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之人并不安分,挣扎着凭借一己之力狼狈地爬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酒过不知多少巡,常宴只顾着摇骰子,输了,就撑着头在旁边看着付川行把自己被罚的酒全部喝光。
不知喝了多久,有人把手机调到了时钟上,推到小桌中央。
付川行自觉脸有些发烫,扯了扯领子探手按住后颈,随后把目光投射到那部手机上。
秒针一秒一秒转着,众人起先低调的十九八七,慢慢变成了亢奋的五四三二一。
“祝我们宴哥,二十五岁生日快乐!”
日历翻到了新的一天,浑身无劲的常宴在众人热情的推搡中,像是一个没有筋骨塞满棉花的布娃娃,脸上挂着的笑像是被缝上去的一般。
付川行靠在沙发边上,给凑过来的红毛腾了个献殷情的地儿。
“宴哥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他又准备把一杯酒塞给常宴,“勿相忘,勿相忘啊。”
常宴无神地攥着酒杯,尴尬地回以一个苦笑。
隔壁咫尺之遥的付川行,夺手拿过了玻璃杯,仰头喝完后,迎着红毛诧异的表情递过去一个极具威慑力的狠戾。
挨过了零点,这场酒局也算快要到了头,在常宴的百般推脱下,众人最后齐喝一杯酒后,陆陆续续地从酒吧里离去。
“喊代驾吗?非要叫我吃酒。”付川行搀着脚步趔趄的常宴从酒吧的大门出来,一阵半夜的阴风直灌常宴刚刚还发着酒热的领口,冷热交织,他冷不丁地打了个颤,紧跟着被一件余温和暖的外套和一个宽实的手臂拢紧在了怀里。
他抬头侧脸,鼻尖擦着付川行靠近的脸颊,目光恰好落在他的鬓角。
“不喊代驾了,这儿朝北走二三百米有家酒店还不错。”他扑哧吐出带着温热酒气的话,吹在付川行的脸颊上。
三百米外的豪华酒店大堂,常宴躲在距离前台几米外的沙发凳上,裹着付川行的羽绒服,只露出两只尾梢飘红的眼睛。
肥厚的外套罩在外面,长长的袖管空荡荡地垂在他的大腿上,早已被酒精麻痹的脖颈架不住沉重的头颅,脑袋歪斜着,滚烫的耳廓紧贴着冰凉顺滑的羽绒服面料。
付川行从前台拿着房卡缓步走来,站在常宴面前打量了几眼不动如山的他,叹息着伸手,一把抓住了羽绒服的衣领,顺带着把他从软沙发上揪了起来。
“你干嘛!”常宴不满地小声反抗,扭动着身子甩着自然下垂的袖管,嘴巴被捂在领子后面,说话一时有些含糊。
“上楼啊,你打算睡大堂?”付川行拖拽着常宴进了金碧辉煌的电梯,用指关节扣下了一个楼层按钮。
偌大的电梯里只站着他们两个连行李都没有的大男人,铜金色的电梯门哈哈镜似的映着他们的影子,正好卡在门缝上的一双眼,鬼鬼祟祟地盯着自己斜后方缩头缩脑的常宴。
电梯在轻微一晃后停稳,缓缓打开的门后是向左右延伸的铺着厚地毯的小走廊,正对着电梯门的墙壁上挂着清晰的指示牌。
付川行几步跨出去,在指示牌前站定,手还折在后面牵着常宴空着的袖子。
背后忽地重重磕上了个脑袋,他微怔,脖颈僵硬着轻轻喂了一声。
“嗯?”后头传来绵软的鼻音,那颗脑袋动了动,却好像找寻不回力气,并没有成功从前面坚实有力的后背上挪开。
“你撑一会儿,回房间再睡。”付川行让常宴的前额贴着自己,慢慢地转过了身,在那颗脑袋即将腾空时,迅雷般的把自己的肩膀垫了过去。
走廊里的灯光不够亮,只有微黄的灯条在墙缝里吐着幽光,付川行半搂半提地夹着常宴,打开了房间门。
两张软床上盖着雪白的厚被子,付川行轻轻把常宴放倒在了上面,摸索着用手机屏的那一点微光照着空调的控制面板。
暖气低沉暗哑着开始运转,双腿还垂在地上的常宴回魂似的翻身坐了起来,从领口探出一根指头,把羽绒服的拉链推了下去。
“你先睡着吧,我去冲个澡。”付川行把自己的羽绒外套拿开,帮他掀开了被子,摆好了枕头。
常宴在昏暗的房间里沉眸盯了付川行一眼,颓然倒进了松软的枕头里,踢掉鞋,裹紧了被。
房间不算大,一面磨砂玻璃隔住了淋浴房和床,付川行挑了盏威力最小的灯开着,把袜子裤子卫衣秋衣背心全部搭在外面的转椅椅背上,赤着脚走了进去。
