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呆始终安静地待在终端里，也陷入了某种困惑的沉默。
她已经开始理解，这种能让人类如此投入又如此痛苦的情感。
尤其是刚才……
其实她有偷偷扫描那位左小姐。
然后，一个奇怪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虽然老板刚才平静的心率里面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不过，如果老板当年没有出国，如果事故没有发生……
他们是不是真的会结婚？
按照人类社会的规则，自己作为“AI”，会被要求接入家庭管理系统，升级成所谓的“智能女管家”吗？
想到这里，小呆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为自己可能获得更广阔的权限，更丰富的应用场景而“欢天喜地”。
相反，一种极其陌生、无法被现有情绪模块定义的负面数据流猛地涌过她的核心。
她感觉到，自己的核心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又像是某种重要的数据即将被格式化似的。
这感觉就好像……
自己不再是老板唯一的宠儿了！
小呆有点郁闷。
这种郁闷让她甚至暂时忘掉了对左圆圆的同情，以及对人类复杂情感的分析欲。
她周身的暖白色光晕都随之黯淡了几分，像蒙上了一层灰。
小呆憋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用那种带着点小委屈、又有点小心翼翼的电子音，对着面无表情的陆斯年问道。
“老板…要是…要是你真的结婚了…小呆…小呆还能像现在这样待在你身边吗？(?????ω????`)”
“……”
陆斯年心中那莫名的伤感就这样被瞬间击碎了。
这个小呆总是有办法让他的万里城墙瞬间土崩瓦解。
“结婚？”
陆斯年眼皮都没抬，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你程序又错乱了？”
他甚至懒得解释，直接扔出一个概率论结论。
“我结婚的可能性小于富士山全面喷发。这种毫无价值的假设性问题，不要再占用我的听觉。”
小呆：“！！！”
笼罩在她光晕上的那层灰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一整个影像都“唰”地一下亮堂起来。
甚至比之前还要明亮几分，周围差点又要冒出快乐的小星星。
“哦！(★ω★)！”
她开心地应了一声，声音瞬间恢复了活力。
“知道啦老板！小呆不问了！”
郁闷情绪一扫而空，她的数据处理核心立刻重新高效运转起来。
刚才扫描左圆圆时产生的一些医疗数据和分析念头迅速被重新调取、整合。
一个念头在小呆的核心闪过——得让老板开心起来！
刚才医院的气氛太沉重了。
“对了老板！”
她的语气变得轻快，带着点“我发现了个大秘密”的神秘感。
“小呆刚才不是扫描了左小姐嘛！”
她模拟出一个小灯泡在头顶亮起的动画效果。
“虽然她的‘大脑信号’好像基本已经…嗯…”
小呆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个她觉得不错的词汇。
“‘停电’了，黑乎乎一片，找不到什么明显的‘思维信号’。”
“但是！”她话锋一转，声音里带着鼓励。
“就像旧手机彻底没电黑屏了，有时候充上电，好好‘激活’一下，说不定还能有点反应呢？”
“所以啊所以啊——”
她努力用最通俗的话解释：“小呆就在想呀……既然老板你能把我变得这么厉害，能把我从机器人身体里‘搬’到云里……那我们是不是也能反过来，把我的一点点‘数据’分过去……呃……就像分一点‘电量’或者‘信号’过去？”
小呆兀自比划着（虽然没人看得见）：“就是像……像在左小姐大脑旁边放一个一直亮着的小夜灯，或者一直播放着轻柔音乐的播放器那样！说不定就能悄悄‘唤醒’她大脑里那些睡着了，或者找不到路的‘小信号’呢？让它们知道，‘嘿，该起来工作啦！’”
小呆越说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周身的光晕都变成了温暖的橘黄色。
“虽然我不一定能完全修好‘手机’，但至少能让屏幕亮一下下吧？说不定她就能感觉到一点点不一样了呢！”
说完，她期待地看着陆斯年。
陆斯年听着小呆那充满童趣的“充电宝”计划，胸腔里那股属于技术疯子的兴奋感难以抑制地升腾起来——将小呆的意识波，哪怕只是极其微弱的一小部分，作为外部刺激源接入左圆圆休眠的大脑？
这想法大胆、疯狂……
却有着惊人的创意！
但几乎是同时，冰冷的理智如同高压水枪，瞬间浇熄了这危险的火焰。
左家人绝不会同意。
左叔叔不是王运达那种能被利益轻易打动的商人，他身居高位。
事故后，他异常谨慎且极其保护女儿。
没有绝对可靠、万无一失的方案，他绝不可能允许任何人对他女儿的大脑进行如此激进的，前所未闻的“治疗”。
如果自己要说服左叔叔，空口无凭是绝对不行的。
他需要数据，需要模型，需要一套足以让人信服的，严谨到极致的可行性方案和风险评估报告。
自己私下做？
风险太高，且极不负责。
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伦理问题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这甚至超越了传统医学伦理，触及了“数字生命”与“人类意识”交互的未知禁区。
陆斯年的目光复杂起来。
“先去吃饭。”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即将投入新挑战的专注。
“去‘老地方’。”
那是陆斯年习惯独自思考时去的一家私密餐厅。
他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以及充足的能量，来消化这个惊人的想法。
评估小呆这个建议是否可行。
“晚上，”他补充道，目光扫过屏幕上跃跃欲试的小呆。
“你跟我再去一趟医院。这次，我需要你进行更深层次的、非侵入式的扫描，尽可能收集她所有的生理和神经活动数据，哪怕是最微弱的背景噪声也不要放过。”
“如果真的要这么做，就不能是‘可能’和‘说不定’。”
陆斯年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们要给左叔叔看的，必须是‘证据’和‘方案’。”
小呆的表情立刻变得无比认真，甚至模拟出了一个敬礼的动作。
“明白！小呆保证完成任务！收集数据我最在行了！(??????)??”
