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逢迎

“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孟明启捏了捏温玄冰凉的耳垂,柔声问。

温玄废了好长时间才听懂他说什么,侧过脸在他手掌上温顺地蹭了蹭,只答道:“都可以。”

一双眼睛无悲无喜,像被吸干了七情六欲。

他来这里已有一个来月,终于学会怎么穿脱样式复杂的胡服,做起来越来越顺手。

孟明启抓住他正要解衣服的手,温玄害怕地一哆嗦,却很顺从地随他捏着。孟明启和他十指相扣,想把他的手心捂热,情绪复杂地问他:“你现在怕我啊?”

温玄低下眼皮:“没有。”

“过来。”孟明启烦闷地拉住他,把他往外边带,“我们出去走走。”

他从前盼着驯服温玄,现在有些怕温玄真的要先抑郁了。

已到了夜晚,帐外夜空浩渺无边,繁星满天璀璨。风拂过草原,碧草层层叠叠,像海浪推向远方。

两人坐在一处斜坡上,一如这十几年间、他们相爱时那样并肩而坐,平和地好似从没发生过这么多事情。

篝火燃起来,温玄专注地看着那团跳动的火苗,火光却照不亮他暗沉沉的瞳孔。

孟明启捧着他的脸,把他转过来对着自己,耐着性子道:“说说话,什么都行。”

温玄想了一下,说:“你们衣服颜色搭配很有讲究,我还没学会,但我可以慢慢……”

孟明启忽然凑过去亲他的嘴唇,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温玄舔了舔嘴唇,闭着眼,听话地等着他再咬过来。

孟明启用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按过他的脑袋,又低头吻了吻他,咬住他的下唇嘬了一下,轻声问:“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温玄勉为其难地笑了一下:“现在不好吗?”

孟明启顿了一下,松开他:“也对,挺好的。”

他起身拍拍身上沾的草屑,转身几步,忽然想起要是以往,温玄多半会从后面跟上来,直接跳他身上勾住他,无赖地要求他背着走。

但现在温玄呆呆地坐在原地,望着篝火出身,看也不多看一眼。

他平白生起了一腔的焦躁和不安。

孟明启离开了一段时间,又折回来,温玄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连姿势都没变换,别说想逃跑,连四处看看的**都没有。

孟明启扔了什么东西在他怀里。

温玄捡起来一看,是他以往用的扇子,孟明启保管得很好,一点尘灰也没粘上去。他一打开,前后看了看,扇子骨上还挂着一枚玉坠。

那是他和孟明启小时候交换过的。

玉坠冰凉地躺在他手心上,温玄死水一潭的眼神终于起了一点波澜。

“你半个月前还跟我要来着。”孟明启蹲在他身边,“说想留个中原的东西,当个纪念。现在又不想要了吗?”

温玄反复看了一下,把扇子合起来揣怀里,点点了头:“想要,谢谢你。”

他嘴上说着想要,看起来也没有多怀念,从头到脚都透着敷衍。

这种反应实在不是孟明启想看到的。

他想看温玄稍稍高兴一点,哪怕一丁点都行。

“温玄。”孟明启抓住他的手,“反正你也离开了渤海国,去哪儿都是一样的。留在我身边,只要你心甘情愿地帮我,我不会再伤害你,我们还能像以往一样。”

温玄回头看他:“我现在不就在你身边吗?”

“不一样。你并不愿意,只要有机会,你肯定会跑。”孟明启叹了口气。

温玄摇摇头,谨慎地说:“我不会跑的。”

“是吗?”孟明启两手合住他的右手,亲昵地搓了搓他的指尖,“我现在倒有点希望你会跑,起码你是以前跳脱的样子。”温玄还是摇了摇头,不做声。孟明启希望把他的高贵和骄傲捏碎,可当他真的碎了,他又嫌他碎的太彻底。

孟明启握住他的指尖放在自己喉咙上,顺着往下探进衣领里。

温玄指尖一颤,他摸到了戴在孟明启脖子上的那枚玉石。是他送的那枚。

孟明启静静地等着他,想看他有什么反应。

温玄静默了片刻,慢慢抽回手,别开眼睛:“我想回去了。”

孟明启失望地收回手。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温玄却摩挲着扇子下的那枚玉坠,像荡起涟漪一样,很轻地笑了一下。

温玄回到毡帐里,孟明启却出去了,只在他脖子上栓了一条锁,便留他独自一个人在帐子里。

温玄摸了摸锁链,是上好质地的铁,另一头拴在梁柱上。他身边连一把小刀都没有,扇子骨上藏的针也被孟明启收走了,整个毡帐里没有一个趁手的工具,还真的没法撬开它。

温玄蹲在碳火边烤着火,试着用炉火烤了烤链子,发现只能烧红,就是融不断。

他叹了口气,想着从长计议,一步一步来总是没错的。

这几日孟明启偶尔带他四处转转,他虽然表面上心不在焉,暗地里还是留了个心眼,把四周的大致情况摸了个遍,记在心里。

他可以逢迎、顺从,慢慢看着孟明启心软。他需要等一个时机,他要有足够的耐心去周旋。

脸上有烧伤的突厥侍女卷起门帘进来了,她端了一盆热水,跪坐在温玄旁边,要给他身上的伤换药。

除了孟明启,她是温玄唯一能交流的人了。

一个多月以来,温玄观察的多了,也能用简单的手语和她说几句话。

侍女拉开温玄的衣服,看到他背上横七竖八的伤,小鹿般的眼睛就要流出泪来,她用娇嫩的手指抚了抚,又觉得很羞赧,紧张地低下头。

温玄回头看着她的表情,温柔地一笑,冲她比划了一笑:“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侍女连连摇头,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方帕,是温玄从前给她擦手腕的那一块,她反反复复搓洗得很干净,才敢还给温玄。

