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说过,只要我愿意,你就是我的。”
可是她不愿意。织田作之助是他自己的。每个人该为了自己的人生负责。
“织田也答应了我会好好地活着。”
其实没答应过。这只是她一个人小小的,不知是否能实现的愿景。
“总之,我和织田作之助会开花结果。”
即便是少年的织田作之助,也万不能一言断绝掉两个人的关系。
“即便辛苦栽种的植株,结出了苦涩的果实,你也会心甘情愿地吞咽下去?”少年寡淡的声线依旧故我。
“才不苦。”有湿意渗透了格子领带,少女纵然有心克制住,回复也难免掺和了些许的哽咽,“只要能和织田作之助在一起,纵使是泪水也是甘甜的。”
“是吗?”少年织田作之助的手抚过世初淳的脸颊,揭开了遮蔽她视线的蓝格布条。“那他很幸运。”
他的成年体正在反压制他。
是认知到他切实地伤害到了他重视的女儿的事实,也看见、听到了女儿的悲声的缘故吧。
恐怕在这场黄昏谢幕之前,少年的他就会从这个临时搭建的舞台上退场。
依据他在成年体那接收到的记忆,成年的他,有举杯畅饮的朋友,有全身心信赖的亲属,有温馨和暖的家庭。
真是令他羡慕。乃至于,都要有些嫉妒了。
以前缺乏的情感涌上心头,竟然会是这等滋味。不可不谓之于神奇。
红发少年知晓,他与成年体的自己,实际上是同一个人。当下的怪异情形,也仅仅是异能力作用的后遗症。
只是……
少年垂下眼帘,“我收回前言。假若早知道我会这般地在意你,我就不会对你动手。假若是我能再次遇到你,我就绝对不会……”
恢复视觉的世初淳,被过度曝光的夕阳刺得睁不开眼。她抬起手掌,挡住亮眼的金黄色的余光,“不会什么?”
不会把你让给另一个人。
不论那个人是别人还是自己。
得不到回答的世初淳,适应了会,终于睁开了眼。
她按住想要逃跑的冲动,强迫自己去看少年的脸。
年少的织田作之助,比青少年的他幼小一些。
受周身冷冽的气质加持,一举一动,表现得冷冽、酷寒。唯有深沉的,凝重的神色漂浮在表面,几乎要叫人错以为那是深情。
但不得不说,她心软了。“你闭上眼睛。”
“为什么?”
“不闭就算了。”
少年闭上了眼。
无所谓。
在他没有软肋的前提下,哪怕用麻袋罩住他的脑袋,捆住他的手脚,分离他的武器,他也能轻轻松松地脱离困局,反手杀死周围的生物。
而今,胁下肋骨貌似渐渐变得绵软,不经一碰。叫他想要悉心地收藏,珍重地保护。
与想象中不同,落在他身上的不是锋利的刀刃,而是温暖的嘴唇。杀手生涯里少有的温情,出现在他弃置了该职业之后。那是不曾归属于他的,只在青少年时期才能拥有的眷注。
本要落在织田作之助下巴的吻,由于二人身高差的调节,失了分寸,变成了在他嘴角的微微一碰。踮着脚尖的少女,要撤退已来不及,索性将错就错,向着他低语。
“如果你真的是过去的织田作之助,你再向前走一走,路的前方会有我。我向你许诺,我会在未来等你。”
尽管……我在过去扼杀了你?少年睁开眼,直直地注视着被他枪杀的任务目标一模一样的脸。
他在少女“你犯规了!怎么可以睁眼”的表情里,单手托着她的后脑勺,遏制住人后退的动作,低下头去,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少女两腮浮上了桃色的烟霞,艳胜芙蓉,她张合的眼眸也由于他的食言而肥,润上了泽光水色。红发少年方才松手,“好。我记住了。世初要记得等我。”
火苗燃烧的根基,依赖于终会燃烧殆尽的草芥。
再古井不波的心,也会为溅落的绵绵细雨波动。
女生的眼眸澄澈,少年的发色灼耀。少年织田作之助的心脏仿若下一秒就要急不可耐地跳跃出来,心甘情愿地跳进她眼眶里名为亲情的湖泊。
少年的织田作之助俯下身,倾尽自己的所有,呈献一出离别。
残霞透过遮蔽的云翳,宣泄着无上的热情。
四合的暮色唤回归林的飞鸟,让它们绕着两人所在的天台旋转飞舞。
澄黄的余晖幻化出一把无所不利的光剑,将紧密相连的两人,切分成数道模糊的影像。
少年顶着逐步沉没的太阳,纤长的身形逐渐拉伸,在发光发热的金乌完全泯没之前,完成了到成年体转换的整个过程。
良久,女生闷闷的声音响起。
“父亲,你的胡渣扎到我了。”
“抱歉。”
一阵直撞横冲的高楼风打楼下袭来,织田作之助揽着女儿,猛回头,望向大楼对面的天台。
空无一人,连飞鸟也没有。
他的视觉器官正常地运作,判断基准也没有出错。那么,这股被人窥伺着,被盯上的感觉是什么……
“走了。世初。”红发青年捡起自己踢飞的枪,塞进女儿大腿边别着的枪套内。
他揽着女儿的腰,托起她的腿弯,一个起跳,果断从十八层楼楼顶跳下。
这可不兴跳啊。
与好莱坞大片的惊心动魄匹配性为零的女生,惊悚地揽住父亲的脖子。她的头深深地埋进织田作之助的胸膛,耳边灌入呜呜作响的风声。
打个商量,那个,下次条件允许的话,还是走楼梯吧……
“哟哎哟哎。被发现了呢。”大楼对面隐藏着的男人,笑眯眯地扬起脸。
对方分明不是念能力者,他用来消泯气息的“绝”也使得炉火纯青,到底是怎么发觉他的?
