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公社说是免费换油,真的假的?”
“公社外边都贴出公告了,肯定是真的。”
“我们大队长昨天晚上给我们开的会,我这刚睡醒就来了,生怕赶不上。”
一大早,公社外面就聚集了一群社员。
像往常一样早起去给社长烧热水的郝梅被堵在了大门外,她倒是听姜秋说了这两天公社开放换油,只是没想到大早晨的就来了这么多人。
社员们都知道她是公社里的干事,于是连忙让出一条路来,等她进去又围了上来。
“郝干事、郝干事,咱们都是来换油的,这找谁换啊?”
郝梅给他们指了条路,“你们去公社后边那条胡同,看见的第一个院子那就是咱们公社榨油的地方,也不知道现在来没来人,你们去瞅瞅吧。”
“哎、哎,谢谢郝干事了。”
“这有什么?别客气。”
一群人又跑去郝梅说的那个院子,发现还真有台榨油机,现在已经在工作状态了。
“哎呦,我还以为我来得早呢。”
“咱快进去,晚了说不定就排不上了。”
公社负责榨油的几个社员忙了一上午,榨出来好几筐新鲜豆粕,至于油,则都让大家领走了。
第一批换油的社员拎着打来的豆油或花生油,美滋滋的回到村里,一下子就让村里人心动了。
那可是油啊。
光闻着就觉得香得不行。
之前家里吃的油都是猪油,少数舍得的人家买点供销社卖的豆油香油,这就已经显得很阔绰了。
也不是大家不想吃油,实在是太贵买不起。
现在得知公社换油的事是真的,原本还犹豫的社员们也来不及后悔自己晚了一步,当即就跑回家,拎着油罐子和黄豆花生赶去公社。
他们这边的地里就种着花生黄豆,这东西也不怎么填肚子,大多都是掺在饭里吃,或是送去会做豆腐的人家让帮忙做成豆腐,给点辛苦费就行了。
家家户户都有点存货,黄豆偏多,花生少一些。
前年的黄豆保存得当今年还能吃,花生就不行了,所以社员们都是当年种出来的花生当年就吃了,存着的很少。
姜秋仓库里倒是有上百斤的花生,但她也不能一下子就拿出来,于是趁着老太太回屋翻存货的功夫,让系统偷偷拿了几斤花生掺进老太太放粮食的罐子里。
多了就容易发现了,她也没掺太多。
就这样姜老太还惊喜的不行,她还以为家里的花生没多少了呢,没想到竟然有将近一罐。
再加上这两年存的几罐子黄豆,指定榨出来不少油,省着吃能吃上好几年呢。
她家能有这么多黄豆,还多亏了小春生。
小春生小的时候刚好赶上灾年,大多数时间连饭都吃不饱,自然没有吃到肉的机会。
但大人能忍住,孩子还小,总想吃点带油腥的东西。
老太太就想起了家里放着的黄豆,干脆给他发点豆芽炒炒吃。
炒的时候也不舍得放油,就把房梁上挂着的腊肉拿下来,用白肉在热锅里一抹,就着那点儿油光,一盘热菜就出来了。
就这样一盘素的不能再素的炒豆芽,在那时候就已经可以算“荤”菜了。
村里人就没见过这么疼孩子的老太太,毕竟这孙子也不是他家的。
即使到今年,姜家依旧是吃的咸菜和蒸菜,炒菜那得到过年或者来客人才能吃到。
所以老太太特意留了点黄豆,隔上一段时间,孩子们馋了,就发个豆芽,炒黄豆芽吃。
“这下倒好了,以后都不用吃豆芽了,咱直接用油炒菜,想吃啥炒啥。”
孩子们一阵欢呼雀跃,姜老太要去公社打油,他们非要跟在屁股后边帮着背黄豆和花生。
也就十来斤的重量,三个孩子一分也不怎么重了。
姜老太赶在中午之前,和几个孩子把油打回家。
从自留地回来的姜老头和姜大山闻着这油的味道,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咱多少年没吃过这种油了,可真香。”
姜老头拍了一下儿子后背,“啥多少年,咱这辈子还没吃过正经榨出来的油呢。”
姜英也难得放一次假,和对象高含芝一起回家。
这是新女婿婚后第一次回姜家,两个外嫁的姐姐也带着丈夫孩子回了大队,一家人难得聚这么齐,姜秋中午也留在家里吃了顿饭。
家里有了油,做饭就不那么寡淡了。
姜老太炒了一盘豆角,还切了点肉片进去,那味道香得在门外面都能闻到。
姜大山煮了一锅面疙瘩,没有掺粗面,一口咬下去就知道这是纯精白面粉做的。
姜英两人回来的时候还从国营饭店买了两个菜,赵玉兰说是要组成一个六六大顺,又添了几碗咸菜,凉拌了一盘脆瓜,脆瓜里面还洒了点白糖。
白糖比红糖要贵,他们家也是今年才第一次买,往年连红糖都不太舍得吃。
这一大桌子菜看着和过年似的。
吃完了饭,大家嘴上都闪着油光。
大人们十分自豪的搬着小马扎坐在门口谈天说地,就是为了让过路的人瞅见他们嘴上的油。
小孩子们也学得有模有样,本来也想出去和村里的小伙伴们炫耀,但姜英从包里拿出来的黄桃罐头立刻让他们停下脚步。
小春生乐得不行。
“罐头,二姑买了罐头!”
