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在众人皆醉而付川行独醒中皆大欢喜地结束。
原本停在停车场的车早已经被尽职尽责的代驾司机开到了拱门前,排好了长队等着接走自家的老板。
付川行就跟在常宴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他能在常宴醉倒在地时第一个就冲上去扶住。
“小宴现在在南扬出了名,以后不出几年一定能在全国名声大噪。”
“常家能有你这么有出息的儿子真是让人羡慕嫉妒啊。”
“咱们几个在娱乐新闻方面多少都有点儿投资,小常以后要是遇到困难或者成了头牌记者,一定不要忘了背后有一群给你撑腰的叔叔阿姨。”
空气中回荡着不绝的吹捧声,常宴眼尾的红迹漫到了眼头,翻过鼻梁骨连成一片。
他脚步虚浮地被几个人夹在中间,脸上不断堆砌出的笑容终于在人流散去后僵硬地收回。
常父常母站在车道边挥手送行,常宴则慢悠悠地朝停车场的方向漂浮而去。
付川行跟在他的背后,看到他抬起手背按了按脸颊,不知是想揩去脸上的酒色,还是在按摩刚刚笑僵的苹果肌。
“宝贝,你先和我们一起回家吧,你的车我让司机给你开回去。”常母明显是个酒量甚佳的女人,付川行看着她每一轮敬酒都陪在常宴身边有多少喝多少,此时除了点儿上脸,看不出其他。
常宴停了停脚步,站定后转身,先是怔愣地看了一眼尾随自己的付川行,随后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正朝自己快步走来的操心老母亲。
“川行没喝酒,他送我,我的车你找人替我开。”他说着,往付川行身边走了走,想着自己本就醉得难以站稳,就顺势拽住了他的小臂。
还有三五米就要走到面前的常母瞬间被施了定身术,原地站住脚步,把目光一寸寸地往下挪,脑子里应该是在回想很久以前常宴给他爸常胜柏看的一张照片,以及那附带的不知真假的坦白。
常宴拽着那坚实的手臂,感受着呼之欲出的青筋,同时对着面前的女人露出一个肯定的笑。事后,常母一直没有记起常宴究竟有没有对自己点头,究竟还是酒喝得太多。
回去的路上,常宴泡在自己买的车载香水和自己精挑细选的音乐中,万般放松地沉睡了过去。
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今天的酒量顶多让他头痛欲裂到昏昏欲睡,还不至于沦落至不省人事耍酒疯的地步,毕竟拿奖没几天,头条就爆出当红记者醉酒街头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他没想到,今天酒量导致的昏昏欲睡,让他陷入了无梦的深度睡眠。
比起从前噩梦缠身的时候,这一觉睡得舒心又安稳。
付川行害怕坐在床边吵到常宴睡觉,盘着腿坐在地毯上整整一个下午。下车时没喊醒睡死过去的人,常宴是被抱上楼的。
进屋后,付川行跟着又一阵折腾把他换好了衣服送上床,才发觉与自己冰释前嫌一上午的疼痛再次卷土重来。
电视机柜上的相框里放着新拍的照片,常宴端着奖杯嫣然含笑站在宽阔的舞台中央,四围有灯光普照。
照片中的美男子现在正躺在床上不安分地翻了个身,面朝付川行的时候,坐在地上的人偷看了他几眼,闪烁的目光抚过眼前舒展的眉目和透润的红唇。
这张脸是要比照片上好看千百倍的,只是平时的笑容实在不如照片上那个笑看起来诚挚真实。
房间里的大灯全熄,留着沙发旁的落地灯吐着微弱的鹅黄,付川行起身躺进了沙发,肩背靠在右手的扶手上,两条腿有大半都越过左扶手支在外面。
灯光总能把相应的氛围渲染妥当,现在泛在房间里的微黄轻易地就能催人入睡。付川行担心常宴半途醒来,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自己提提精神。
其实手机上没什么特别的消遣软件,他和蒋十一说了声今晚不回后又看了会儿新闻,最终百无聊赖地打开了还是游客身份登陆的微博。
同城热搜置顶,南扬新晋人气记者。
看到这几个字,付川行能在心里估摸着猜到,这说的是常宴。点进词条,置顶是南阳电视台的官博,同时带着和电视柜上着装相同角度不同的照片。
手机屏幕有点亮,付川行老头似的眯了眯眼,调低亮度后开始漫无目的地逛评论区。
首先置顶的是官方评论:新星闪耀,很荣幸我台能够拥有一群以青春为燃料,热情抒写传统文化之美的青年记者团体,愿在日后的工作中,他们能够牢记初心,砥砺前行,担当我辈青年的表率。
紧跟着的几条也都是些文邹邹的华丽词藻堆砌而成的热评,诸如“以柔情谱写传统文化华章”“春光朗朗星光熠熠”“文化之风浩荡,明日之星加冕”等等。
【不愧是宴哥,有颜有实力,可惜快三十了才拿了新晋奖,电视台真是不会挖掘人才。】
