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草药的味道钻入江清越的鼻腔,让她瞬间苏醒。
睁眼便是陌生的装潢映入眼帘,但她早已见怪不怪,毕竟这些日子四处颠簸,每次醒来到底睡在哪里,就跟开盲盒一样。
不过只片刻,江清越便想起昏倒前的记忆,是和疑似未来的淳于献被困在瘴气里闲谈后昏倒。
可现在,她正置身于一个木质小屋内,湿掉的衣物也被换成了素色的干净衣衫。
中草药的味道实在是太过浓烈,江清越忙走出门去,寻找气味的源头。
只见一个男子,正细心地熬煮着药草,砂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让她的心头感受到片刻宁静。
“姑娘醒了?正好,你的药刚出锅。”那男子也不等江清越回答,走到一旁,将砂锅里的药倒出来,递给她。
氤氲的热气蒸腾着江清越的脸,她看了看棕黑的药,又抬头看向那男子,不知道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那男子微微一笑:“忘记同姑娘说了,在下神药谷、梁重风。”
江清越回想方才的景象,虽然都只是过眼,确实是一个闲适的隐居之地,原来已经进入神药谷了。
与其叫神药谷,还不如叫桃花源。
见她还没有动作,梁重风补充道:“姑娘昏倒在谷中瘴气内,谷主掐准时间,你会在这个时间醒来,所以我便提前熬了药,驱除你体内的瘴气余毒。”
“谷主?是施谷主救了我吗?”江清越将药碗放在桌台边。
梁重风视线追随着药碗:“是的,是梁某与谷主将你救回来的。”
“那你们可有见过我的徒弟?”江清越心中焦急,问出口才想起自己应当先形容一下淳于献,“他长得比我高一个头……”
梁重风打断她:“自然,自然。姑娘趁热把这药喝了,梁某就带您去找谷主。若是不喝药,你也撑不了多久。”
江清越听到这好消息,立刻捏着鼻子把那碗苦兮兮的东西一饮而尽。
“怎么样,可以带我去找施谷主了吗?”
梁重风说到做到,果真在前面带路。
在江清越的想象中,神药谷可能与过川门一样,是一个气势恢宏盛大的门派。这里的一切与她的想象完全不符,随处可见的草药,屋子也基本上是由木板搭成的。
谷主的屋子并不大,只是门前打了个架子,藤蔓在其间纠缠延伸,零星地开了几朵小花。
“谷主,我已将人带来了。”梁重风道。
施谷主正在榻上喝茶,见到江清越便马上跳下来,领着她走到侧面的药庐中。
“你们穿着相似的衣衫,你应当是认识这人吧?”施韵好问。
江清越刚要回答,梁重风便抢在她开口前回话:“谷主,我方才问过了,他是这姑娘的徒弟。”
施韵好点点头:“果然,”从身后取出一本书来,“这也是你们带来的东西吧。”
江清越定睛一看,那正是《过川秘法》。
“前些日子,过川门掌门身殒的消息传遍整个仙门,而门派秘法被人盗走这件事,也一起传出来。你们,就是那两个盗取秘法的人吧。”施韵好将《过川秘法》放回原位。
江清越额上冒出冷汗:“我们并不是盗取,我们是……”她实在是想不出太好的说辞。
施韵好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我对你们门派的传闻没兴趣,对你们究竟是不是盗物者也没兴趣,只要你不是来我神药谷盗取的,你们之间的纠葛,与我何干?”
“我只是来求谷主,救我徒儿一命。”江清越低头作揖。
施韵好视线投向紧闭双眼的淳于献,梁重风看她一眼,心中了然,便替她开口:“我只是想让你知晓,你的徒弟全身经脉被震损,而且时日越久,便越难治愈,日后怕是与常人无异,再难修习心法。”
江清越听得心惊,但也不是很担心,主角要是废掉了,那怎么能是主角呢?
“正是拖的时日太长,我别无他法,才斗胆来神药谷的。”她望向施韵好,眼里写满了请求。
施谷主接收她的视线后,选择将眸子转向一边。
梁重风站在二人之间,微笑道:“姑娘也知晓,这样的情形哪怕寻遍天下名医,怕是也难让他复原,也唯有谷主能救。偏偏这位少年体质特殊,若是就这样废了,岂不是太过可惜?”
江清越不解,看他们也有相救的意思,却拐弯抹角铺垫了这么久,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意图。
“若谷主愿意救他,只要是我能做的,我……”她立刻闭嘴,不敢夸海口。
施韵好没注意她的心思,径直走到她面前,睥睨着垂头的她:“可你说,这小子与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要救他。”
江清越的头还没抬起来,便直接愣住了。都说施韵好脾气古怪,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救还是不救,能不能给个准话?
