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标本，蓝色的，它被人类以最自由的形态封进相框里安眠，吴锦言观察着消息界面的一举一动，那只鬼果然又给她发信息了。
【阿言。】
【把门打开，好不好？】
【我想见见你。】
“砰-砰-砰-”
“叩，叩，叩，叩。”
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她听到了敲响家门的四声“叩。”
神三鬼四。
那只鬼真找上门了。
吴锦言大脑一片空白，但还是拿着自己的电脑椅从家里的二层下至大门所在的一层，用椅子堵住门后又将鞋柜移动到门口，最后用自己的钥匙反锁了房门。
“叩，叩，叩，叩。”
【阿言，把门打开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外面下雨了，还打雷了，我好害怕。】
“轰隆！”
惊雷刹响，冷白的电光照亮了吴锦言那张苍白的脸，她坐在冰凉的瓷砖上，闷湿的水汽让她难以呼吸到干燥的空气。
【阿言，开门！】
【快开门！】
“我开你老母啊！”吴锦言对着手机屏幕破口大骂，点开二十六键键盘噼里啪啦一顿码字，最后点击确认键将那一长串文邹邹的劝告语发送给门外的鬼。
笑死，对面是鬼诶，真要把对方惹急了明“天的社会新闻就会是一高中生在家中暴毙。
【……】
【阿言，你还是不开门吗？】
那当然！这种情况恐怖片里开门包死啊！
“阿言。”
潮湿的发丝缠上了她的脖颈，像爬山虎般企图覆盖她每一寸肌肤，吴锦言惊恐的瞪大眼睛，想要呼救却被一只惨白的手捂住了嘴。
冰凉，潮湿，寒气渗进骨骼，她打着颤，不清楚是冷，发病亦或者只是单纯的恐慌。
“阿言，你在怕我吗？”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贴着她的耳朵，诉说着她的不满：“我没有害你的想法。”
“我只是，太想你了。”
＊
“啪。”
脸颊上的疼痛唤醒了她，吴锦言茫然的睁开眼睛，条件反射抓住了那只又将落在她脸上的手。
“妈！你要干啥！”
“死丫头你又想作什么妖！老子和你爸辛辛苦苦挣钱养你你连门都不给我开！”苏梅挣开她的手：“说说，昨晚上又发什么神金把门堵住了？别告诉我是门口有人要杀你。”
“你装病也要有个限度吧。”
“抱歉，您二老生出了我这个没下限的白眼狼，”吴锦言揉了揉眼睛，推开浑身烟味的苏梅踉跄的走向洗手间：“我上学去了。”
“少抽点，对肺不好。”
现在是5月21日的5：30am.，她骑着小电驴在路上漫无目的的晃悠，早餐店里传出的油味和下过雨的土腥气是闻一下就想吐的程度，她停在路边，熟稔的叼着烟在风中吞云吐雾。
“你还在吗？”
无人应答，手机上的消息也被删的一干二净，昨晚那只敲门的女鬼仿佛只是她发病时产生的幻觉。
对，幻觉，这只是幻觉，她需要药，很多很多的药。
把病治好了，那只鬼也就会消失了。
“没错啊，我不是蠢货啊，”吴锦言神经质的笑着：“病情加重了而已，我为什么要害怕幻觉和幻听？”
“叮咚！”
【不是假的。】
吴锦言：……
癫子和正常人的切换只在瞬息，她木着张死人脸，复制粘贴发消息者的电话号码脑子一热直接播了过去。
来来来，有种接她电话，她今天就要让鬼见识见识什么叫被鹤顶红泡过的嘴。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
预料之中，吴锦言吐掉燃尽的烟，在手机屏幕上扒拉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点开了信息。
【你到底是谁？】
【你把我忘了。】
【你到底是谁？】
【你把我忘了。】
没法正常交流，她摸着下巴，思忖着，最后将自己的猜测发送给那只女鬼。
【你是那个…死掉的学姐？】
这回，轮到对方沉默了，聊天框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窗期，吴锦言呼吸变得平缓，庆幸着那只鬼不再发癫。
【然后呢？】
【不止这个！我不要这个答案！】
【快想起来！】
【快想起来！】
【快想起来！】
疯子。
快速弹出的，一模一样的消息已经干扰了手机的正常运作，吴锦言赶忙按下电源键，长按关机，叮叮当当的动静终于从自己耳边消失。
“想起个六舅啊，但我现在是真记住你了，”她活动了下手指：“如果你不想和我好好交流，在下也略懂一些拳脚。
“洗干净脖子等我。”
＊
好。
好的很。
在重新挨了老妈一巴掌后，吴锦言干脆闭紧双眼躺地上装死，时不时抽搐两下外加口吐白沫差点把她亲妈吓得把南下务工的隐身亲爹摇回家。
“妈…我头好晕，”吴锦言的声音有气无力：“有人在我耳边吵。”
“我药呢？”
苏梅眼神躲闪，她叉开话题：“锦言，饿不饿，要不要妈带你吃饭去？”
“我药呢？”
“小米绿豆粥行不行？下下火。”
“我问我药哪去了！”她不想在和亲妈扯皮：“我再不吃真的要被逼疯了。”
“扔了。”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直接干碎了她最后的妄想，苏梅揪住她的耳朵拽上二楼：“别给我装，你听好，你什么病都没有，这学能上上不能上找你爹去。”
“妈，我有没有认识过死人。”
“你这什么鬼问题？”苏梅都想撬开她脑子看看里面成天到晚都装着什么东西，可对上吴锦言那双堪称死气沉沉的眼睛时猛然想起一道在记忆里尘封已久的瘦弱身影。
“阿姨，她会恨你们的。”
她和她越来越像了。
“锦言啊，”她的语气放柔，抱着比自己还要高半个脑袋的女儿轻抚着她的脊背：“妈不求你出人头地，健健康康的就好。”
“你没病，但如果真的因为学业压力大，妈可以带你去找心理医生看看。”
“所以，你说你幻觉程度加深到已经干扰到你的正常生活了？”
医生姓杨，是个年过半百的老顽童，自己的前同桌力荐此人，说什么她俩算革命友谊同一个主治医生还能帮传消息。
真服了这俩老六。
吴锦言的手指在沙盘里画圈圈，眼睛看着刚摆上的小道具，一扇门隔开了两个女性小人，一侧干干净净，另一侧杂物遍地，正是昨晚的景象。
“那对方会对你说什么吗？”
“很多很多的，”吴锦言握住一把沙子，用力握紧后看着沙砾从指缝中流失，就像那些突然间出现又突然间消失的消息。
“但说的最多的，是我为什么会忘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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