温玄收起方帕,见她谨小慎微地给自己换药,又做了些手势,问道:“最近怎么只看到你?”

侍女也用手语回应他:“过几天军中有篝火宴,她们被叫过去帮忙了。”

温玄又问:“那你怎么没过去?”

侍女垂头不语,指了指自己的脸。温玄明白了,怕是这姑娘因为这被烧伤的脸,没少受别人的奚落和冷落。

她可能觉得自己和温玄同病相怜。她不知道温玄打哪来,也不知道温玄和孟明启的恩怨,只觉得这么一个俊俏的公子被天天囚禁在方寸之地,日夜被寻欢受用,怪可怜的。

更何况,温玄性格很好,一点没有看不起她。

温玄感受到她指腹划过脊背的凉意,遇到一些重的伤口,她很贴心地放轻了力道,不弄疼他。

温玄很想问问她叫什么名字,但突厥的名字很复杂,手语比划不出来。

“谢谢你。”温玄用手比划道,“不然我大概要疯了。”

侍女急忙摇头,着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温玄笑着看着她,又摇摇头告诉她没事。

他没那么容易疯,他也决不会疯。

温玄心中一阵愧疚,即使是个突厥人,这姑娘对他是真心的好。但他不得不利用她,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温玄问:“篝火宴,所有人都会去吗?”

侍女做个手势回应他:“几乎吧,但我应该去不了。”

温玄:“那孟明启呢?”

侍女答道:“所有首领都在,你放心,你能好好休息了。”

温玄暗暗笑了下,他有把握孟明启肯定会去,他需要应酬和交际,再者草原游牧民族民风彪悍,向来喜爱烈酒和烈马,一旦醉心饮酒,就管不了许多。或许他能有找到一点机会。

在火光下,温玄仔细瞧了瞧两只手腕,雪白的手腕上,有几条被铁链磨出来的淤痕,大部分时候他都会被锁在床上,像今晚这样还能在屋里走走的机会,少之又少。

这样很不方便。

温玄心里盘算了一下,他摸了摸地上铺着的绒毯,毯子的一面是松软的羊绒,另一面洒了很多用来防滑的碎石,温玄掀开一角,在手腕上擦了擦,直到擦出几道淤青和血痕。

侍女给他上完药,绕到他面前,却发现他手上的伤痕,急忙抓过去想给他上药。

温玄用袖子遮了一下:“没事,这里不用。”

侍女跪坐在她面前,捧着他的小臂,非常不解地看着他。

温玄:“我不喜欢手上缠着绷带,做什么都不方便。”

孟明启正好挑帘进来,撞见这一幕。

他脸色暗沉地看了两人一眼,只觉得温玄看她的神色非常扎眼,他目光没那么呆滞,起码有点活人的情绪,甚至流露出些许温柔,这些孟明启很久没见过了。

孟明启快步走上去,对侍女说了什么,侍女脸色煞白,急忙躬身跑开了。

孟明启转过来,把温玄从地上抄起来,把他摆在床上,自己坐在床沿边,摸了摸他的脸颊。

“温玄。”孟明启轻声唤了一声,扯了下他的嘴角,逼着温玄做了个鬼脸,“你还会笑吗,你笑一个我看看。”

温玄被他亲昵的语气和动作撩得一阵心酸,就是因为熟悉,所以更心酸。

有哪个正常人受了这样的虐待,还能笑得出来,有毛病。

温玄闭上眼睛,不去看他,也不做声。

孟明启叹了口气,拉起床边的锁链,想把他手腕拴起来,却意外摸到了他手腕上的伤。

他皱了下眉:“怎么弄的?”

温玄含糊地说:“……不小心擦伤的吧。”

孟明启烦闷地把锁链扔开,把他往里面一推,自己也上了床,拉着温玄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揉了他揉的后颈:“算了,睡吧。”

几日后的夜晚,温玄一如既往待在毡帐里,还是那个突厥侍女来照顾他。

账外传来锣鼓歌舞、觥筹交错的喧闹声,账内只有火炉滋啦的声响。

温玄静静地烤着火,专注地听着外面篝火宴的动静。

跳起的火焰像个翩翩蝴蝶,在他指尖跳动了一下。

温玄摸索到颈边的链子,在左手小臂上卷了两圈,看着烧得通红的火炉,毫不犹豫地把小臂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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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一杯江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