时了……”
“亥时了,马上亥时了……”
该弟子恼怒扔开它,叫声响彻琼花峰:“变这种东西,谁啊!!谁这么无聊!!谁啊!”
被扔开的□□,变回了一枚枯叶飘飘落地,回答不了他。
“出来!!谁啊!?”
听到有弟子大喊大叫,经过的玉英庭仔细听,又放出神识,发现不是,落在第二座琼花峰。临近亥时,他匆忙赶回来,山峰凉风满野,空无一人。一棵巨大古树枝条飒飒被风吹动。
玉英庭走到树下,仰头:“滕师弟。”
树上闻声掉下人影,落地惊起琼花飞散作银星雪沫。满树月华也随他而落。他外面的素袍半落至肘弯,里面鲜艳的橘衣暴露,清光交融艳光,如梦似幻,好似精魅。
滕芳溢睡眼朦胧,他道:“玉师兄,我都把剑谱看了四遍了。”
玉英庭后退一步,点头道:“好。你出手,让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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