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唱者不善，听者有意。
何况字里话间都是凶煞。
那阵歌谣似远非远，须臾之间，转位停在了林里。
洛方撩起眼，袖边巡风一动，裹着黑布的长兵瞬时斩出。
“来者为谁？”
大片月光罩下浅影，无人应答，字谣仍然还在幽唱。
他注视着偏处的枝叶微颤，目光一扫，莫名看向吕布谷。
对方迎面一愣，随后挑高眉梢，伪嗓低低回应一声：“总归不为我。”
说罢也不顾洛方如何，袄粉的裙摆一瞬绽动，踢靴踏风向着不明之处而去。
“装神弄鬼，何不如自主现身！”
难得受人眼色，吕布谷冷笑一声，轴身翻上掌臂。
袖中长剑当空一出，晃光凌厉，狭卷一阵风尾旋起刃刀。
铮然响动平落，霎时扫地一阵沙土扬天，攀边的飞枝乱颤，碎叶接连铺张在脚下。
眼看危险近在当前，童稚笑声一停，兜绕几阵狂澜逆回冲撞。
方寸之地，竟是直接朝向洛方！
“收回先前的话，师妹当真无辜。”漆黑的长兵挑上横风，利落斩碎了杀意。
洛方并未收回刀具，趁此靴下一蹬，赴身朝着幕后而去。
“今日我倒也想瞧瞧，是何方鬼祟——”
少年陡然抬高声，声里见狠，连同掌下的长刀丰裹一重戾气，切刃正正袭向林间。
随着耳畔呼风一震，两道兵戈相见，照顶的枝梢堪折，也将幕后人的耳发并齐斩落。
“何必着急，两位。”
面前的掩盖全无，娇声婉转，好似女子眼中的一池秋水。
她轻盈挽过袖花，细碎的柔光一瞬拂过面颊，也将嘴角的笑意扬明。
“此来都是为天师盘，咱们不妨同去.....况且妾身也有一手线索，可行？”
24.
自大难之后，天师府扬名在外，对内也严守着一件宝物。
江湖无人见过此物，只是闻人传名天师盘，为一名异士所留。
其貌不知相，威力却难测，更胜大祀的呼风唤雨。
甚者还夸言，乃是仙人真迹。
于此道听之谣，武林盟少见静观在旁。相较先前的倾力反驳，好似默许了他人千言万语。
只因天师盘确有神迹。
正如盟主沈丘晏，原是性命难保朝夕，凭借此物看破半生之劫。生死历练后，更为盘上的虚实一言，亲手送走膝下独子。
那一夜奔马不回头，雷雨如泪倾盆，也比三尺血红。
而南崖的歌谣也悄然变换，从四方不知何处，他人都在传唱一句卦辞。
载年百虫兽，立争天下象。若为名刀出，以杀天下乱。
同与李奉山的卜算，天师府的执掌之人也看破了这一劫。经由三堂会审，终是决意让弟子先下手为安。
而武乾坤与莫欢此行，就是肩负因果，为杀一人而来。
不过两人下山之前，还听闻了执掌者一言。
“山岳者，福兮祸兮？”
李志对此嗤之以鼻。
他始终跟在李奉山身旁，自塞外来信后，心中更是清楚外人的那点盘算。
“还有什么天师盘，你们居然是信了？江湖足有千万张嘴，一路来话不明，也不怕三岁的娃儿听了笑话。”
少年话语刚落，就近的孩童突然一阵促笑。
他们原是站在女子身后，这会儿各自探出头，戴的帽儿都歪下一截绯色流苏。
见到在场的人打量，两张白面略显僵硬，却嘻嘻又笑了一声。
时候不早不晚，倒是追人得急。
洛方与吕布谷对视一眼，收起手中兵器，纷纷让出道。
下一刻，李志果然沉下了脸。
“阁下这是何意！”那道目光一瞬迸发杀意，越过散飞的草屑，直直落向雪发女子。
“咦？当家做主原是这一位。”
对方迎目转去了身姿，明面艳稠，随着发上簪摇频动，那身羽衣映入李志眼里。
“不过一时失礼，缘何这样瞧着妾身？”她始终牵着得体一笑，红唇朱盛，却像指上的一抹血色。
随着破口划长，红珠断线而落，一滴滴滚入孩童的嘴里。
不过须臾，两张白面陡然红润起来，看似与寻常的小孩一般。
“鬼童引阳路，以血驱亡人.......难道你是！”李志一愣，随即想起江湖传闻，忽然将身后几人护住。
而风中花香早已散开，正如羽衣翩动，也是来人的每一步。
“如何这般邪乎？原来江湖已是这样传说，呵。”尾随一声轻笑勾动嘲意，仿佛一字一句道来轻巧，又融入扑面的血味兴浓。
羽衣最终停在了半寸之地，女子面向李志，挽袖施然行礼。
“走尸客五代传人，年燕衣。”
待风歇下，两道声音重合而至。
洛方敛去面上诧色，转过头，看着吕布谷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天师府当下争世，连东祝也不安生。”而走尸客正是东祝一门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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