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人的渊离还保留着蛇的习性，手脚都缠在周敬身上，他挣了两下，结果渊离缠的越来越紧，无奈周敬只好把他叫醒：“渊离，渊离？”
渊离的金眸缓缓睁开，他表情中略带一丝疑问。
“我要死了。”周敬指着压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
“抱歉。”渊离慢悠悠换了个姿势，将胳膊伸到周敬身下，将他搂得更紧。
………
周敬只觉得和这条冷血的二百五蛇沟通不了，他发誓，他真的很想一脚把渊离蹬下去。
他烦躁的把手机掏出来上网查宠物蛇的托运规则，发现高铁根本不允许带宠物，更别说带一条蛇了，最近的航班也已经在两小时前起飞，下一班在三天后，但周敬的五一小长假只有四天，天杀的老板还要让他早点回去，周敬在心里问候老板一千遍，最后冷漠的打开大巴售票，为自己买了两张将近十小时的“硬座”。
好腚看你我。周敬眼神往渊离身上瞟，那浑圆挺翘的屁股应该能坚持十个小时，他纳闷，为什么这条怕冷的蛇会睡在山顶上，要知道这个玉凤雪山山顶可是常年寒冰不化，既然怕冷为什么不干脆睡到海南？
于是周敬戳了戳他：“渊离，你为什么会在这长眠？还有，我上辈子究竟欠了你什么债？”
渊离想了想，开口道：“五百三十年前，你拆了我受供奉的道观。”
周敬一脸震惊，他想起梦里那个看不清供奉的何方神圣的神殿，该不会，就是自己上辈子拆的那个吧？
怪不得梦里那个塑雕发那么大火，他一下子蔫了，这样大的债自己该怎么还，“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周敬真的想辱骂前世的自己，但眼下是如何安定这个陌生蛇。
“我该如何助你成仙？只是现在是社会主义新时代，你确定还能成仙？”
渊离沉默一会，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周敬猛地坐起，“不知道你跟我下山干什么？”
“你的前世说今生的你有办法。”
“我哪有什么办法？”周敬苦涩，看来上辈子的自己把全部责任都推到了今世的他身上，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也只能接盘，毕竟蛇爷爷一张嘴就能把自己当小菜吃了，他翻身起床，穿好衣服后发觉渊离身上还带着马赛克，于是嘱咐渊离不要乱走，自己去商场替他买几件衣服。
山脚的商场大多卖的是一些登山装备，周敬选了一件灰色冲锋衣，又买了条运动裤，在回宾馆的路上他看见小摊上有卖的发簪，周敬回想起渊离用树枝挽发的场景，当即停下来买了一根带有团云纹路的桃木簪。
回到宾馆他发现渊离果然很乖的一动不动，他又变回了蛇，像根木棍一般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看见周敬回来，他软下来游走到周敬身边。
“变成人试试我买的衣服。”
渊离听话的变回来把衣服套在身上，上半身还算正好，下半身的裤子短了半截，白花花的脚踝还漏在外面，周敬低头一拍脑袋：“完蛋，忘了买鞋。”
“不用穿鞋。”渊离盯着周敬手里的发簪，他金瞳微闪：“给我的吗？”
周敬这才想起手里的木簪，“对啊，给你的，喜欢吗？”
小蛇点点头接过来，小心翼翼的把头发盘起，虔诚地像是得了什么大宝贝。
周敬汗颜，其实那就是个地摊货，是不是真的桃木都另说，看着渊离一脸珍视的模样，他又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就这样，一个古典束发的男人穿着冲锋衣和运动裤，露着半拉脚脖子踩着酒店拖鞋像个精神小伙一般出现在大庭广众的面前，在这诡异的搭配下，渊离走上大巴车，跟着周敬一起，真正踏足于和谐发展的新社会。
“再坐下去我就要死了。”周敬面色苍白的从大巴车上下来，十个小时的车程真不是人能坚持的，他揉了揉僵硬的屁股，再看旁边的渊离一脸没事人似的，周敬愤怒的给了渊离一拳，后者睁着一双大眼睛问他怎么了？
“没事，感叹五百年的老爷爷身体为什么这么好。”周敬面无表情。
“在蛇妖的寿命里五百年不算长。”渊离煞有其事地反驳，“我应该算人类的青年。”
“好吧，青年，能不能先上电梯？”周敬无语，这家伙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停下来，也不知道是哪里越来的毛病。
周敬的出租屋在十二层，是个一居室的小房子，打开门一眼就能将房子看个对穿，不过周敬对此很满意，在市区他能以极优惠的价格租到房顶不发霉，马桶不堵塞，空调一级耗电的房子简直是神仙显灵，他贴心的给渊离铺了个地铺，让他睡在客厅里。
