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头上装饰着粉色大蝴蝶结的蛋糕店内,付川行把手按在玻璃展柜上,一排排地研究着那些精致的蛋糕。
展柜不远处的两个导购员躲在角落里交头接耳,看着眼前反差感十足的画面,满心满眼都好像在说着“他真的男友力爆表”“他对象好幸福”。
“你好,我想问一下,”付川行做足了心理准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这些蛋糕你们有什么推荐的吗?”
导购小姐急匆匆地小跑到了展柜前,开始了天花乱坠的推荐。
彩虹慕斯、淡粉色的千层,还有镶着白色裱花和雪白珍珠糖的疑似婚庆蛋糕的东西。
付川行不太满意地皱了皱眉,礼貌地露出个拒绝的表情。
最后,他把目光定在了一个简单的巧克力冰淇淋蛋糕上。
“就这个吧,六寸的,我晚点儿七点来拿。”
他从蛋糕店推门出去后,身后的几个店员态度瞬间反转,凑到了一起开始私语:“大冬天的买冰淇淋蛋糕,真不把女朋友的身体当回事。”
付川行毫不知情地穿街走巷,很快面前一片开阔,他已经站到了城墙脚下。
高炉前,他一个人忙忙碌碌,一会儿推车一会儿看火。
手机里噔噔噔地跳着来自常宴的信息,争分夺秒的付川行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对那些提示音充耳不闻。
六点四十五,他凭借傲人的脚力,再次跑到了蛋糕店,随后小心翼翼地捧着看起来不堪一击的巧克力蛋糕,迈着平稳的步子原路返回。
七点零九,常宴已经极不耐烦地等了快二十分钟了。付川行捧着蛋糕略显滑稽地站定在不远处时,他正咬着嘴唇盯着跳火星的高炉,呈思考状。
“买蛋糕去了?”常宴的目光在付川行略显羞怯的脸和蛋糕之间来回游走,一时间觉得还是巧克力蛋糕更好看一点,那颗害羞着点头的脑袋看起来实在别扭。
付川行在不断地点头中按住了常宴的肩,推着他向后坐到了第一排的座位上,随后咬字清晰地说:“生日快乐,小常记者。”
常宴顺势把蛋糕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微仰头注视着那双略高于自己的灼热瞳孔。
“川行,你怎么还叫我小常记者?”
付川行抿了抿唇,旋即叮嘱道:“你在这儿坐好,别过那条黄线。”他说着,走到两米外的黄线处,停下来回过头,再次送上了嘱咐的目光,直到看着常宴乖巧地点了头。
打着蝴蝶结的绸带被轻巧地解开,常宴把外面的透明塑料罩子丢到脚边,盯着蛋糕上戳着的爱心形硬纸片出了神。
娟秀的打印花体在正面写着“我爱你”和“I Love You”,背面赫然印着一句“我对你的爱,巧克力般醇厚”。
“……原来他是这么闷骚的人吗?”常宴不可置信地挑动了眼眉,从兜里掏出张纸巾,把含干净后的硬纸片妥当地包好,揣进了兜里。
“常宴!”
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吼,几乎就在常宴循声抬眼的一瞬间,城墙被千百丈高的树花点亮。
那宛若流星天降的铁树花下,付川行正一心二用地把腾空的手架到嘴边,朝着观众席上唯一的看客高喊。
常宴拿着塑料勺子的手一怔,一颗蓝莓无声息地滚落到了地上。
周围出奇的安静,因为今天不是对外表演的日子,这里可以算得上是人迹罕至。此时此刻,曾经容纳千百人的观众席上,只有常宴一人。
也就是在这个时刻,在没有旁人干预的情况下,他才真正感受到了铁树银花的磅礴与浩大。
高楼林立的城市从几年前开始就很难再寻找到星星的踪迹,而今日,自己却收到了一份馈赠,那是来自漫天星火的炽热,其中不可言说的感情,是金色的。
冒汗的巧克力外壳下,冰淇淋在悄无声息地消融。
常宴曲着手指,捏住了一个小小的树莓,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酸涩与清甜,在味蕾中翻腾,眼前是金光灿灿的万千星海。
第二勺、第三勺,付川行极其有力地肩臂在黑暗中舞动,那画出的弧线异常苍劲雄猛。
第五勺、第六勺,他在跑去接铁水的同时,甩掉了身上最后一件衣服,打着赤膊继续发力。
第七勺,他没有停下来。
一直到第八勺、第九勺,高炉的火熄灭了,常宴被照亮将近五分钟的双眼,倏地一暗,他有些不适应地闭了闭眼,舔了舔停留在嘴边的塑料勺。
九,真是个别有用心的数字,果真闷骚。他的脑子里被齁甜的蛋糕冲得有些发昏。
再次睁眼,面前已然站着脖颈淌汗的闷骚男。他贴身穿着羽绒服,拉链拉得很不地道,卡在胸线处不上不下。
“你怎么全吃完了?”付川行瞪着还剩着点碎渣和融化的冰淇淋液的蛋糕,诧异地问。
常宴疑惑,把含在嘴里的勺子戳在了最后那一小块软啪啪的蛋糕上,对着满脸疑问的付川行,做出双手奉上的动作。
