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咬痕

萧靖初想把苏定给砍了。

他看着谢询,发现他衣衫都乱了、风尘仆仆,显然跑得非常着急,暂时放了想把苏定拉出去鞭尸的心,对谢询道:“没什么大事,先回营吧。”

苏定悄咪咪地把那颗脑袋摸回去,冲谢询打了个哈哈:“谢先生,好巧啊哈哈……”

谢询冲他莞尔:“不算巧,我特意过来的。”

苏定尴尬地摸了一下特勒的光秃秃的后脑勺。

萧靖初走过去牵谢询的马:“走吧。”

驻扎处搭起了临时的帐篷,萧靖初屏退亲卫,要了一盆水清洗手上的血污和泥垢,他偏过头,就见谢询搬了张凳子,低头去摸右脚踝。

萧靖初擦了一下脖子上的血,问:“怎么了?”

谢询淡淡地说:“以前脱臼过,跑的急了,就容易再伤一次。”

萧靖初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试探地问道:“要不要我来?”

谢询:“好啊。”

萧靖初愣了一下,没想到谢询答应得这么爽快,一点没有介意。

他走过去蹲下身子,挽起谢询的裤腿,摸到他又红又肿的脚踝:“只是崴了,没脱臼,我给你揉一下。你要是再折了一条腿,我下次见崔戚风,就让他把我的右腿也打断……”

谢询失笑:“你在瞎说什么胡话?”

“他自己说的,如果你再受伤,他就打断我的腿。”萧靖初道,“我当时没不同意啊。”

谢询:“你见过谁行军打仗不会受伤的?别自作多情,我跑快了摔一跤也算吗?”

萧靖初:“那得看你为什么要跑那么快。”

谢询看着他:“昨夜我们听到山崩的声音,我猜是你们那边出了事,我心急如焚,不过看你们没事,我就放心。“

萧靖初受宠若惊地僵在原地,仍然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不知道“心急如焚”这个词,对他和对谢询而言,分量是不是一样重的。

他装作若无其事,压低了嗓音解释道:“不用担心。我早就猜到他们会用火药。当时突厥用了那么多火药炸掉遂宁河上的桥,我还回去特意查了帐,猜测他们大概还有一大批火药没用完……”

谢询抓住他的肩膀:“就非你亲自去不可吗,万一出了差池怎么办?”

“不会的。”萧靖初轻轻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道,“必须我亲自去,我一路过去,遇到了一批又一批跑来打探情况的突厥人,他们还以为自己藏得多严实呢。不确定是我本人去,他们才舍不得用这么一大批火药。”

谢询叹道:“你总不能什么事都这么乱来。”

“老师,其他事我能听你的。”萧靖初凑近一些,对他轻声道,“打仗的事你得听我的,行不行?”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每当他柔下嗓子低哄,声音又轻又苏,温柔入骨,谢询只觉得骨头都酥软了。

谢询无奈地点了下头。

萧靖初站起身来,拍拍手,正要说话,他忽然瞳孔急剧收缩,舌头都忘记要怎么动了,因为谢询双手环住他的腰,抱住他,缓缓收紧——

萧靖初吓得直接跪坐下去,任由谢询伏在他肩膀上,第一次觉着两只手很多余,回抱住他也不是、垂下来也不是,只不上不下地悬在半空中,不知道放哪儿。

他在心底问了自己好多遍:“这是什么意思?”

“你……轻一点。”萧靖初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还没卸甲,会勒伤你的手。”

“我昨晚确实很着急。”谢询在他肩头上说。

萧靖初哑口无言,好半天才一鼓作气,想伸手覆在他背上。

谁知谢询用脸拨开他的衣领,一张嘴,在他脖子和肩膀处,狠狠地咬了下去。

“别咬。”萧靖初耳朵都充血得听不清声音了,他混乱一片的脑子里只能想出来一句话,“我血没擦干净……很脏……”

谢询的背在剧烈起伏着,他脸色虽然平静,动作却狠,活像要叼下一块肉来,萧靖初哼都没哼一声,只能感觉到谢询的温度透过了冰凉的甲胄,怀里抱着这么一个人,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直到舌尖舔舐到了一点咸味,谢询终于松了口,看着萧靖初肩上留下带血的牙印。

谢询平静地坐回凳子上,恢复如初,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看着他:“疼吗?”

萧靖初有些恍惚:“还好……”

谢询:“你就很喜欢这么做。”

萧靖初矢口否认:“我哪有。”他停下来想了一下,自己好像确实很喜欢这么做。

谢询看着他,忽然就忍不住笑了。他从前有想过,为什么萧靖初喜欢咬他。刚刚那一刻他懂了,如果感情太沉太重,言语和拥抱不能表达万分之一,亲吻和床笫还不能够的时候,咬一口,大概是最隐晦又最不造次的宣泄方式。

他施施然起身:“我先走了,今日还有很长的路要赶,大军从这里开到大旗山南脉,起码得走一上午,余下的事也很耗神耗力,你忙吧,我不打扰你。”

萧靖初深深吐了一口气,谢询的话把他从做梦似的恍惚中拉了回来,他按下心中那点蠢蠢欲动的期待,也站起身来,掐了掐眉心,找回思绪:“好,我去找苏定。”

