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如果之后真的确定淳静与魔神有关，那就意味着天界有品阶高的神仙和魔神串通一气。
沈清漾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假使真的是仙君及其以上的神仙，那她下凡一定需要天帝首肯，否则她突然消失岂不是太奇怪？”
梵玉冷静下来：“是很奇怪。”
天规一向森严，若是天帝发觉，一定不会轻饶，这就能说明，她不是利用正当手段下凡。
“天界除了走轮回台和天帝口谕之外，还有其它下凡的方式吗？”
梵玉看了她一眼，才道：“当然有，但这是被天规明令禁止的，一旦发现，会被立刻处置，轻则削去仙位，重则魂飞魄散。不过……从没神仙能逃过天道的法眼。”
沈清漾沉吟片刻，说：“天规也会增加的吧？假如那个神仙用的不是天规里的办法呢？这样岂不是就能避过天道了。”
“天规出现了上万年，最初的时候每年都要增加新的条例，一直到近千年，已经没怎么变过了，可以说囊括了大大小小的方面，怎么可能找得到漏洞？”
“你找不到，不代表暗中密谋的那些神仙做不到。”沈清漾忽略梵玉不可置信的目光，“稍后我会将我的猜测上报天帝。”
最初淳静意外身亡，她只觉得有不详的预感，但现在再联系上控妖印里的仙力，那种不详之感更重，也许这件事就是专门为了针对神尊。
沈清漾突然想起在杀淳静时，她用过仙术……
假使以最坏的情况猜测，淳静背后的人已经知道她的身份，那一定会阻碍神尊平安渡劫，她作为路上的绊脚石，会被率先除掉。
可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动静……说明真实情况比她猜测的要好一些。
虽然这么想，但沈清漾心里却有些不安。
“等等！我记得庄廖之前说自己被淳静抓走了几十年，也就是说控妖印在他身体里已经很长时间了，仙气能保留这么长时间吗？”梵玉一脸抓住关键的样子，两眼放光得看着沈清漾。
“不能。”沈清漾缓缓勾起唇角，笑道：“这证明控妖印并不全是由仙术凝聚。”
换句话说，就是控妖印里加了一点仙力，如果是正常的神仙，当然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只有一种情况，当时，那个人的力量不足以布下这么厉害的控妖印，他不得不加了仙力。
而仙力只有一种被他人携带的的办法——是神仙身体里的血液。
对天庭的神仙来说，血液极为重要，一滴血就可让凡人多活百年，其内蕴含的力量很强，一般情况下是很少给外人的。万一拿到仙血的人背地里做什么邪恶的事情，会影响神仙的功德。
那人敢给淳静，就证明他很信任淳静。
沈清漾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直接就想站起来，但因为庄廖拉着她裙摆的手又被拉着坐了回去。
一侧的梵玉立刻发出了一阵嘲笑声。
“快别笑了，帮我把他的手弄开。”两人费了半天劲，但因为庄廖手劲太大，没什么效果，最终还是沈清漾用刀割下了那块布料，才解脱。
“你刚刚想说什么？”
“是有关淳静的事，我有个猜想，那个神仙有可能在淳静背后，也有可能就是淳静本人。”她见梵玉吃惊的神色，轻轻一笑，“只是个猜测。”
她边说边把庄廖拉起来，之前沈清漾传进去的仙气缓解了他不少疼痛，这个时候，他眉间已经舒展开了。
梵玉细细一想，也点头：“你的猜测很有可能，这点我们也最好上报天帝。”它看着沈清漾的动作，有些疑惑，“你这是要做什么？”
“之前遇淳静的时候，我暴露过仙气，再加上庄廖跟着，我觉得不太安全，想把他身上的妖气压制住。至于我……非迫不得已不会去见神尊。”
梵玉听了之后，心凉了几分。但好在那些人没什么动作，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去预防。
“也只能如此了，现在只希望我们能顺利回到天庭，神尊能平安，你……也能升职。”两年的时间，梵玉已经知道她最想做的事是什么了。
……
两人这次离开很顺利，先拿到丢在地穴的行囊后，陈慕准确找到了之前安顿好的马匹，朝着远离吉文州的方向而去。
直到天蒙蒙亮，见到路边有一片水洼，陈慕才勒住马。
康兰差点没从马上栽下去，她抖着腿，直接躺到了地上休息。
太累了，她感觉腿内侧都被磨破皮了，抬腿揉了揉酸软的肌肉。
一旁的马乖顺地咀嚼地上稀少的灌丛。
