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长凝离去之前，心疼的抚摸仲长净的眼角，言语中全是担忧：“你这眼睛……定要寻出好的伤药用上，不好拖延。”
仲长净分外乖巧的应下：“我明白的，姨母不要担忧。”
“好……那我便先回去了。重栀之后会来沉雾殿，给你的乾离君送药来。你若有需要尽管告知她。让她去想办法。”
妖帝重栀便是仲长凝与朱雀神君之女。
对于这个表妹，仲长净与她并不算是亲厚。
“我送姨母。”
朱雀扶着妻子，直接道：“不用了。你这段时日连法力也用不得，自己多加注意。”
朱雀与仲长凝离去后，沉雾殿恢复了此前的样子。殿外的结界加之更甚，仲长净叹息一声，从袖中拿出一根黑色绸缎，覆在双眼上，系上。
双目对光线的感知，对她而言已经没有用了。既然没用，不如就将光感也弃了罢。
“倒是欺骗了姨母……”这双眼睛不是在与寄生之人战时受伤，而是因果循环的反噬。
寝殿中，阳襄入内，端了诸多的丹药瓷瓶。
“殿主，这些丹药是宸祈大人为您寻来的，殿中所有都已经在此。”
仲长净起身查看后，淡笑道：“宸祈家人如今可还安好？”
阳襄答道：“都安好。此前沙禅大人已经将她们安置在沉雾殿范围内，不曾受到魔宫之人的打扰。”
又一次说到沙禅，仲长净的面色冷淡下来，眉宇间愁绪环生：“如此便好。她办事，向来很是妥当，少有贻误。”
即便此事她生为殿主，都不曾下令安排，沙禅也能做得很好。
“殿主......殿主不要过于伤怀，若是沙禅大人还在，定不愿意看到您如此......”阳襄这般说着，眼泪直直落下，藏也藏不住了。
“你先下去吧。将沉雾殿内众人都散了去，本殿往后不大需要了。”仲长净说出心间的安排，视线落在床榻上的元霜身上。
元霜已化作了人身，周身环绕着栖旖香魂续命。
阳襄一下子跪了下来，哭喊道：“我等一样跟随您多年，您不预备要我们了么......”
仲长净有了朱雀的神力支撑，脸色还不至于灰败，看到阳襄这般，于心不忍，伸手扶起她：“留在这里有什么好呢。不如早早去寻一处好地方，过自己的日子。”
“可奴婢就是想要陪着您。奴婢比外面的那些人更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绝不叛沉雾殿。”
仲长净了然：“如此说来，外间已有传言了吧。”
“是......”阳襄被扶起来，心内忿忿不平，说起传言：“冥界之人贴出明榜告五界，亦传书至魔宫，冥王即墨初责您入冥府杀她诸位家人，共七人......且不止于此，除了谴责殿主肆意杀人之外，还以五界之害冠之。说您与阴泉之众并无区别。简直胡言！我家殿主尊贵无比，控五界阴邪之害数千年，怎么可能同她说的那样！”
阳襄说得忿忿，双手握拳，怒气横生。
仲长净却说：“如此，敖兰魔君为破流言，会护住冥界的安稳。魔宫当谴使节前往，给予抚恤。她慢慢道便可提升冥界的地位，背靠魔界。”
在即墨初的角度而言，只要有利于冥界之事，都是她该做的。
“您......您怎么不为自己担忧呢？”阳襄实在不甚理解。
仲长净便温和问她：“即墨初的话可能影响本殿分毫？”
“那倒是不能......”
沉雾殿也不归魔宫管制，倒是生不出什么影响。
“既无甚影响，便由她去吧。”仲长净轻轻叹：“本殿此生最不在意的，就是名声。”
......
沉雾殿彻底被结界封闭后，仲长净带元霜由寝殿中的入口，进去书阁修养。
书阁当中被重新布置了一番。石榻铺设成了软榻，池水引了后方温泉入内，水池范围内水汽氤氲，不觉寒冷。
五界入了冬季，万物生长和生活的节奏慢慢缓和下来，都为冬季做好了准备。
她带着元霜从冥界回来时，天上就飘起过片片雪花。往年，仲长净会于沉雾殿前观雪饮茶，沙禅与阳襄她们总陪在一侧。如今看来，当时已是自在欢愉。
此一时彼一时，不可共话。
软榻实际是为元霜铺设的。往后，说不定她也可以用到。
将元霜放在软榻上，仲长净慢慢将自己的信引味道放出。栖旖香魂已认了元霜为主人，需要用她的信引才能牵引出元霜的身体。
“可能会有一些疼，你忍着点。”
仲长净盘腿坐上软榻，将元霜的身体用双手抱在身前。感受着自己身上信引的味道将两人包裹。
属于栖旖香魂的颜色慢慢飘荡在空气之中，像是烟雾一般。
栖旖香魂离开元霜的身体，元霜立刻脸色变得极差，一片灰败，唇色发黑。
她感觉自己的眼皮子好像有千斤重，无论怎么样都睁不开。不知费了多大的劲儿，花了多少时候，元霜才缓缓地睁开眼。
周围的味道是这么熟悉……
是阿净吧……
“阿净……”元霜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一说话喉咙上的疼痛就是被刀剑割开一样疼。
仲长净此前已经用黑布将自己双眼蒙住，元霜微微侧身转头便看到了。
从仲长净的怀里起身，元霜手臂撑着软塌，忍不住伸手向前，想要抚摸仲长净的眼睛。她当真是好心疼……
“阿净……”元霜轻声呼唤道。
她不大相信。阿净真的看不见了吗，真的再也看不见了么……
仲长净好像是从睡梦中回过神来，额头上尽是冷汗，听到元霜的话，忙抓住元霜的手。小猫妖的时候冰冰凉凉的，根本不像往常那么暖了。
“怎么刚醒过来就要哭了？”
元霜扑进仲长净怀里，后悔无比：“都是我害的你这个样子的。是我不好……”
仲长净也不拒绝，任她抱着，温柔道：“因果循环，你我都在因果之内。你没有不好，反而是我，牵连你几乎没了性命。”
就连现在，元霜都只能算得上回光返照吧。
她曾经同元霜说，她们已经两清。
世上的情谊哪有真的能两清呢？她将栖旖香魂给了元霜，算是多给了她一条性命。
可元霜又将这条性命用在了自己的身上，为保护自己的周全。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谁与谁亏欠真的早就说不清了。
仲长净正好对元霜说话，覆盖在眼睛上的黑布被元霜很快的拿下来。微凉的唇瓣的触感，留在她的眼角。
那个吻细腻温柔，元霜的一只手扣住她的腰，哽咽着：“会治好的，一定会的。”
心里变得柔软异常，仲长净应她：“嗯，会的……”
元霜嗅到了空气中仲长净浓郁的信引气味，下意识想要释放出自己的信引帮助仲长净，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颈后。
“怎么会……我好像无法控制我的信引。”
仲长净抿唇，不太愿意告诉她真相，只道：“你受了一些伤，闭上眼睛睡一觉吧。等再醒来的时候，一切就都好了。”
元霜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她之前躺在寝殿的床榻上，那时虽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却听到了殿主与她两位姨母的对话……
想到那些话……元霜在看向仲长净的时候，眼睛里多了一些心痛和探究。
仲长净眼盲，看不到元霜的眼睛。伸手掐诀，也伸手抱住元霜：“乖，睡一觉吧。”
等醒来的时候，就会恢复如初的。
[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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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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