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一番折腾后,宁舒整个人都警觉起来,再也没了品菜的兴致。
他将窗子推开一条缝隙,屏息向外望去,见一队府丁模样的人匆匆离开这一楼,往下一家去了。
官中的人,若真是搜一等一的要犯,不至于这般不尽心。想来是受了什么推不掉却又不甚重要的托付,才有这么一场雷声大雨点小的盘查。
他思忖一番,也没能想出什么,只得作罢。
回头一望,见韩旷已经闭目盘膝坐在床上调息了。
宁舒见他眉峰蹙起,似是十分难捱。太玄真经本来就是纯阳一路的功夫,道家内功又讲究一个顺应自然。**升腾自然算不得清净,强行以内息相抗又违背了顺应的本意。
华山派的内功修炼之时步步行险。为求安稳,门中弟子修习之时都是彼此护法,一有不对,同门立刻从旁相助。这般修习本来是个讨巧的法子。因有外力相助,不论是对武学的领悟,还是内力的提升,都远远不及独自一人修习来得精深。
只是独自修炼,难免危机重重。真气走岔,内息不稳以至于受伤毁脉的事要多少有多少。是以后来门中为求弟子安稳,便默认了这样的习练方式。
韩旷想来是一直独自一人练功,只不过今番情形特殊,方有此劫。
宁舒回想起上一次在船上,他那个反应,委实不像是惯经人事的。但惯与不惯,一点儿熏香,几分撩拨,也不至于弄成这般光景。
除非……这人一开始便没讲真话。
人有七情六欲,契机一到,许多事本该是自然而然。**这等事,没经过倒也罢了。反倒是初初开窍与身子久旷时最为难捱。他把韩旷前后讲过的话略一思量,总觉得久旷似乎也不怎么说得过去。
满心报仇雪恨的人,同风花雪月……离得实在是有些远。
他向外头要了一大碗冷水,走到韩旷身边,低声道:“你这行功的法门一开始就错了。若想调息,还不如洗个冷水澡来得痛快。”
韩旷却不答话,豆大的汗珠顺着脸侧不停滚落,在细麻上留下点点的暗色水渍。
宁舒终于察觉不对,抬手按他颈侧。脉息如鼓,左冲右突,却好像是修行时的紧要关头。
他沉吟片刻,立刻明白过来。韩旷的内功临近大成,偏偏这时又失了内力。再行功之时内息不继,本就十分凶险。这时候便又遇上乱了定力的事。这人也不晓得是心急还是无知,这等情形下仍然强行运功。
内功修炼的大忌,他差不多都碰上了。
再一想他说那大仇家会来此瞧一场热闹……
这怕是为了内功能早成连命都不要了。
自来武林中偏执者众,为财,为权,为绝顶的功夫,拼命拼到丢了命的要多少有多少。宁舒生性散漫,一向对此不以为然,见到了也不过视若不见,拔足而去。
但韩旷在他眼前如此这般,他却不能不管。
于是叹了口气,坐到那人背后,将手掌抵上了对方后心。
寒凉内息立刻细细汇入那人经脉。
太玄真经本就是宁舒的幼功。因他经脉与常人有异,修习时格外困难,所以太师父与他讲经时也格外细致。加上他原本就天资聪颖,所以虽然那时内功平平,对于这门功法的领悟倒是比旁人深刻得多。
他依靠内息在韩旷经脉之中探查,很快觉出了不对。太玄真经脱胎于道家典籍,虽是一路纯阳的功法,但是也离不开阴阳调和之理。可是韩旷的内息却比寻常的修习者暴虐凶险得多。他的内力是一味的至阳至刚,却毫无调和梳理之气。这样的内息险之又险,随时有反噬之兆。一旦失控,非止内伤,怕是性命堪忧。
太玄真经再是难练,终究是一门正统的上乘武学。韩旷这种练法,却同那些威力极大但是伤人伤己的邪功一样了。
多少高手急于求成,都是毁在了这种不计后果上。
他一面缓缓安抚韩旷的气息,一面借助内力在他八脉之中探查。跟着走了一周天内息下来,心中惊疑之感不去反生。
当此时,韩旷似乎毅力已到极点。宁舒见他后颈肌肤黑红,几欲滴血,身子也渐渐失了平稳,赶忙放下疑惑,全力助他冲穴。
暴虐真气在巨阙,鸠尾二穴之间来回冲撞,却无路可走。此两处都是任脉要穴,一旦受创,心脉立刻不保。
宁舒凝神闭目,将自己的内息缓缓汇在韩旷巨阙穴上。他二人内息阴阳相左,两股内息一碰,譬如冰水浇入烈火。韩旷微微一颤,宁舒却是有些气息不稳。
但他心中极静,并不因为放弃,反而一次次缓缓注入内息相抵。
这般也不知多少次,终于觉得对方内息稍退。宁舒在这微小空隙之中,再次运气,终于将韩旷的巨阙穴冲得松动些许。他一冲便收,那边韩旷的内力立刻反涌而来,向巨阙穴冲去。
宁舒睁开眼睛,看着韩旷身形猛地向前一震。