姜英笑道:“是你们姑父买的,快谢谢姑父。”
“姑父!姑父!”
高含芝脸颊发红,“小英,咱把罐头打开吧。”
家里的孩子也太热情了。
姜英把罐头打开,赵玉兰见状立马接了过去,“我来分,你要是分的话这些孩子就得乱了套。”
她去厨房拿出几个碗,每个碗里就分了一块黄桃,就这样还心疼的不行。
“妈,给咱们家里人都分了吧,你们要是喜欢我们下次回来还买。”
赵玉兰一瞪眼,“还买?这一瓶罐头多少钱你也不想想……得花了不少钱吧?”
姜英和高含芝对视一眼,只好道:“一块。”
“啥?!”
赵玉兰差点撅过去。
这一块钱都能买一斤猪肉让一家人吃上好几个月了,就买了这一罐罐头?!
她捂住心口,安慰自己年轻人花钱都大手大脚的,幸好小英夫妻俩每个月都给她交一半的工资,她还能给两个人存点以后用。
不然就照他们这花钱的样子,等几年到用钱的时候就有的哭了。
现在都买了,孩子们也都吃上了,她也不能再说啥。
这大夏天的罐头也放不住,干脆都吃了得了。
她忍住心痛,催着孩子们快点吃,把碗腾出来给爹妈。
到了大人这里,罐子里剩下的不太多,就不能给一整块了,每个人分了一口尝个味道。
姜秋也分到了半块黄桃,放进嘴里勉强尝个味。
虽然心里知道这罐头就是正常的味道,可吃进嘴里的满足感却无以伦比。
她把果肉咽下去,捧起玻璃罐左右看看。
赵玉兰以为她没吃够,“小秋啊,这罐头咱可买不起,要不你喝口里面的甜水甜甜嘴吧。”
“妈,我不是馋,”姜秋无奈,“我只是想看看这罐头是从哪里生产的。”
赵玉兰稀奇,“你看出来是从哪产的了?”
姜秋指着罐头瓶子上贴的包装纸,道:“东北那边来的,上面写着呢。”
“我知道东北在哪,那边可富裕了,家家户户都是工人,”赵玉兰羡慕道,“而且人家那边还有黑土地,比咱们这黄土好多了。”
这时候东北还达到最繁荣的时候,她妈是怎么知道那边富裕的?
“你咋知道的?”
赵玉兰就等着她问这句话了,闻言骄傲地一挺胸,“我看报纸看的!”
一旁的姜英立刻十分熟练地夸奖,“妈,你现在真和以前不一样了,还会看报纸了。”
“那是,我俩闺女都是工人,都是小组长,当妈的也不能拖后腿啊。”
终于把自己的勤奋表现出来了,赵玉兰心情格外愉快。
她也不盯着自家捧着罐头瓶研究的三闺女了,转头就进了屋,掏出珍藏已久的红糖,准备给家里孩子一人冲一杯红糖水喝。
姜秋看了半天罐头上写的配料表,不禁感慨这时候确实是真材实料,配料只有黄桃、水、白砂糖和冰糖,纯天然到她都有些不敢相信的地步。
不放防腐剂和食品添加剂的罐头竟然能保存这么多天。
那她上辈子吃了20年的添加剂食品算什么?算她倒霉吗?
她把罐头放下,喝了一口她妈倒的红糖水。
黄桃确实挺好吃,但也确实贵。
她现在升小组长了,一个月工资也才24块钱,毕竟是公社的厂子,工资比县里低一点也很正常。
照这么算的话,罐头都成奢侈品了。
罐头厂铁定赚钱。
姜秋的思维开始发散,她记得在后世,小山县所在的俞州省就是农业大省。
省内种植产量最高的一是小麦,二是玉米,三就是大豆之类的油料。
像他们小山县靠近山地,一半是辽阔的黄土地,一半是崎岖不平的山路,每年产量最多的除了刚才说的那三种作物之外,就是水果了。
这么说的话,他们是不是也可以盖个罐头厂,生产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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