“我不吃,我只是没想到你那么能吃,还有啊,这个好像是冰淇淋蛋糕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裤兜里褶皱的□□核对了一眼,“你这么个吃法,不怕蹿稀?”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常宴嘴上这么说着,干脆地把最后那一点残渣也吃得干净。
付川行思忖良久,无比认真且笃定地说:“多喝热水。”
常宴抿住了唇,一时语塞。
“为什么今天打了九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吃完的托盘放到另一旁的座位上,站起身,掏出一张纸啪地粘到付川行含涔涔的脖子上。
付川行把瞬间湿透的纸拿了下来,在额角又擦了擦,满不在意地说:“嗨,你别说了,本来我还想多打几勺耍个威风来着,结果这该死的肩膀,又不得劲儿了。”
常宴无语凝噎,心中刚刚建设起的闷骚人设开始动摇。
“蛋糕好吃么?”其实他看到常宴完美实行光盘行动后,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此时两人信步往城墙下走着,他便有一搭没一搭随便问了问。
“有点太甜了。”常宴回味一番后,中肯地答道。
“那你还……”
“因为是你买的,而且是第一次。”常宴抢答。
从未谈情说爱过的木头脑门上,正无声地开出了一朵粉红的花苞。
广场上,前不到城墙,后不挨坐席,左右也无比空荡,常宴忽地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
他慢慢在付川行关切的话中,挪了挪脚,悠悠蹲下了身。
几秒后,他在黑黢黢的地面上捡起了个什么,腾地又站起了身。
电光火石间,低头凑过去的付川行还没来得及把自己垂下的脑袋抬起,鼻头就被常宴的脑袋猛然一撞。
酸楚转瞬就沿着鼻梁传到了双眼,他伸手捂着鼻子,眼中泛着酸水,不明所以地望向了两手指捏着个小黑粒的常宴。
“你这人怎么说风就是雨啊。”付川行揉着鼻子瓮声埋怨。
常宴没有搭理他,而是捏着那个小黑粒凑到了他的眼前:“这是铁粒吗?”
“是啊,又不是金子,这儿满地都是,瞧把你稀奇的。”
“诶!你干嘛?”
付川行一下提高了声音,拽住了常宴就要往兜里揣的手。
“它好像还有温度,”常宴若有所思地回答,“我带回去珍藏起来,美好的回忆。”
“你为什么小小年纪会想到跑南扬来打树花?”常宴把被付川行松开的手腕揣进了兜里,就着夜色坦荡地看进了付川行纯澈的双眸。
对面的人退了小半步,摩挲着下巴,坏笑着答道:“我要是说临时起意,你会信吗?”
常宴露了个眼白,反问:“你自己信吗?”
“说来确实挺临时的,还记得当时,我摊开了一张爬满字的语文试卷……”
他故意把尾音拉长,忽地转头看向一旁逐渐沉醉于故事的常宴。
“欲知后事如何,还请……诶呀!小常记者,你怎么和蒋国庆那个老头学坏了啊。”
“快说!”常宴拧着牙关,没好气地送上了一栗凿。
“就是被当时的一篇阅读理解点醒了,一篇关于打树花的。”故事听起来神乎其神,但他认真的模样,不像有假。
聊天间,两人走到了堆放着付川行衣服的长凳边。
常宴默默站在他身后几步远处,双手插兜幽声道:“很奇幻的故事。”
脱下的羽绒服下再次露出肌肉分明的背阔肌,那被付川行穿衣服的动作带动的流畅线条,在昏黄的小灯下显得异常诱惑,略宽的肩微窄的腰,每一次的牵动都格外阳刚。
只是那右肩上打补丁一般贴着的三两块膏药,在这微妙的氛围下格格不入。
常宴像是被小鬼推动了一般,前移了几步,颤颤地抬手覆在了那个右肩上。
“疼吗?”他抖了一下眉头,哑声问道。
付川行刚把脱反的秋衣翻正,套着两个袖子,侧眸看向了肩膀上那只略显小巧的玉手,分明的指节长而嫩,那一点缀在小指尾端浅淡的小痣,不像瑕疵,更像画龙点睛。
“不疼的,你把手拿开,我穿个衣服。”他耸了耸肩,把常宴的手抖了下去。
等他把脑袋从秋衣里钻出来时,本应该站在身后的常宴,闪现到了自己的正前方。
紧接着下一刻,还没拉好衣服的付川行就被身前努力踮起脚的人,捧住了脸颊。
手不是想象中的那般温暖,透着凉意却又顺滑,真的活像两块宝玉。
是个宝贝,两个宝贝,付川行想。
被附上的嘴唇是荡着热度的,湿度也正好,依稀氲着点巧克力的甜味,还混杂着薄荷唇膏的冷感。忍冬冷冽的香味铺呈在两人身后,略显逊色。
付川行僵在下摆上的手反应迟缓地一点点上移,最后小心翼翼地握住了那两个宝贝,试探着上前一步,拉着常宴的手交叠在自己的后颈上,紧接着把头埋得更低,双手环上了面前的细瘦的要干,依凑着让抬头踮脚的常宴逐渐轻松下来。
“川行,这个生日,过得真不错。”他抵着付川行的鼻息,小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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