他从后伸出手,在韩旷嘴角摸到了一手温热。
宁舒捻了捻指尖,知道最凶险的境地已经过去了。
他靠近韩旷,一手搭住那人手腕探查脉息,另一只手绕过精悍腰腹,向韩旷下处小心翼翼探去。
方一碰触,便觉那处此刻委实可怜可怖,比之当日在船上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宁舒心中几乎有些惊怕:这人竟能隐忍至此。转念想起韩旷一直独自修行这门功夫,类似的险境想来不会是头一回,一时心中又生出几分怜悯来。
他手指绕过那处,寻到会阴所在,轻缓地按了起来。
任督二脉皆起于丹田,在会阴和曲骨二穴交汇起始,贯穿全身,统领阴阳二脉,是为阴阳二脉之海。韩旷练功时走了偏门,任脉凝滞不畅,自然要从这一处入手。
宁舒后来的功夫正是练的这些阴阳交汇的穴位,对此倒是轻车熟路。
及至那两处穴位都热意融融,他终于听见了韩旷嘶哑无力的声音:“你……”。宁舒微微一笑:“醒了?是不是浑身无力?且再忍忍,内息再走一周天便好。”
说着手指上移,终于抚上了那许久未得怜爱之处。
却听身前人急喘一声,似是禁受不住。一只滚烫大手猛然攥住宁舒的手背。那手带着宁舒动了一下,却又硬生生地停住了。
却听宁舒忍笑道:“不过是通脉的法子。你若不忍着些,任脉就要受损,到时候二十年内功烟消云散,可不要来怪我。”
韩旷终于慢慢松开了手,在膝上掐了一个定心诀,不再出声。
宁舒靠在他身后,修长的手指灵活上下,处处都照顾得极是妥帖。韩旷那处眼下虽然狰狞,到底在男子之中生得算是极好的。及至托住沉甸甸的精元所在,便想顺嘴夸上一句。
可话到嘴边,不知怎的,到底没能说出口。
他手中应对自如,耳边听着韩旷喘息之声。慢慢竟生出了恍惚之感。
仿佛此处并非此处,此人也并非此人。
而是洗心洞中水声滴答,他面颊生热,正靠在那人暖洋洋的背上。分明羞不可抑,手上却做着胆大包天的事。说是胆大,其实却极小心,生恐有一丝将那人弄伤弄痛了。
一时此时彼此,不知是梦非梦。
宁舒贴紧那人的背,低声唤道:”师兄……”
这一声才出口,便觉心中一痛。宁舒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离了韩旷脊背,听见那人喘息,手上更用力了些。
没多久便听见一声闷哼。
按脉的那只手上,韩旷的脉息在宁舒指尖急跳几下,慢慢恢复了从前的平稳有力。
宁舒从韩旷的亵裤内抽出手,下意识看了一眼。红红白白的,只觉得刺目。
他叹了口气,起身去床下洗手。
身后半晌没有动静。
宁舒洗好了手回过头来,见韩旷仍旧维持着盘膝的姿势坐在那儿,一向冰冷凶狠的目光,却难得有些散乱。
他抽出一方帕子,递过去:“擦擦吧。行功遇险,本来也是常事。只是你那练功的法门不对,内息走向与太玄真经不过是形式相似罢了……只怕令慈带走的经书,未必是真本。这功夫又太过霸道,长此以往,必然伤身。”
韩旷抬起头,目光重新凝聚起来。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宁舒。
宁舒不知怎的,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我不过好心,你不信也罢。”
“你那声师兄,叫得不是我吧?”
宁舒愣住了。
韩旷望着他,神色慢慢浮现出一丝倨傲:“谁又告诉你,我现下练的这门功夫,是太玄真经?”
宁舒被他这样看着,忽然笑了:“是不是太玄真经倒不打紧。但是韩大侠,有件事……你是说谎了吧?”
韩旷皱眉:“什么?”
宁舒勾了勾唇角:“你上次说不是初次,可是我瞧你分明就不曾经过人事。”
韩旷面色如常,耳朵却红了:“什么?”
宁舒凑近他,半是坏心半是得意道:“我今日才晓得,原来自渎也算是经了人事。”
韩旷一呆,随即咬牙道:“与你……与你何干?”
宁舒眯了眯眼,转过身去:“你且收拾着,我不看便是。”
身后传来一丝木裂之声。
宁舒抿嘴一笑,但那笑容很快便消失了。
他走过去,摇了摇桌上空空的酒壶,轻轻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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