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的火焰在地牢里瞬间暴涨,只消触及便能燃起一片魔火。少年单枪匹马的朝着烈焰扑来,无风自扬的衣袍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
砰!
砰砰!
摇金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那个身影,她胸腔里像是有成千上万只兔子在蹦,在跳,踢踢哒哒的,又像是无数颗石子一起投进了湖泊,让湖泊周围荡起一片片涟漪。
九歌的手缓缓下落,那是毁灭的姿势。电光火石间,摇金忽的起身,冲着九歌而去。明明是挡在九歌身前,但她背过去抱住九歌,将背后完全亮了出来,“住手!”
“不行!!”
惊叫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嗓音被扯破的慌乱无措,就这么炸开在耳畔。
刹那间,孟极整个身子都停在原地,那是个急刹的姿势,有些狼狈,一丝不苟的发摇晃一下,在鬓角落下。
即使无风,那些碎乱的乌发也在空中飘荡,勾出一片寂廖的苦味。
少倾,他收回手,“你……”
——
最终,孟极还是被关进了牢房里,当然跟着他一起被关进来的还有摇金。
他冷着一张脸,平平淡淡的坐在一旁,那超脱的神色让摇金一时间都产生了强烈的心虚。
这要是几百年后,摇金经历的多了,也许一眼就会看穿这种类似于审判的路数,可惜目前的摇金还没出过魔界,看人的眼光还没有那么毒辣,这股心虚便格外来势汹汹。
过了会儿,摇金朝他那边靠近了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这间牢房里格外明显,她用手指勾了勾对方的衣袍,很是示弱,“要不要喝点我的血?”
孟极闭着眼,没理。
摇金只看到他默默偏向一侧的头。
摇金强行凑过去,“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我的血有治疗的功效,往日父亲喝了我的血都能痊愈。”
摇金并不知道的是她是从魔王身体里分裂出来的衍生物,她的血不过是回归本源让魔王得到养分而已,她只是单纯的以为自己的血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功效,现在看孟极胸膛上的伤口迟迟不愈合,急了,便迫不及待让他喝血疗伤而已。
孟极抿着唇,冷冷的将脸转回来,他没有问为什么九歌歌喝了她的血就能恢复,而是就着这张面无表情的脸,冷漠问,“我就算死了,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角度能看见对方清俊挺拔的鼻梁骨,混着血又散乱的衣襟,喉结处一路向下的肌肉线条。
摇金莫名吸了口气。
孟极似乎注意到了又似乎没有注意到,微微屈起一只腿,摆出一个放松的姿势,宽大的领口瞬间又掀开了更多,“嗯?”
摇金瞬间领悟到这是个请的姿势,只是眼神贴在那片胸膛肌肉上。
“我和你什么关系?”
“我死了,对你没有坏处。”
“怎么没关系,怎么没坏处,你是我的人……”摇金忽的闭嘴,眼神警惕,像个小动物一样谴责他,“你想套我话?”
就着黑暗,孟极的眉眼终于施舍般递了过来,他将脸完全的偏了过来,黑亮的瞳孔蒙上了一层奇异的光,“哦?”
“我为什么要套你话,我不过是小姐身边的奴仆,死了也只不过是一个仙界的俘虏。”
“我有什么资格套小姐的话?”
说的很对,但摇金莫名觉得并不是这样,只是她的脑袋已经思考不动了,只是一动不动的看对方破碎的俊脸。
“我没有把你当成奴仆,我好像有点喜……”摇金不自觉间松了口,忽的耳尖动了动,“是谁?!出来!”
