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没有纠纷,没有争杀。
一声悲鸣猝然响起,死去的是一只路过鸟。
然而它来时是兽,死后却如一双眼——这只雀儿瞪大了黑黝的圆珠子,所见正是树下几人,所探也不言而喻。
“执掌者……”
怔然之后,年燕衣才似找回了呼息,两眼不眨看着前方。
离井边不远,鸟儿正躺在砌石上。有风吹带了四方的树枝,亡影只小,埋入窸窣声里。
而夜色掩盖不了杂味,何况少女从小就已熟悉。即便有血流,她还是发现了淡淡的烛香,也嗅到了腥意背后的谋算。
“昨日不问……来年问。”三个字带来的意义不轻,年燕衣松握的手攥着力,片刻又随呼吸缓慢了。
她说来悄悄的,视线扫过旁边一遭人,少见没有对上谁的目光。
因为他们认不出是哪家的探子。
似乎是如此。
戒备了周围的动静,每一双靴履不动分毫。唯有那些明目随头一转,还在搜罗隐藏的耳目……也或是等人自招。
“除去锦囊妙计,师父还曾有一卦言。”沉默太久,评头的成了赵幺奴。
他开口慢极了,仿佛那一日站在山岳之前,捋着条理,交代实在勾人心窝,浑然一点不沾真挚二字。
洛方拢了拢黑衣袍,任由金乌摆过长尾,睁着的眼睛都是审视。
唯有趴在肩上的小孩笑了,这般嘲讽下,沈莫还也从师书看到了相仿的后续:“天上飞来兽,地下人间难——”
一字一句,他们看着金缕衣轻轻飘,领着旁人目光,领着步伐荡过风中,听来的话仍是虚实不定。
“此兽或鸟,或是一盏灯,或是劫今日的飞兽。”
“天师府在前,李衫鹤还私养了一群报丧客。”
少年不常见低着头,借凭阴影折藏了那只剔骨蝶,将犹豫一点点坚定:“可是纵观全局,她却有眼界之远……不困这等沟壑,心意在天下。”
只待站定在树下,赵幺奴回过头,身与天隔开的罅隙折落。两者混淆一瞬,似有光闪烁,点金就照入了某人的眼里。
“若问李清明——”
“他与因果不分彼此,只一句话的功夫,实在无用这般迂回之术。”
仿佛踩准了每个人的痛楚,洛方无意嘲讽,更是平静劫下话锋,一字一句却攥住了他们的呼吸。
白花葬送了南方,那把圆盘的伞显然震慑了亲临者,也让动摇更甚。
绝无可能是局中人!
几乎是一瞬间,众人同时看向了四方的井,也看着不相干的外者,“李姓还有一人——”
李子规。
隐没的三个字吞入了唇齿之间,围观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天杀的,差些忘了还有这么个……真是该死!”付今朝皱紧了眉,原本是扬着嘴角,这会儿察觉了话外之音,只觉得遇人晦气。
如今他们身在子规谷,随地都能见棺材的腐烂尸。死人被李子规所控制,看似正主不在,却也是心耳通明,不该输人在后。
结果无论是谁,异世之人的手段,总归不走寻常路、难安太平心。
“我早说过,李姓人不会放开一颗好棋!”看戏的眼神谈不上侥幸,付今朝暗骂了几句,勾剑挑过那具鸟尸。
昏暗下,残躯如寻常的鸟,歪着头、尖喙也微微张合,好似临前有话要说。
那双眼通亮,都不似瞎的。
“竟是死不瞑目……”闭了闭眸里的金光,沈莫还与年燕衣相视,摇头似叹,突然的怜悯引得付今朝嗤然一笑。
“白废的菩萨心肠,我瞧是明日的各位都得死不瞑目!”
他两手无空,却固执不抬起头,两眼只瞧着桶里的水影。念想高座的人,甚至可以猜到了宴请如何。
“一桌酒菜,一曲葬人,一本账单。”青年讽刺笑了,心里想起那红色账本,余光瞥向黑衣袍,话却是问年燕衣。
“尸客哪儿去?”
骤然一句话近乎威慑,可惜没有放空他人。羽衣坦荡站着,身旁围着错乱的影。
“同去同归。”洛方挽住少女,听着叮铃铃响在耳边,再是抛回了疑问:“共济一条船,尸客不为客?”
“尽是些混账话——大人与走尸客和解?倒不如说,李姓人都是菩萨心!”
自打伪面被扯破,也或心里计较了别的,付今朝不再好着声话。他偏头呸一句假,晃得流水哗啦啦。
混是像极了倾盆落下的雨。
它迤然睁开眼,看幕下的人反手拈词,真假并掺着话。而后以退为进,化着太极交托于彼此。
分明拉开的是楼门,却如刀子飞向了敞开的心扉——
只要住进来就行。
山岳人一齐松口气,七门八户的心思都停在安逸时,分排房间也随了付今朝。
直到嘎吱的门叩下影子,洛方引着金蝶落在桌上,方才回过头,看见同屋还是这位六师兄。
他人背衬了光,半截身又藏在暗处,仿佛来意一般若隐若现——这场安排如是糊涂账,胡乱扯了来。
放肆又胆怯。
“哈……”重影闯过了须臾,不知谁先笑出声,将天窗都开得通亮,明晃晃透着地上的人。
雨在淅沥滴下,烛火照下两张黑白面。
“你是不是饿了。”毫无一点疑惑,赵幺奴靠在门边,有风吹过那只金蝶,连带审视的目光也一并落下。
它们都在看着洛方。
少年人却不作声,面具隔了喜怒哀乐,只剩两只眼睛,直勾勾盯向那身金缕衣。
“六师兄带吃的了?”
“此路坎坷,不容你我回头……何处来解铃人。”赵幺奴叹息一声,金眸绕过了门后的落影,似真似假说着话。
“只可惜我不是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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