杀手的本能,还是异能力者的第六感?
男人掌中成套的扑克牌脱手,经由风一吹,呈螺旋状游荡在他的周侧。
每一张游戏纸牌都附着上了他的念能力——“伸缩自如的爱”,粉粉嫩嫩的团状物携着五分之二的纸牌,兜头跃下雄伟的高楼。
薄薄的纸片,坠落速度居然赶上了正在紧急降落的父女。
织田作之助的异能力天衣无缝发动,被扑克牌拦腰切断的未来景象,如实地传送到织田作之助的脑域。
他一脚踩上邻近的大楼墙壁,手一顶,把孩子翻了个身,扛在肩头,剩余一只手摸出了孩子枪套里的枪支。
失误了。转变策略的红发青年,躲避着袭击的同时,在大厦间高速移动。
正常情况下,织田作之助选用的方式,最能打得隐匿在暗处者措手不及,为自己争取到一定的逃脱时间。
没想到,暗地里的追踪者也是个狠角色,是会对反应灵敏的脱战者愈发亢奋的类型。
他的迅速撤离反倒激起了对方的兴致,这可太糟糕了。
见红发青年转变了降落的路径,数十张扑克牌也跟着他一起变动。它们的运动轨迹分外地灵活,跟扑克牌上长了个人似的。
织田作之助见招拆招,一个劲地防卫。他单手扛着女儿,另一只手开枪射击。双脚滑过流利的玻璃墙,以防失足摔了个半身不遂。
当他预知到有张扑克牌会切断女儿的脖颈时,织田作之助按下了孩子的头,自己却只来得及偏开脸。
那张厚度不超过二十毫米的卡牌,划破了他的脸,割开一道血痕。接着掉转方向,冲着他的后脖子而来。
在他所能预知到的画面里,织田作之助重重筛选,挑选了对世初淳伤害最轻的一个。
他抱紧了女儿,迎接着自己躲避不了的攻击,想以自己的身躯,为孩子做好降落的最后一道防护。
预知的疼痛没有出现,织田作之助一回头,揽着他肩膀的女儿,手里翻弄着一张红色鬼牌。
似乎是具备了擒贼先擒王的要素。鬼牌一拿到手,其他的扑克牌就自动停止了攻击。失去幕后主使控制的纸牌们轻飘飘地洒落,仿若它们本身就是那么的无害。
被颠簸得七荤八素的少女,抬起脸,观看着从天而降的浪漫牌雨。
她手里举着几乎是自发送到她掌心的扑克牌,心里疑惑着怎么有那么多的扑克牌,是谁在乱扔垃圾,违背公民良序。
见缝就钻的袭击停止之际,两人正正好落了地。
有点恍不过神的织田作之助放下女儿,“你是怎么拿到手的?”
“就……那么拿到的啊,伸出手就可以了。”不明就里的孩子回答。
红发青年注视着孩子手里翻弄着的手牌。那毫无异议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随处可见的,没有做过任何手脚的纸牌。乖顺得它好似原本就该是那个样子。
和刚刚招招锁喉,奋力追杀着他们的牌面截然不同。
世初淳脚底板碰了地,发现织田作之助的脸出现了伤痕,“织田,你受伤了?”
她观察着父亲脸庞的伤痕,再一看手里沾着血的扑克牌。很难说这两者间不存在她不清楚的某种瓜葛。
他们被袭击了。少女得出结论。
时间,刚才。地点,这里。袭击者——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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