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茶壶，给苏锦召添茶的陆知遥动作一顿。
“召娘，你别这么说。”陆知遥放下茶壶，压着声音道，“我知道，你怨我，怪我，气我、恨我，甚至为我……跳了湖，可是召娘，事实上，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我只是没有办法给你你想要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等我考得功名，定护佑你一世安康。”
陆知遥说得情意切切，仿佛跟真的一样，苏锦召歪头看着他，一颗接着一颗往嘴里递蜜饯：“哦？考取了功名便护我一世安康？如果你考不来呢？杀了我？”
陆知遥倏地抬眼，一本正经地皱了皱眉：“召娘，休得胡言。”
苏锦召抿了口茶，小臂交叠，搭在了桌边上。
“这些果子蜜饯怎么也要花上一百文吧？”她盯着面前眼花缭乱的果盘道，“一百文，都够我买三斗小麦，一只肥鸡了。”
陆知遥也抿了口茶，低头不语。
苏锦召哂笑，取出袖子里的小刀，将一块广寒糕切成的好几瓣。她只切点心，却不吃，仿佛在做一项诡异的仪式，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苏锦召一边默默切割点心，一边不带一丝情绪地说：“陆知遥，当年，你连拜师的钱都拿不出，是我没日没夜的做针线，一文一文的攒下钱，帮你交了束脩。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咱们两个是两情相悦，结果你一考上举人，便跟我说是我一厢情愿的恋着你，让我死了嫁给你的心。眼下，你更是大言不惭地要我当你的妹妹？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
陆知遥面上乍青乍白，紧攥着茶盏，半晌没吭声。
苏锦召哼了一声继续：“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啊？那样的话，我还给你攒什么钱？费什么力？你不声不响的用了我的钱，承了我的意，将我利用干净了回头跟我说一句都是误会，你不觉得你自己很无耻，很可笑吗？”
陆知遥目光闪了闪，忍着气道：“召娘，咱们自小相识，一起长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何故说这些话来羞辱我，破坏咱们之间的情谊！”
苏锦召反唇相讥：“我之前眼瞎，没看出来你是个什么人，不过现在看出来了。”她将切得乱七八糟的点心推到一边，不耐烦地拍了下桌子，“陆知遥，你不用跟我演了，说吧，你也想我离开西四坊是不是？”
闻言，陆知遥的目光瞬间又变得温和起来。
他向前挪了挪身子，一脸的语重心长：“召娘，坊里许多人说你闲话，确实有损你的名声……”
“他们只说我闲话吗？也在说你的闲话吧！”苏锦召转着刀柄，不屑道，“我苏锦召就是个厨子，市井粗人，不怕人说闲话，你呢举子大人，是不是慌得很？”
陆知遥面色一僵，忙低头抿了口茶做掩饰。
苏锦召冷嗤，双眼亮晶晶地望着陆知遥，似笑非笑：“陆知遥，你是不是跟别的小娘子好了？”
陆知遥当下脸白的跟什么似的：“绝无此事！”他别过头不敢看苏锦召的眼睛，“你不要无端猜忌！”
演技拙劣。
“你别紧张，我不过是随便问问，好奇嘛。”苏锦召收起小刀，直视着陆知遥的双眼，正色道，“陆知遥，不管从前怎样，不管你是否和别的女子在一起，你我之间，从此一刀两断。我不会去纠缠你，同样的，你也别来打扰我，否则，我定不会让你好过！”
撂下这句话后，苏锦召猛然起身，绝尘而去。
和渣男多待一秒都觉得恶心！
她急匆匆赶往食肆，才走了两步，一道黑影从一旁的巷子里蹿了出来。
苏锦召吓了一跳：“谁？”
“是我召娘！”顺喜拎着根长棍棍猴子似的蹦了过来，“我悄悄跟着你来的，怕那姓陆的小白脸欺负你。”
