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夫妻俩对视一眼。

贺之槐撩袍坐下,捡清霜的茶水喝着。

清霜轻笑,“凌婆婆,怀柳的情况,你不会不知道吧?”

凌婆婆眼神躲闪,“什么情况?她一个孕妇只等着生孩子了,能有什么情况?倒是你,不守妇道,跟长辈顶什么嘴?!”

清霜自动忽略凌婆婆的话,说道,“是啊,凌婆婆。怀柳是自己走来我府上的,能有什么情况呢?”

清霜话锋一转,“既是如此,您来我府上闹这一番,又是为何呢?”

“你你你!”凌婆婆气结,一连几个你字,把自己气笑了,“我跟你说不着,这府上到底还是我槐儿做主,槐儿,此事与你无关,你只需着人将我媳妇抬回去,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贺之槐眼皮都没抬,百无聊赖的四处看,像是没听到凌婆婆说话一样,手指不耐烦的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子。

凌婆婆一看显然这贺之槐说不听了,话语更加难听起来,“哼,现在是儿大不由娘了,这当长辈的说话也不肯听了,也不知是被哪个小贱人给带坏了,真是恶毒。”

贺之槐一听,声音中满是不屑,“你算我哪门子的娘,看你是我兄弟她娘我敬你三分,若是今日将你打出门去,他凌圻也不敢多说一句!”

“更何况,”贺之槐冷笑,说道:“我夫人也说了,怀柳是自己好好走来我家的,婆婆所说‘抬’字,是从何而来?”

“槐儿你!”

贺之槐幽幽说道,“这样的罪责,我们可担待不起,婆婆,还是想好再说。”

凌婆婆似有顾忌,撇嘴不再吭声。

贺之槐如此生怼,清霜都不由侧目,他甚少有如此锋芒的时候,至少在她面前总是一副温润好欺负的样子。

但行军之人哪有什么好欺负的,清霜也不奇怪,倒是觉得挺新鲜的。

春阳里军营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清霜捻指算着时辰,凌圻若快马飞奔回来也要半个时辰。

正算着,贺之槐大手覆了上来。

清霜抬起头,贺之槐眼底竟是有些紧张之色。

清霜反握住贺之槐的手,拍了拍。

清霜知道,贺之槐这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怕吓到她。

但其实清霜自认能接受贺之槐的每个样子。

小两口这般你侬我侬,完全将凌婆婆晾在了一边,急得凌婆婆心里猫挠似的。

平日里若是骂上几句,贺家子不得好声好气的哄着供着,现在娶了个县主竟变得如此不孝了!

竟敢顶嘴了!

真是倒反天罡!

凌婆婆坐不住了,就要起身,奈何稍有动作就有两柄大刀横过来把她死死摁住。

有侍女来禀报,在清霜耳边说了两句,清霜神色未变,点点头。

清霜抿了口茶,说道,“凌婆婆,你且记住,怀柳今日是否是‘好好的’走到我府上的,你我心知肚明,今日敬你是长辈,尚能好好说话,若他日再闹上门来,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送客!”

说完,也不听凌婆婆解释,直接叫侍卫押了出去。

清霜叫贺之槐盯紧,若凌圻来了先按在会客厅不要往后院去。

自己则去了后院。

还未走近,便听见嘹亮而有力的哭声,伴着婆子们安哄的声音。

见到清霜,献宝似的送上来襁褓中的婴孩,“小姐,是个丫头呢。”

清霜无意于孩子,匆匆便要进去,被守在外面的郎中拦下,“夫人、夫人!里面血腥气重,还是莫要进去了罢!”

一听‘血腥气’三个字,清霜心里就有气,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对着外面几个郎中说道,“重与不重你们说了不算,好好干好你们的差事,母女平安,有你们享受的!”

说完,清霜便快步径直进了屋。

不怪郎中劝阻,甫一进屋,迎面便是一股子闷热的浊气,屋子里汗味、血气混作一团,隐隐还夹杂着尿骚味。

慧娴指挥着婆子丫鬟们换水,稳婆守在一旁不停的唤着,怕怀柳晕过去就此不醒。

整个屋子里安静的可怕,只能听见慧娴颤抖着的声音。

孩子又一声哭嚎透过门窗传进来,将愣住的清霜唤回神。

她身子一震,快步走近床边。

怀柳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犹如溺水之人,浑身沾着黏腻的水渍,气息极其微弱,若非痛的眉头紧皱,死咬着口中的木头,清霜真以为她晕了过去。

“怎么样?”清霜问向稳婆。

一个两个都垂着头,沉默的摇摇头。

清霜皱眉,心揪成了一团,人明明还喘着气,摇头是什么意思?!