“医者仁心……”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眼前人的神色,见施韵好神情有异,便渐渐没了底气,到最后哑了声音。
“仁心?”施韵好冷笑一声,“救病治人是医者的天职,可不是所有人都明白,如果没有医者的这点仁心,这天下多得是不治而亡之人。”
江清越微微挑眉,这似乎还是有故事的人,不过看似也并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
她悄悄掐一把大腿,疼得流了几滴眼泪,装作声泪俱下道:“实不相瞒,我拿走《过川秘法》,就是想给他治病的。只是无论我如何努力,也没办法救他。”
施韵好皱眉,一副看不过眼的样子,坐到一旁去:“我没说不救,但你来求我,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
“谷主若有所求,我是肯定要办的……”江清越生怕施韵好给自己挖坑,嘴上说的是肯定的话,头却低得不能再低了。
施韵好低笑两声:“瞧你怕的,过川门的长老,秘法都偷了,还怕我吗?”
江清越尴尬一笑。
施韵好端起茶碗,轻抿一口:“我也不为难你,只是我这里正缺续骨接筋的药材,你总不能又让我治病又让我采药吧。”
江清越松了口气:“救的是我的徒弟,我自然是要出力的。”
“血竭、苏木、土鳖虫,重风,你带她去山上采,我要施针了。”
梁重风领命,在江清越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请她出了门。
江清越本以为施韵好要给她布置很难达成的任务,这谷中周围到处都是药材,要想采药不是易如反掌吗。她倒是想着能留下来看施韵好为淳于献医治,却听到三个闻所未闻的药名,又莫名其妙被请出屋子。
“梁……梁兄,”各种称呼都在江清越口中滚了一遍,实在是不知道如何称梁重风好,最后选了一个挑不出错的来,“这三样药材,是你带着我去采吗?”
梁重风轻笑道:“这神药谷就我与谷主两人,我若不带姑娘去采,难道还有别人?”
他的话倒是出乎江清越的意料,难怪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人烟。
“诶,你是施谷主的弟子吗?”江清越问他。
梁重风笑着摆摆手:“我只是跟着谷主罢了,哪算得上什么弟子。”
“那你为何会跟着谷主?你想学治病救人的手艺?”江清越对她们的关系很是疑惑。
既然不是弟子,又陪着施韵好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也不知道平时有多少人来求医,但至少外面的瘴气就能唬走很多人了。
日复一日就这么两个人对坐,不是太无聊了吗?
山外还有很多经验老到的郎中,虽然天赋不高,不过若真的想学治病救人,倒是也绰绰有余了。
梁重风敛起笑意:“我只是陪着谷主罢了。”
江清越想起先前二人那么默契,施韵好一个眼神,梁重风就知道她想让自己说什么,看来真的是陪伴了很久。
别无所求,甘愿陪着一个人,想来也是有很多渊源吧。
“看来你们两人感情很好呢。”她不禁感叹道。
梁重风神情怔愣一瞬,随即扬眉看她:“姑娘与你的弟子,不也是二人相伴吗?人世牵绊难得,若有一人长相伴,便足矣。”
江清越深以为然地点头,环顾四周却发现,他们早已离开草药的栽种区域。
“我们这是要去哪?”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忙问道。
梁重风指着耸入云层的山峰:“自然是上山采药。”
江清越指着身后化成一片的药田:“难道不是在这里采吗?”
梁重风一愣,看着江清越微笑:“这一座山都是我们神药谷的药田。土鳖虫要在南峰山脚湿润的沃土中寻找,血竭栽于西峰山脊之中,苏木则在东峰山顶。”
江清越听得表情崩裂,抬头看向梁重风所指着的最高的东峰。
也就是说自己不仅要去往三座山峰,还要爬到那么高的位置。
果然不会那么简单就答应救人的。
她不禁忧愁地叹了口气,按照她对施谷主的预期,还算在预料之内。
“谷主不会刻意刁难你的,只是劳动你的筋骨,让你采药罢了。”梁重风忙解释。
江清越浑不在意地说:“施谷主声名在外,这样对我已经很仁慈了。”
“声名?你是想说恶名吧?不用在我面前措辞,外面是如何评价她的,我们难道还不知晓吗?”梁重风乐不可言。
江清越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能礼貌地笑笑。
果然施韵好是一个古怪的人,无论被世人如何评说,也永远保持本心,不去做一丝一毫的改变。
她虽如此,但善良。
江清越以为救淳于献还要多费一番周折,却没想到施韵好就这样救了他们两人。
虽说采药折腾了些,但本就是在她的职责范围之内,没有任何可抱怨的。
若是将来她离开世界,原主不能好好对待淳于献,有施韵好、梁重风这二位朋友,也算不孤单吧。
江清越不知怎的竟生出惆怅来,长舒一口气,跟着梁重风身后,一同去南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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