簌簌的流水声迅速让整个浴室里都滚满了热气,原本用被子蒙住脑袋的常宴又不知哪根神经出了问题,腾地爬坐起了身,木讷地盯着面前皮影戏一般,时而举手时而弯腰的高壮黑影,忍不住把身子前倾,伸手按在了冰凉的玻璃上。
玻璃对面的付川行洗得投入,整个人淋在花洒的热水下,舒舒服服地感受着酒劲上头和全身被热水浇到泛红的酥麻,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玻璃上按上来的一个黑魆魆的手掌。
水声盖过了浴室外面的骚动,直到门被无声地推开后,不着衣履的付川行目瞪口呆地看着正从那扇门走进来的常宴。
门外灯关着,黑洞洞地衬着常宴褪去裤子的长腿,又白又直,印着酒店标牌的拖鞋一只侧翻一只歪斜着被甩在门外,他就这么穿着件散开两三颗扣子的白衬衣,踩着自己的白袜子,两眼无神却又好像含情地站在门口,直勾勾地望着花洒下的付川行。
淋浴头下的人手足无措地不知该干点什么,虽然按照平时去澡堂搓澡的次数来说,他应该很坦然才对。
“你你你,你现在也想洗吗?”付川行舌头打结地问道。
常宴没回答,飘悠悠地踏着白雾,直接掠过了洗面池,径直走到了淋浴房的门前。
付川行下意识地扫了眼镜子,幸好里面映出了常宴的影子,不然光是看着飘来的白衬衫,还真让人以为遇到了什么酒店惊魂之类的灵异事件。
“我也要洗。”常宴不知真假地说出四个还算清晰的字。
付川行隔着门惊异地看着就要抬手拉门的常宴,看不出他是在耍酒疯还是认真的。
“那你也得先把衣服脱了啊,”他抢先从里面拉住了门,“要不你等会儿,等我洗完。”
常宴的力气不如他,在外面用力拽了几下门后,泄气地抬手抹了把玻璃门,在眼前辟出一块清晰,看了进去。
“不,现在就要。”他强势地要求。
付川行咬住了后槽牙,喉间一紧,眉尾不易察觉地抖一下,百般挣扎后松开了钳住门把的手。
玻璃门被拉开,常宴笔直的眼神,在付川行不着丝缕的身上一览无余。
他抬着还穿着袜子的腿,直接就要踩进来,被牵动的大腿根抬起了衬衣的下摆,付川行难耐地吞了口口水。
“你把衣服脱外面啊,湿了你明天穿什么?”付川行疑惑着迅速伸出一只手关掉了花洒,另一只手径直按在了常宴即将跨进来的肩膀上。
许是出手的力道没掌握住分寸,常宴极其不满地耸了下肩,推开付川行的手,自说自话地重新打开了花洒。
热水倾注而下,衬衫迅速被淋湿,紧贴着底下的肌肤。
付川行再次难耐地带动了喉结。
“你……”他刚开口,挤在自己身前的常宴就顶着张飘着大片绯红的脸闻声转了过来,那双含糊不清的眼瞳在两人间的雾气后,瞒着点情波,温和地扫了一下付川行挂着水珠的鼻梁。
常宴把头微偏了一下,眉尾挑出个疑问的角度,无辜的表情像是问出了一声“嗯?”
“你这样算个什么洗法?古有隔靴搔痒,你今天隔衣洗澡?”
常宴垂眸看了看已经完全贴附在自己身上的衬衫,慢吞吞地伸出手指去勾那几个扣子。
醉酒后的重影在满淋浴房的迷雾中愈发严重,他解了半天只解下了一颗扣子,垂头耷耳地扯了扯领子,无奈地在热水下捋了一把被完全打湿的发。
洁净的后颈在他低头时暴露在付川行怔愣的目光中,鹅黄的顶灯照着那儿赫然爬着被热水烫过后的通红。
“你等我把头上的泡沫冲完,”付川行把眼睛躲向别处,侧身说着,“我出去给你拿浴袍。”
身旁的常宴把头低在花洒下,让热水顺着自己的耳廓、下颌一遍遍地冲过,在听到付川行的话音后,猝然把眼睛甩了过去,同时抬起了手掌,在空中一顿一顿,最后落在了面前那个宽壮并且还留着拔火罐痕迹的肩膀上。
“川行,”他的声音不再清朗,此时此刻万分粘稠含糊,“帮我,解个扣子。”他说着,不安分的手指还在被按住的肩膀上跳动了几下。
付川行巍然不动,连表情都没有。
“怎么?你在想什么?”常宴邪魅的目光侧向付川行空白的脸上。
半晌,常宴眼前一糊,一个小丘似的身躯转瞬就把自己按到了不大的淋浴房角落,压在了那喷薄着野性的阴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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