月光下，顺喜一张小脸又清隽又明朗，不知比陆知遥好看多少倍，苏锦召老母亲似的理了理顺喜单薄的衣裳，道：“他没欺负我，我带着刀出来的，你忘了？”
“就是担心你闹出人命嘛。”顺喜道，“这些人真讨厌，他们才该滚出西四坊。”
苏锦召笑笑，这些垃圾人，压根不配被她放在心上：“不提他们了。”她拍了拍顺喜的肩膀，“走，咱们回去做好吃的。”
顺喜双眼一亮：“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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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食肆后，苏锦召便在灶台前忙碌起来。
前个儿去东市的时候，苏锦召买的最多的便是鸡爪，今晚，她便要用廉价的鸡爪，做两种美味的卤味的来！
一番紧张的忙碌之后，苏锦召解下围裙，对着一直默默守在灶台前，帮她添柴烧水，剁辣椒，切葱姜，拾香料的顺喜道：“差不多了，来尝尝吧。”
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的顺喜毫不犹豫地拿起了筷子！
在抹布上来回擦了擦手后，顺喜傻笑着掀开了锅盖。
一锅鲜红油亮卤鸡爪赫然映入眼帘。
刚刚出锅的辣卤红油鸡爪热气腾腾，带着鲜香麻辣的爽劲味道直往鼻子里窜，顺喜默默咽了咽口水，掀开了另一个锅盖。
才拿起盖子，一股浓郁咸香的味道便扑面而来。
锅里依然是卤鸡爪，不过是一抿即化，酱香软糯的虎皮鸡爪，虎皮鸡爪的味道虽不如红油鸡爪那般霸道，但是卖相有趣，色泽也更浓郁。经过炸、炒、焖煮的虎皮鸡爪表皮蓬松柔软，似脱非脱地挂在骨节上，只看一眼便叫人食指大动，恨不得赶紧抓起一个塞进嘴巴里，感受鸡爪在嘴巴里脱骨融化的过程。
“召娘，我、我要馋哭了……”顺喜扁着嘴，看起来真的快哭了，“这鸡爪闻起来好香，个顶个的香！不枉我在灶前守了它这么久！”
苏锦召笑笑，端起一个碗递给顺喜：“快尝尝，帮我试试味道。”
顺喜顾不得接碗，直接从红油锅里捞出一只鸡爪，送进口中。
挂满了辣油的红油鸡爪入口的瞬间，顺喜的瞳孔猛地一颤。
率先在味蕾上绽放的，是霸道的香辣之气，辣味迅速在口腔中弥散，渐渐地，花椒、丁香、桂皮、草果、小茴香等香料的味道也显现了出来，交融混合，争相在贝齿间起舞！
鸡爪皮红棕金亮，薄而筋道，极富嚼劲，顺着关节咬下指节，用舌头和牙齿给鸡爪脱骨的同时吸允着辣油，那叫一个椒麻辛呛，辣香四溢！
“顺喜，红油鸡爪的味道怎么样？”苏锦召笑着问道。
嘴角粘着辣椒油的顺喜肃然点了点头：“太好吃了！这辣油辣而不烧，香气浓郁，细细品来带有一丝甜味，鸡爪很有韧性，嚼在嘴里很是弹牙的，真真是口感奇妙。”
苏锦召禁不住笑出来：“再尝尝那虎皮鸡爪！”
顺喜点点头，接过苏锦召手中的碗，夹了只虎皮鸡爪。
那虎皮鸡爪炖足了火候，用筷子轻轻一夹，焦皱的鸡皮便从骨头上褪了下来，顺喜照旧先将指节送入口中，稍稍一抿，便将又软又烂，酱香十足的鸡皮送进了胃里。
“这个也好吃！”顺喜兴奋道，“鸡骨头都脱落下来了，一抿即化，我感觉我能一口气吃二十个！”
说完，当真又从锅里捞了只虎皮鸡爪。
苏锦召笑着阻拦顺喜：“再吃一个就不许吃了，稍等等，还有别的好吃的呢。”
已经吞掉了大半个虎皮鸡爪的顺喜一怔：“还有别的？”他吐出一节一节的鸡骨头，着急地问，“什么好吃的？”
苏锦召潋滟一笑：“猪脚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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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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