*

大旗山南,两侧峡谷嶙峋,中间夹着一条鱼肠小道,蜿蜒而上。

渤海国与突厥在约定之时换回对方的俘虏。

两方都派有人来接应,双方战俘在小道上错身而过。温玄身后跟了十来个渤海**民,一行人在山口处,遇见了前来迎接的、容宁郡主的贴身侍女青衣。

被换回来的军民一见到接应的护卫,跪地痛哭、一片哀嚎,只有温玄坐在马上,狐裘裹着他消瘦的身形,既无大悲也无大喜,面色淡淡地看着青衣,哑声道:“有劳青衣了。”

青衣朝他一礼:“小郡王受苦了,郡主在营中相候,为你接风洗尘,请。”

温玄淡漠地点了点头,驭着马入了营地。穿过陡峭的山谷,渤海**囤聚在一片高耸的山势之上,四下无遮无拦,只有光秃秃的荒野,一眼能望到动静,是一片地势上乘、易守难攻的风水好地。

营内有重兵把守,士卒们一见到温玄,纷纷跪下行礼。温玄一路催马而入,远远地看到主帐前,温棠宁一袭红披风,手中在把玩着一把精致宝刀。

温棠宁把短刀往腰间一别,快步迎上去,甜甜地就喊:“哥哥!”

温玄下了马,看着温棠宁竟有些无语凝噎,片刻后疲倦地冲她一笑:“棠宁,给你添麻……”

“这些客套话我不想听。”温棠宁亲切地挽住他的手,“走,入帐,先好好吃一顿。我这两月想你想得紧了,不知道孟明启有没有亏待你?”

温玄喉咙被堵住似的,说不出话来。

“棠宁。”温玄涩然道,“我有些累了,改天再叙,好不好?”

温棠宁一顿,眼里浮现出一点狡黠的神色,倒也颇通情达理地点头:“那有什么不好?我让青衣给你腾出了一个帐子,就在我隔壁,你要是有什么急事,或者想我了,直接来找我就成。”

温玄不说话,跟着一个侍女离开了。

温棠宁眸子微眯,看着他逐渐离开的背影,默默把袖中的藏刀收了回去。

青衣小步到她跟前,贴耳道:“郡主,刚刚太危险了。”

温棠宁粲然一笑:“不亲近一些怎么让他放松戒备呢?最好让他觉得有机会一刀捅了我,这样鱼才会上钩啊。孟明启不愧是给我哥当牛做马了二十来年,事无巨细他都注意到了。就算让我造一个假温玄,他这说话的腔调、走路的姿势,我都拿捏不到这个分寸。”

青衣低头:“还是郡主神机妙算。”

“不是我神机妙算,”温棠宁摇头道,“是哥哥当初给定安侯传递了消息,这事要么孟明启不知道,要么是没审出来。不知道这一层,这假温玄起码能糊弄我一两天。”

她把玩着手中的短刀,情绪不明地感慨了一句:“说起来,当时哥哥敢在他们眼皮底下闹这么一大出,皮肉苦应该是少不了。”

青衣又问:“郡主,那现在该如何?”

温棠宁:“盯着他,他是死士,严刑逼供未必审得出来,要等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夜晚子时,雾浓霜重。

“温玄”披了件氅衣,在营中溜达了好几圈,才折向温棠宁的主帐,帐中仍然亮着火。

侍卫通报后,温玄进了帐,温棠宁正坐在桌案旁,提笔写信,连盔甲都没穿,只是松松垮垮地披了一件御风的披肩,冲温玄招招手:“哥哥来得正好,你过来看看。”

温玄警惕得踌躇了片刻,还是走到她身边。

温棠宁把披肩拢了拢,拉过温玄的手,把他拉近一些,笑道:“你这次回来就别走了,渤海国政务繁忙,塞北又一直在打仗,这么一个大烂摊子,我一个人也收拾不出头绪,如果你能留下来帮我,会方便许多。”

“温玄”小臂上绷得发硬,紧张地捻了下手指,不动神色地靠近她一些,嘴上应和道:“好。”

温棠宁:“对了,你一直在孟明启身边,有没有听他讲过突厥三、四部落现在所在何处,定安侯提过,说这两个部落十分狡猾,常年在塞北以北的各个山脉间游走,居无定所,非常难寻,你被俘过去,可有见过这两个部落的人?”

“没有。”温玄一边慢慢摸出了手腕上缠绕的软剑,一边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他一直把我关着,这些事不让我碰的。”

温棠宁:“原来如此……”

她忽然被“温玄”捂住了嘴,眼睛猛地瞪大,下一刻温玄手腕上软剑弹出,精准地扎入她的心脏。温棠宁还未及出声,就这样瘫软着滑了下去。

“温玄”慌忙接住她,把她扶回椅子上,摆出伏案休息的姿势,自己迅速将沾了血的氅衣脱下,露出里面的便衣,又将染血的袖口往里折了折,把血迹藏起来。

冷静地做完后,他吹灭了案上的灯,故作轻松地往外走,还吩咐外面把守的侍从:“郡主睡下了,别让闲杂人进去,不要叨扰她。”

等缓步走到没人的地方,“温玄”一路疾跑,翻出营外,轻轻吹了一声口哨,早已潜藏好的信鸽飞过来,“温玄”将一封信卷好、塞进信鸽爪上的竹筒里。

扑棱一声,信鸽飞入了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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