“喝水。”陈慕递给她水囊，“今天多喝点，再往后三天都不一定能找到水源。”
康兰点头，最早和娘长途跋涉的时候她就体会过那种滋味了，默不作声地喝了几大口，余光就瞧见原本正在用帕子擦弓的人，目光紧盯着她背后的位置，看起来很警惕，她做了个口型：“怎么了？”
“有人朝着我们这边过来，还举着白布做的旗。”
康兰也惊异转头，这是在投降，不想让她们出手杀人，为什么？
只见近百人的队伍在沙地上骑马奔跑，直直朝她们跑来。
陈慕见他们越来越近，伸手射了一只箭。
“就在那，不准靠近！”
箭矢插在地上，刚好拦住了继续奔跑的马，最前方的一人十分有技巧性地勒住马匹，为首的人和后面的人说了几句话，然后独自下了马。
“木大人！”
陈慕被她这一声叫的微微抬高眉梢，平常从没人这么叫她，只听过什么木小姐、木姑娘……之类的。
来的这人，她认识，不过她们并不太熟，名叫尚靖易——矿场里的矿工的头目，后来因为做事出色，被裴文耀允许跟着商队买卖铁矿，本分又老实，按她的职位明明可以从中捞很多油水，但她依旧拿着微薄的酬劳，常穿的衣服上打了不少补丁。
“木大人，我们是来投奔你的。”
陈慕差点没笑出声：“投奔？我跟你们不熟，再说了，我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是非不分。投奔我，不丢脸吗？”
尚靖易摸了摸脑袋，她长得本来就比寻常人高不少，再做这种动作，莫名多了几分傻气。
“如果不是你把矿场解放，说不定我们现在还被裴文耀控制着，等京城派人过来后，裴文耀早已逃之夭夭，我们甚至还要背负罪孽，去替她死。”尚靖易认真道，“是你救了我们。”
“那也没必要跟着我们，以后要是需要你们的帮助，帮我一把就好。”
尚靖易摇头：“不一样，现在裴文耀离开，你就是接任她带领我们的人。”
陈慕抽了抽嘴角：“别拿我和她比。”
“是！木大人！”
陈慕模棱两可道：“我是朝廷的逃犯，跟着我，你们没有好下场，不如就待在吉文州，青安领地的人不会随意斩杀俘虏，他们会把你们当成自己的百姓。”
尚靖易：“可我觉得你如果带领吉文州未必没有他们做得好。”
她睁着眼睛看陈慕，眼眸清亮，皮肤又因为长期待在烈日下，是健康的色泽，说话又诚恳，一点儿都不觉得十岁的孩子带领吉文州有什么不对。
陈慕叹了一声又摆摆手，道：“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过些时日，京城会发觉吉文州的近况，到时会很危险。”
“你没想过吗？”
背着手准备离开的陈慕动作顿住：“什么？”
“离开矿场之后，我们无处可去，你是给了新生的人，所以我们想跟着你。但现在哪里都有可能发生争斗，我们永远不会有安宁之日。我想跟着你创造一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地方。”
尚靖易说到一半，陈慕就已经转过身看她。
……她确实说出了她最想做的事。
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她漂泊过不少地方，受了很多苦，但都咬牙撑下来了。
陈家灭门的事似乎已经过去了太久，陈慕最初想着要复仇，后来她看到了很多和她一样的人，一样在泥泞中挣扎。
她觉得杀了皇帝之后并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必须要做更多事，才能救万民于水火。
陈慕重复道：“真正属于我们的地方，我想有。”
尚靖易眼睛微亮，似乎很开心陈慕能认同她。
“但是！只要有皇帝在，我就不可能有安全的地方，我要弑君。”
康兰偏头看她，她不意外木姐姐会说出这样的话，灭门之仇，不能不报。她帮助康兰杀了裴文耀，那康兰就会帮她做她想做的事。
她会尽全力帮她杀皇帝，她想做逆贼，那她就和她一起做。
尚靖易：“……”
“害怕了？你现在就可以离开，想说出去也无妨。”
陈慕饶有兴致地看她，只要她被吓住逃跑了，她就会在这里解决这些人，把这件事扼杀在摇篮里。
可令她意外的是，尚靖易不仅没走，反而直接单膝跪地。
“愿追随木大人！”
陈慕静默良久，问出声：“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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