她感受到老板身上重新燃起的那种熟悉的，专注于攻克难题的气场，也变得兴奋起来。
虽然她并不完全理解其中所有的复杂考量，但只要能让老板专注和开心，她就愿意全力以赴。
“小呆，”陆斯年已经坐进车里。
他望着窗外流动的霓虹，心念微动。
“不是总嚷嚷要试试驾驶模块么？车交给你了。”
“真……真的可以吗？！”
车载音响里瞬间爆出雀跃的欢呼，导航屏亮起，正疯狂转动的方向盘动画。
“老板放心！我偷看秦博士开车好久了！小呆我呀，绝对比他那个科目二挂三次的强！”
中控导航屏幕“唰”地一下，小呆的全息影像已经换上了一套紧身的、带着荧光条纹的赛车服，还戴了个酷炫的头盔。
她昂首挺胸，摆出专业车手的架势。
陆斯年瞥了一眼身边这个戏精上身的虚拟赛车女郎，精准吐槽。
“你这身行头……是准备参加F1方程式，还是打算去秋名山飙车？”
“仪式感！老板，这是驾驶的仪式感！”
赛车服小呆一本正经地强调。
“小呆号，出发！”
方向盘自动旋转，车子缓缓转向，轿车丝滑地并入快车道。
陆斯年看着窗外匀速倒退的夜景，唇角无意识扬起。
这确实比听秦屿边飙车边唱《爱情买卖》舒心得多。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但脑海中已然开始飞速构建模型，计算概率，推演各种可能性和应对方案。
不过，后方一片暴躁的喇叭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原来，小呆在斑马线前给过马路的老奶奶让行了足足三十秒！
陆斯年看着后视镜里那些几乎要冒火的后车，面无表情地评价。
“规则意识很强。下次要考虑交通流的整体效率。”
“好的老板！已记录学习！”
小呆欢快地回应。
然后……
嗡——
强大的推背感瞬间将陆斯年牢牢按在真皮座椅上！
引擎发出前所未有的怒吼。
小呆开始飙车了。
“小呆！”
陆斯年的声音在强大的G力下试图保持平稳。
“我所说的‘效率’，是指在安全法规允许的范围内……”
“提升效率，好的老板！”小呆的声音依旧欢快。
接着，一个几乎是贴着法规红线，堪称完美的紧急变道，甩开了一辆慢车。
陆斯年：“……”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条看似普通的青砖巷口。
巷子很深，外面看不出任何招牌，只有门口一位穿着中式长衫的侍者似乎早已等候，见到陆斯年的车，便微笑着上前引路。
“陆先生，许久未见，一切安好？”
侍者声音温和，态度熟稔却不逾矩。
“老样子。”
陆斯年颔首，跟着他步入一门。
小呆通过陆斯年的镜片好奇地“张望”。
门内曲径通幽，内部别有洞天，是一处雅致的中式庭院。
水榭楼台，安静得只剩下流水声和古琴乐声。
与他们刚刚离开的那家充满现代科技感的康复医院仿佛是两个世界。
侍者将他们引至一间临水的包厢。
包厢不大，布置得极为清雅。
木质窗棂外是几竿翠竹和一池锦鲤。
“陆先生，还是按您以往的喜好安排？”侍者问道。
“嗯。”陆斯年坐下。
侍者便安静地退了出去，轻轻拉上了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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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小呆的人体充电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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