暗处里,楚风流抖抖嗖嗖的走了出来,他怀里捧了东西,看不清楚。
待靠近了二人一些,他才慌不迭的将手里东西朝孟极扔了出来,“你要的东西。”
这是楚风流凭着在不周山多年对地形了如指掌才拿到的溯原镜,期间他钻了十八个狗洞,冒着差点被看守小修士抓到的危险好不容易才偷——拿到的。
只是他“冒死”前来,他想象中那种感动到痛哭的神色并不存在,相反对方以一种冷冷的几乎是看死物的眼神盯着他。
孟极视线如锋,若能凝成实质,那必然是一刀一刀割在楚风流的身上每一处皮肉里。
他叹息,“你来的,可真及时啊。”
刷的一下!楚风流的冷汗流了下来。
*
与此同时,汗水哒的一声落下。
春晴面色痛苦的被摁在地下,周围都是靡靡水痕,“嗯……”
她仰头皱眉,面纱覆眼,整个神色是一副非常痛苦且不能承受的模样,可即使是这样也没能博取身上之人半分怜悯。
九歌面色铁青,身下急急耸/动,一丝暴戾的气息无端弥漫。
片刻后,九歌停住身,深深喘了一口气,将身下的春晴一把推了出去,“没有这双眼,倒是少了许多乐趣。”
春晴整个人被大力掀开,像块破布一样滚到一边,连着撞了几个摆设,最后停在了屋内的桌腿上才停下来。她忍着腹部传来辣辣的疼意,深深吸了口气,“魔君,您的神陨快压不住了。”
神陨固然强大,可这次突破本不到时候,这是魔王在身死期间才领悟到的,如今提前炼成,相当于拔苗助长,根底并不结实的后果是他现在的身子承受不住。
这一点没有人能比九歌更加清楚,也只有他才知道。
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魔火,让他身体血脉都在断裂,只是靠强大的魔功在修复,九歌摁着额头,一言不发。
其实这种情况有两个解决办法,一个是将溯原镜修复,再次转动时间转盘回到刚死而复生的时候,不在强行突破。另一种就是炼化摇金,用她的血脉修复自己破损的基底。
但人一旦适应了强大的力量,又怎么会甘心在回到从前?
九歌阴鸷的看着地,若有所思。
另一边
楚风流:“我一拿到东西立刻就来了,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他当然是故意的,但他肯定不能说。
孟极没有回答,他的视线正被一边散花似得血点吸引住了,方才混乱之极,整个地牢里有不少血迹,可其中一点发着绿光像白磷一样的燃烧,而且这白磷是有行动轨迹的,先是在原地散乱一会,后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腾的一下划过地面,吞噬另一片血点。
孟极神色一凛,猛的抬眸看向摇金。
摇金被吓了一跳,双手背后撑地问,”你,你看我干什么?”
已经愈合的伤口还带着未干的血珠子,瞬间吸引了那些燃烧的绿火,它们沿着轨迹一路窜了过来。孟极骤然起身扑了过来,接着面色难看的摁灭了那些火苗,手掌上瞬间被烧灼成一片,带着黑气蔓延。
摇金看着心里有些疼,连忙拉他受伤的手吹了吹气,“这是什么?”
“我不要紧。”孟极垂眸,深看了她一眼,顿了顿,“这是魔王的血。”
父亲的血?摇金完全不能明白目前的情况,“什么意思?”
孟极似有斟酌之意,过了片刻另一只完好的手垂到身侧,指尖轻轻敲击地面,“看起来你的血对魔王很有吸引力,魔王练的是什么功?”
那些声音在静谧的地牢里发出回应,一下接着一下,很有节奏。
“魔陨。”春晴伴着这一阵规律节奏声迈入地牢,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道,“是魔陨。”
春晴走的很慢,又很稳,仿佛排练了千百次一样走向地牢深处才站定。她顿了顿,似乎在等着什么,直到啪哒的敲击声再次响起,她才继续说道,“魔王确实有走火入魔的迹象,能压住他的可能只有小姐了。”
这是最坏的猜测,早在破军说了摇金身世后,孟极就推测出来了。
摇金有些糊涂,“春晴姐姐,你在说什么?”
啪嗒,啪嗒,又一阵规律的敲击声响起。
春晴耳尖动了动,说:“小姐,你该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
其实从春晴踏入地牢的那刻,从她身上那身破碎来不及换的衣服,那些曾经被衣服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伤口暴露出来的那刻,摇金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当春晴完整的说出所有事情时,摇金的一颗心还是沉到了谷底。
她崩溃的抱着头,整个人无助的缩在一起,仿佛这样能给自己一些安全感,“所以我只是他身上分裂出来的一个衍生物,连魔都算上!”
“所以他疼爱我,是有原因的,这一切前提都建立在我是他血脉的基础上。”
“所以你们一直对我那么好,都是因为他!!”
当赖以相信的一切都被打碎,都建立在有条件的基础上,这份情感即使是真的,都令人产生强烈的虚假感。
真真假假,所有的一切都被推翻。
“没事的,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孟极上前强行的拉开摇金的手,将她的头摁在怀里,衣襟上瞬间泅湿一片,黑压压的水痕蔓延在心底深处,坠着相近的人心中一起沉掂掂的。
孟极沉默了片刻,低下头,小心翼翼的用手穿梭她的发,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别伤害自己,不值当。”
说完,他以一种柔和却又强势的姿势,将十指缠在她的手心,五指交扣,去抚那些被指甲扣在肉里划出来血痕,也不管自己被抓伤的手。
刹那间,皮肉裂开。
他心甘情愿的共享她的痛苦,又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告诉她,“你还有我。”
“天就算塌下来了,还有我。”
“我给你顶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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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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