“你要是不愿意睡可以变成蛇挂在阳台上自然风干。”周敬拍拍手上的灰，“上厕所要去洗手间，知道吗？”
“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看电视。”他指着电视机，“或者玩电脑，不过我感觉你应该不会玩，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周敬递给他一个自己上大学时换下来的手机，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还有，你成仙的事我暂时没什么头绪，不过……你可以看看《新白娘子传奇》，那里面有你的同类，说不定看完你就有想法了。”
周敬打开手机上的影视软件递给他，上面一条特效蛇猛地飞出来把渊离吓了一跳。
“她也是蛇？”渊离看着手机。
周敬点点头，“是啊，赵某芝，还是个大美女呢。”
渊离默不作声的点点头，他把手机丢在一边，自己则变成蛇慢慢从衣服里钻出来要往床上爬。
“干什么？”周敬拽住尾巴把他薅出来，“你的床在地上。”
“我不喜欢。”小蛇转过头用蛇芯轻碰周敬，“太冷。”
“冷就多盖几床被子。”周敬冷漠拒绝，他可不想再醒过时被锁喉，“你是一条蛇，温度太高会死的知道吗？”
渊离摇头，“五百三十年前你拆我大殿时放过一把火，我被烧了很久，后来就不怕热了……”
周敬狠狠皱眉，上辈子他的造的杀孽也太多了吧，所以这辈子穷的叮当响就是遭了报应，他心一软：“好吧好吧，不过你不可以变回人类。”
“还有不能缠得太紧。”
其实周敬蛮喜欢渊离睡在自己旁边，五月的天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冰凉凉的渊离躺在旁边就像个天然空调，他正好省了个空调费，况且，这条蛇真的有点惨，周敬无奈，谁让他上辈子是个混世魔王逮住一条小宠物蛇使劲欺负，还放火烧他，到底为什么如此呢？周敬自己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毕竟这都是前世的恩怨，他突然觉得自己跟白娘子的剧情有点像，白素贞是前世恩今生还，怎么到他这成了前世债今生赔了……天哪，就不能有点好事降在他头上吗？每次遇到的不是抽象就是离奇。
他想起去年自己好心在路上救了一只流浪狗，结果喂食的时候被狗咬了，事后打狂犬疫苗赔进去大几千，给狗治病还花了不少钱，治好的小狗没几天离家出走了，拍拍屁股不带一丝留恋。他好像天生就没有宠物运，路上见到他的流浪猫都呲牙，甚至生命力顽强的蟑螂，在出门看见周敬后都选择连夜搬家……
周敬叹了口气，不过也有好的地方，至少，他不用担心家里有虫子老鼠。
渊离睡得很快，大约是刚下山冬眠的习惯还没有改过来，周敬抚摸着渊离柔软又冰冷的蛇身，这大概是第一只肯离他这么近的动物。
如果没有成仙一说，他倒是很愿意养着渊离，无论怎样不过是多一张嘴吃饭罢了，更何况一条蛇能吃多少？
周敬似乎忘了渊离的本体有多大，现在的他正安稳的躺在床上，丝毫不知道未来这条倒霉催的蛇会一口一口把他吃成穷光蛋。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现在的周敬心里还有些高兴，养宠物这件事一直都是他的梦想，如今睡在旁边的渊离终于满足了他，周敬伸出手指戳了戳渊离的脑袋：“上辈子的事，对不起啦。”
很快他又笑起来，自己竟然在为一条蛇道歉，他胡思乱想的睡过去，梦里，他又见到了那座神殿。
这次他终于看清了神殿的全部样貌——
殿顶呈两角上翘之状，形似宝塔，外敷白色，门前挂着一个潦草的牌匾，上面写着灵蛇殿三个大字。殿心有一木桩，将这座尽显破败之意的神殿支撑起来，所供奉的神君坐在中间，蛇身盘旋在青砖垒起的基底上，他微微垂眸，手中握有一片银杏叶。
周敬看着塑雕，模样与渊离并无二致，他看向神像面前的牌位，有四个刻上去的字：玄蛇神君。
他走近一些，发现殿内的墙壁上画着一些杂乱的壁画，它们似乎讲述了什么故事，没等周敬读懂，身后的玄蛇神君突然动起来，他的蛇尾缓缓打开朝着周敬伸过来，奇怪的是，这次周敬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他抚摸那条卷起自己的尾巴，原来有鳞片的触感是这样的，神君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抚摸，于是将周敬拎起来放在面前，那双悲天悯人的眼睛与周敬幽幽对视，良久，他开口道：
“周敬，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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