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大厅的玻璃门隔开了里外,嘈杂在外,奢靡于内。

成菲宇从常宴进门的第一步就看到了他,走近后才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头。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不舒服?”她关切地扶住了常宴的微抖的肩,连声问着凑过去。

冲击耳膜的骚乱渐渐平息,常宴的脸色一点点地恢复。片刻,他抬眸看了看成菲宇,当作是一句无碍的回复。

“走吧,带你去见个人。”成菲宇见他的脸上有了血色,轻拍了一下他的背,向前指了指。

四周看去,全是衣香鬓影的女人,常宴脚步迟疑了半刻,随后快走了几步追上了成菲宇。

显而易见,成菲宇的目标是一个穿着藕粉抹胸高开叉连衣裙的年轻女人,两人还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就已经相互挤眉弄眼地打起了招呼。

等到走近,女人曲着手指,抹了牛血红的指甲轻轻捏住了香槟杯的细杆,莲步到了成菲宇身侧,两人耳语了几句,不时往站在后面不远处的常宴瞄上两眼。

接着,他们相互挽着臂弯,笑语盈盈地到了常宴面前。

“常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盛宛。”成菲宇的双眼笑成了两轮月牙。

盛宛递来了酒杯,常宴半推半就着接过后,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随后伴以一个礼貌的绅士笑,冲面前这个腿长的女人微微颔首。

“你好,我是盛宛,一个小车模。”她笑着送来一只精巧的手,满眼含着自信的锋芒。

“我是成姐带出来的一个小记者,我叫常宴,幸会。”常宴轻轻半握住对方的手,几乎是一触即分。

盛宛掩嘴笑了笑,回道:“你最近热度这么高,就不要谦虚了,过不了多久一定就是出名的大记者。”

常宴礼貌陪笑,没再说什么,而是向一旁的成菲宇投去了一个迅速又满挂质问的眼神。

“你这是给我安排相亲?”等盛宛走到了放满点心的长桌后,常宴一步上到成菲宇身旁,克制地压低声音问道。

成菲宇侧了侧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坦然道:“你想多了,认识认识,交个朋友,普通朋友对吧?”

常宴对着她复杂的眼神,一时哑声失笑,苦恼地连连摇头。

桌旁的盛宛端着个白色的小碟,上面放着几小块颜色各异的蛋糕,正冲着几步之外的常宴使眼色,随后侧过身,指了指附近的空桌,自己先一步坐了过去。

“去,好好聊一聊。”成菲宇不知从哪儿端来了一个堆满各色吃食的碟子,塞进常宴无所适从的双手里,把他推向了端庄微笑着的盛宛。

常宴走到桌边,没了成菲宇的监视,冷眸睨了一眼坐在自己身前的盛宛,随后不羁地在她对面拂衣而坐。

“成姐在这个节骨眼上介绍我们认识,我想,你明白其中的用意吧。”常宴率先开了口,对面矜持的笑抽搐了一下,原本晃动的高脚杯倏地一顿。

女人转向叉子的手指,在猩红色的指甲油下显得格外苍白,无力地捏住银色的叉子,从蛋糕上戳下一小块,送到了艳丽的红唇边,没人知道那抹浓郁的颜色下面掩着怎样的底色。

俄顷,她低声笑了一下,眼皮上抬,露出一点犀利:“你这样在我面前摆明地拒绝,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常宴听她说话时,正钳着一块寿司往嘴里塞,嚼了几口忽感不对,正巧对上盛宛说完话后看过来的眼神,梗了梗脖子艰难地咽了一口。

“那些照片,是真的吗?”她追问的声音没有杂着其他的什么意思,只有满满的八卦。

“你看着呢?”常宴问出口的话显得有些沙哑,他探手抓来酒杯,当水似的喝了一口,顺了顺喉。

对面的人再说什么,他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不知为何,周围莫名变得燥热起来,他感觉耳根滚烫得像是要着了一般,神差鬼使地伸手拉了拉领带。

“常宴,你、你没事儿吧?”盛宛不知什么时候凑了上来,震惊地打量着从脖颈间开始攀红的常宴。

面前之人一副醉玉颓山的模样,像是喝高了,可明明桌上放着的香槟杯只被喝去了小半。

他细长的指头透着病白,褪去了血色后还显现出一些不健康的青黄色。常宴一边摇着头,低声说着没事,一边把那手探到了自己的后脖颈上,两相对比,爬着细微青筋的手更加煞白得可怖。

“我没事,去趟卫生间,失陪。”他跌撞着从凳子里爬起来,身体绵软的像是被线吊住的木偶勉强撑着,举步维艰。

他几乎是扑撞着把自己砸进了卫生间,整个人直接趴到了洗手池边,撑在边沿的双手在此刻显得尤为细弱,活像临风欲倒的小树苗。

肩膀在不规律的呼吸中猛烈地耸动,盯着下水口的双眼骤然一阵晕眩,他用力抠着接缝处,拼命想让那边缘没有打磨光滑的瓷片刺痛自己麻木的神经。

几分钟后,心中汹涌难耐的恶心渐渐退了潮,呼吸愈渐平顺,常宴伸手接了三两捧冷水,泼在蹿红的两颊上,随后又用沾着点水珠的手指轻揉了几下模糊的双眼。

按住门把的手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深深呼吸后,拉门而出,脚下还拖着点刚刚的飘虚,但已不再明显。

“成姐,”他垂头走到喝得起劲儿的成菲宇身边,发丝上还粘连着几颗剔透的小水珠,“什么时候走?”