付川行对此表示出了强烈的赞同,只是对着那快三十了几个字耿耿于怀,心中暗自回复:明明二五偏说三十,常宴就算到了三十也是灿若十八。
他转头朝床那边偷看了一眼,目光正碰上头发蓬松的后脑勺和呼吸匀称的肩膀。
再往下的评论区终于少了官腔,都是很有亲和力的网友评论。
只是刷过几条,画风逐渐走偏。
【常宴你和那小子别太般配!】
【别捧奖杯,捧着川川。】
【赶快成真四个字我已经说麻了,@常宴Y-Y好好照顾川川,尤其是他的肩膀,我已经无数次看到他在后台补贴膏药了。】
文字评论下附带着一个心疼的表情包。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人提到了肩膀,右肩贴了一天膏药的地方猛抽了下,付川行指着屏幕的手指在半空微颤,他攥了攥拳头,差点儿点击举报。
“川你个锤锤……”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满脸凶神恶煞,“说得好像我被压似的。”
付川行的脸色在愈发离谱的评论中一节一节地难看下去,最终忍无可忍地关掉手机从沙发上爬起了身,手插兜蹑手蹑脚地到常宴的床边晃了一圈。
这间卧房里还有两扇门,一扇半敞着是卫生间,另一扇紧阖着,纵有千般好奇,付川行还是只瞟了一眼没去推开。
房门口的全身镜旁放着个六层的柜子,他晃过去盯着柜顶上的一束花看了几秒,手欠地捏了捏花瓣,原来是仿真假花。
“想喝水。”暗哑的声音从背后冒了出来,付川行几乎是在听到第一个字的时候就转过了身。
常宴保持着刚刚熟睡时侧躺着的姿势,盖住脖子的薄被被他掀开,露出的领口袖口松松垮垮,顺滑光洁的皮肤遮遮掩掩着还是露出了不少。
付川行靠在柜子上,被棱棱角角磕到生疼也没有反应,呆滞地对着常宴稍稍退去红迹的皮肤发了会儿呆,最后从他略干的嘴唇上划了一眼,开门去找烧水壶。
厨房和外面的餐厅客厅都是简约的黑白灰,付川行撑手站在料理台旁,盯着烧水壶咕嘟了半天终于跳了灯。
他从抽屉里拿出个大号的玻璃杯,在净水器下接了大半杯凉水,再加热水试了两次后,重新回了房间。
常宴已经坐在了床边,睡衣肥大,下衣摆差不多遮住大腿的一半,付川行在他一步之外站定脚步,抬手把杯子递了过去。
床边的人平静地小口喝着水,嘴唇没有离开杯沿一刻,被水润湿的两瓣水红无比撩人,等他一杯水下肚,把印着模糊唇印的杯子还回去时,就轮到一直站在旁边的付川行口干舌燥了。
厨房里装了洗碗机,但就一个玻璃杯实在没必要,付川行给自己灌了一杯冷水后,洗好了杯子,再次回房。
卫生间里一阵冲水声,常宴晃晃悠悠地从里面飘出来,眉间拧着红,紧抿着唇线跌撞进了守在门口的怀抱中。
“怎么还醉着?”付川行沉声问,揽住常宴的手臂微微发紧,被对方抓按住的手腕脉搏登时跳乱。
常宴把自己摔进了床,声音闷在裹紧的被子里:“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待着?”
“那不然刚刚谁给你倒水?”
常宴合眼轻嗯了一声又问:“你不困?”
“不困。”下一秒,一个呵欠脱口而出。
床上传来很轻微的一声笑,很快,大床上让出了另一个人的位置。
床垫一沉,付川行却没有躺下。他屈着单腿膝盖跪过去,把挪到床边的常宴拽回了中间:“你睡,我看着你。”
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睡红又有点儿肿的眼睛,常宴闭着嘴目光勾住床边的人一眼不眨,几秒后顺从地静静睡去。
重新躺进沙发,付川行顿时有种被无聊淹没头顶的感觉,一时生出想把床上的人闹醒折腾一顿的邪念。
那一点歹意被他掐住山根的手指扼杀在脑子里,几分钟后他又一次陷进了风云诡谲的评论区。
【如果是真的,我不会有一点反对,毕竟恋爱自由,我高举双手双脚同意。】
同意个屁,结婚不合法,光谈恋爱就是耍流氓,我是那种人吗?
这些评论十分提神,游客账号不能评论,付川行就在心里默默回怼。
【我觉得还是川行要多多照顾他的小常记者,毕竟粗枝大叶的一个莽汉,看起来就不好惹,谁受顶得住?】
这条评论下跟着好几个“有道理”,付川行先是质疑一声谁是莽汉,遽而微笑着在脑子里过了几十遍有道理。
座钟在独特的咯哒闷响声中一分一秒地转过了三点,手机屏幕还亮着,生物钟向来阳间的付川行终于扛不住,四仰八叉地抱着手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亮着幽光的屏幕上,一条不起眼的指路评论被无声息地送上了热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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