清霜莫名火大,揪着一个稳婆的衣领就要质问。

“清霜!”慧娴一把拦下,看看周遭情形,将清霜拉离。

到了屏风外,慧娴才说道,“清霜,她们都尽力了,拿她们撒气也没用。”

清霜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慧娴一双杏眼发红,几度张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最后垂头丧气的说着,“之前为了保住孩子,她还肯喝两口药,任凭怎么痛苦都使劲全身力气。现在......”

再抬眼,慧娴话都被泪水吞没了,清霜听着她断断续续地说道,“现在是一口药也不肯喝,好在她没了力气,拦不住郎中施针。现在是封住了心脉,只是她身下还流着血、那血……不喝药怎么能成!郎中说、说她已没有了活下去的心志,若这样下去,即便是强行灌了药,也只怕、”

慧娴再也说不下去,背过身去,肩膀耸动。

那、那怀柳岂不是清醒的感受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清霜顿觉脊背发凉。

握了握拳头,她冷下脸来,坐到怀柳床边。

怀柳似有感觉,缓缓扭过头来,空洞的双眼渐渐聚焦,半晌才认出眼前的人来。

“清霜......”怀柳气息微弱,用尽全力也只微微抬起一只手,伸向清霜。

清霜狠着心不肯牵她,冷漠的如同陌生人一般。

怀柳的手忽而坠下,两行清泪混在汗水中,抬手这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力气,她大口喘着气,呼吸骤然乱了起来。

清霜迫使自己漠然看着这一切,尽量让自己声线沉下来,“你婆婆来了,叫我将你抬回去。”

怀柳羽睫微颤,“你不会把我送回去的对吗?”

“自然不会。”清霜说道,“你走后,我会将你和孩子一同葬入贺家墓地,就在围场外的野林子里,地点是差了点,不过你放心,我定会请工匠为你好好的刻一墓碑。”

“便刻‘怀柳及女之碑’,可好?”

怀柳呼吸更加急促起来,用尽力气撑起身子,气都喘不匀,要说话,一张嘴只咳出血来。

“咳咳咳、咳咳......”

清霜不为所动,示意婢女端药来。

“我会看顾你,可没理由看顾你的孩子。如今因为你的事,我家已与你婆婆不对付。你若死了,那孩子我也不会还回去,那便只有跟你一起埋了。”

“哇啊!……”一声响亮的的啼哭恰到好处的响起。

怀柳苍白的唇瓣颤抖着,喃喃道,“她……她还那样小……”

清霜紧盯着怀柳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给她听,“你自己的孩子,你便要自己养,生下来却不管不顾,你算什么娘亲!”

俩人无声的僵持着,倏地,怀柳松了力气,坠到床上,嘴角扯出一丝笑来。

对上清霜眼尾通红,怀柳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尽力扭头看向一旁端着药的侍女。

只这一个动作,清霜知道,妥了。

一旁泪都几乎哭干了的稳婆们也欣喜起来,忙出去喊郎中。

清霜亲自扶起怀柳,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侍女端着药,清霜就手一勺一勺小口的喂着。

怀柳觉得自己嘴里全是血腥味,喉咙里堵得慌,酸苦的药更是难以下咽,但想想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想想她那有力的哭声,尽力让自己多喝些药下去。

即便如此,小半碗药也只喝了几口。

不管怎样,有了心气儿,一切都好办。

清霜一下一下替她顺着气,声音轻柔,“不急,能喝多少是多少。”

这声音同之前的冷言冷语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能说出来的,怀柳靠在清霜怀里,无声的笑了笑。

只要怀柳有了活下去的心,郎中便知道该如何做。

清霜命人将床帘放下,露出怀柳的一只手腕,郎中搭了脉,便下去熬药了。

两位稳婆配合得当,替怀柳顾着下身,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汤药又喝了两碗,这才止住了血。

一屋子人闹得大汗淋漓,都不由相视一笑,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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