成菲宇两颊飞红,香槟杯上沾了不少口红印,看样子应该喝了不少,说话的音调都不自觉地上扬。

“走?喝得高兴呢,走什么?”她从装满新酒的托盘里拿过一杯,塞进了常宴手里,紧接着拉住他的手臂,往自己身边拖拽了几下。

手指触到常宴衣袖上未干的水渍时微怔了小片刻,但喝高的脑子一片浆糊,没有过多察觉到不对劲。

“我喝不了……”常宴压着嗓子嘀咕了一句,脸色难看到只剩怪异的红色。

周围的几个人撺掇着,只当常宴是喝多了上脸,横竖要拉着他再喝几杯。衣冠楚楚的人们,在喝完酒后总会原形毕露。

随着外面暗下来的天色,长桌上的糕点冷盘已经撤走,厅堂内讲究地亮起了不一样的辉煌,紧接着几辆推车从侧门处进来,效率极高地迅速上好了菜。

下午茶的黏浊还没有散去,晚餐的帷幕就缓缓地展开了。

水晶灯照不到的角落里,常宴一个人蜷缩着,短毛地毯上滚落着喝空的酒杯,面前是没有动过的餐盘。

眼前是晕眩的五彩,光色混杂着冲击眼球,视神经被刺激到肿痛,脑子里像是被一个上了发条的棒槌规律地敲击着。

手机在面前的小桌上不停震动,晃出的重影让常宴捉了几次才捉到手机的本体。

“喂?”手指颤颤按在了接通键上,抬起手机的动作显得狼狈。

“宴哥,你在哪儿呢?我已经在外面接到成姐了,她醉得不轻,我得送她回去。”

小助理的声音点醒了几欲昏死的常宴,他无望地四下打量一圈,才迟缓地发现大厅里的人们已经相互搀扶着,从大门口朝外退了。

“我现在出来。”他张了张干涩的嘴,艰难地吞了几口唾沫,才沙哑地发出几个像样的音。

从凳子上爬起来时,常宴顿觉眼前黑魆魆的,犹如坠进了无边的深潭,脚底轻飘着差点被滚在脚边的玻璃杯绊倒,从远方传到耳蜗里的空幽嗡响隔住了电话那头继续传来的声音。

“我马上出来……马上就来。”他听不到小助理在电话里说什么,只能在嘴里嘀咕着马上马上。

大门外,风卷残叶,车来人往,不该有的都有,却遍寻不到小助理的身影。

常宴无助地在风中瑟瑟发抖,拢紧的西装外套抵不住强势刺骨的冷风,夜风与低温合起伙来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毛孔里,背后的衬衫不知何时被汗水浸湿,紧紧贴着脊柱,冰凉的感觉霸道地把他血液里的温度全部挤出了这具身体。

他支出宛如冰雕的手胡乱在四周抓着什么,似乎是在寻找一处能够支撑自己的柱子。

抓空,绝望,如坠冰窟的濒死感在他面前张牙舞爪。

“小常记者!”

这声音,想听到很久了……

零落在冰水里的一片枯叶好似被一双温厚的宽掌小心翼翼地捧起,筋疲力尽的叶子湿答答地垂着,依赖地粘着那一点宛若天降的温暖。

“你怎么了?喝了多少酒,醉成这样?”付川行的声音在常宴的耳中显得异常飘忽不定,他想伸手去抓,却觉得自己的双臂被什么力量死死锢住。

“别乱动,穿这么少手都冻得没血色了,”付川行用自己的羽绒服裹住了常宴,瘦小的骨架在染上病态后更显脆弱,他伸着一只手臂就能完全圈住,“你车钥匙呢,我送你回去。”

怀中之人没有什么动静,只听得他嗓间逸出了一声略带痛苦的沉吟,随后蔫头耷脑地完全瘫软在付川行的怀里,好像十分信任对方的力量。

冰凉的指尖胡乱摸到了温热粗糙的手,迟疑了几秒,用力地紧紧攥住了,那从手掌中渗出来的冷汗被风吹凉,黏腻着让对方堪堪一颤。

随后回应过来的,是一个足以让人无所依凭的内心沉稳下来的稳握。

“你要握就握着吧,”付川行说着,腾出了另一只手,摸向了常宴的口袋,“我自己来掏钥匙,你揣在哪个口袋里了?”

“不要,痒!”常宴说话时从嘴里呼出了热气,拂在付川行的耳垂上,刺挠着他颈后竖起汗毛。

可能是被搜口袋有些不自在,他在付川行的怀里无端扭动了几下。

“什么不要?不把钥匙拿出来,我们今天夜宿街头吗?”付川行好像没有察觉,全然不顾他的抵抗,不挠地继续摸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秋燥

风听过她的告白

不言而遇[破镜重圆]

娇养太子妃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无冕之王与打树花人
连载中板块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