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翌日,天还没亮全,但常宴已经足足睡了将近十几个小时。

睁眼后,他在床上平躺了几分钟来放空身心,然后挣扎着慢慢爬起靠坐在床上,侧头朝传来细微鼾声的沙发上看去。

付川行睡得不加掩饰,四仰八叉地支着长手长腿,电量耗尽的手机黑着屏可怜地翻落在地上。他的左手就耷拉在沙发边,垂到地板上。

常宴从衣柜里翻出了一条毛绒毯,抖开丢在沙发上,随后拿着手机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卫生间。

九点多的太阳终于透过窗帘上的缝隙不偏不倚地照在了付川行的脸上,他收回了左手手臂遮住眼睛,一个漂亮的翻身从不高的沙发滚到了地板上。

房间内一声巨大的闷响后,常宴夺门而入,立马就看到一个人正漫不经心地从地板上爬起来,眼底青黑隔着老远都能看清。

“睡够了就出来吃点儿早饭吧,”常宴轻动了下刘海遮住的眉尾,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转身推开了卫生间的门,“你的牙膏牙刷毛巾都在里面,手脚麻利点儿,早饭要凉了。”

付川行在卫生间里叼着牙刷,顶着满嘴薄荷味的泡沫向外问:“头疼吗?”

“有点儿,但没事。”常宴靠在卫生间门口,面色冷淡地刷着手机。

“看什么?”付川行从里间捧着毛巾抹着脸,自然地靠过去,往他的手机屏幕上瞟了几眼。

常宴没把手机递上前去却也没有躲闪,保持着原封不动的动作和神情,由着付川行看向自己刚刚正在浏览的界面。

“这、这是什么?”毛巾挨在耳边停了下来,眼睫上没有擦干的一滴水珠随着他颤动的眼皮落到了手机屏幕上。

一条指路评论所指的微博原文:不多说上照片,全部按照时间顺序。

首先第一张照片,是一切的开始,地点在古城墙,是闹出不愉快采访的那个晚上,有人拍下的一张堪称绝美的错位图。

接着的第二张,直播截图,常宴正低着头帮自己右手上的绷带打蝴蝶结。

第三张背景洁白,是医院,常宴正一脸憔悴地被自己拽住了手腕。这张图片上开始有了文字:这张照片是医院护士小姐姐拍到的,当时深夜,据说是小常记者生病,川川一直在独立病房陪护。

独立病房四个字的字体貌似比其他的几个字更粗更重。

付川行越往下看,那张本就因顶着黑眼圈而不甚美观的脸就愈发难看,他哑声骂了个字,划向了下一张照片。

前几张照片还算合情合理,接下来的一张虽然确实发生,但配上的文字也太过天马行空了。

“同居?他哪只眼睛看到同居了?!”付川行现在的模样大有要把手机砸烂的气势,“拍头不拍尾的吗,没看见我出来?”

常宴适时地伸手轻拂在他的后背上,像是在极力抚慰一只炸了毛小野猫。

最后一张,显而易见就是昨天下午,踩着炽阳的金光,照片里的付川行正把常宴扛在左肩,一步一稳地披着阳光走在圆形石砖铺就的小径上。

画面明明十分和谐,一旁配上的文字却格外不堪入目。

偷拍的人是这么配的文字:小常记者明显醉得不轻,走路不稳直接求抱抱!川川展示什么叫绝对男友力!

最后一张照片,一个空洞幽黑的小区门,配文是:目前为止还没出来。

“我他妈……这人绝对还在外面蹲着,”付川行愤不欲生地捋起袖子,好像下一刻就要从窗口跳下楼去把人拎出来揍一顿,“常宴你别拦着我,我现在就去找这个偷拍鬼。”

常宴悠然自得地靠在门框边,完全没有要拦的意思。

他缓声道:“你为什么那么粗暴地扛着我?一个温柔的怀抱,我这辈子还有指望得到吗?”

他完全放松地靠在那儿,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装模作样的可怜劲儿。

付川行抓着不知看到第几张照片时愤愤从常宴手上夺来的手机,紧抿的唇线下溢满刚刚刷牙时薄荷牙膏的苦辣。

“别看了,木已成舟,”常宴顶着淡然的神态替付川行放下了袖子,走出房门朝餐桌走去,“出来吃早饭,牛奶在桌上你热一下,我给你煎块牛排。”

他的声音很快消失在厨房油烟机沉闷的轰响中,付川行站在微波炉面前盯着上面倒数的时间大脑放空,脑子里一幕幕过着刚刚看到的照片。

这件事究竟该怎么处理?常宴刚得奖就爆出这样的消息,会不会对他的工作声誉产生什么影响?出了这样的花边新闻他会被领导惩罚吗?会被扣工资还是辞退?

微波炉叮地一声响把他生拉硬拽扯回了现实,他端着牛奶转身时,常宴正一副无事发生的姿态从厨房里端着切成小块的牛排走过来。

“别发呆,来吃。”他把碟子放在桌上,扶着桌沿拉开凳子慢慢坐下。

付川行靠在微波炉那儿明目张胆地看了几眼桌旁被纯棉睡衣掩住的腰杆,目光一路向下,那在坐下后从裤脚露出的脚踝细而白嫩,显得精巧。

常宴看他往桌旁走,提了提手腕捏起叉子,戳了块牛□□贴地向他送去。

唇周还挂着奶沫的人把右手撑到了桌边,放在桌上的牛奶杯里旋着小漩涡,他迎合着常宴送来的肉俯下了身,咬住牛肉的同时接过了叉子,眸底流转过一番复杂,望向了面前那双一如既往清澈的眼睛。

付川行顺了口牛奶,拉开凳子坐下去:“真的不碍什么事儿吗?”

他用那双快睡肿的眼睛盯着闪油光的叉子尖,夹在两指间的叉子柄没节奏地上下晃了无数个来回。

常宴反扣在桌上的手机一直在不停地震动,付川行听得满心焦虑,机主却淡定地靠在椅背上翻书看。

“别担心,出不了事。”纸质书翻页时的沙沙声很细微,淹没在常宴毫无波澜的回答声中。

付川行闷完最后一口奶,顺着常宴的回答点了点头,带着桌上的餐盘杯子闪进了厨房。

手机还在震动,不同于先前的断断续续,一连串的猛震贴着桌子发出扰人的嗡嗡响声,同时也让手机一寸寸地朝着常宴的胳膊挪过去。

随意搭在桌边的手臂挨到震动不停的手机后一秒,常宴拧了下眉,换了个看书的姿势。又过几秒,手机已经被贴在了耳廓边,看了小半的《娱乐至死》封面朝上扣在餐桌上。

锁屏上挤满了来自各方的消息,他一眼没看,直接在最近通话里找出刚刚没接到的电话回拨了过去。

总编的雷霆怒吼垫在成菲宇急躁的声音下,乱七八糟的情绪在通话开始的一秒内顺着信号传进常宴的耳朵。

“我知道,会尽快处理。”他保持着靠住椅背的姿势,抿着嘴听完了一通长达十分钟的怒斥,没拿手机的手抠着书封面一角。

付川行在厨房里走了三次神,先是把洗洁精抹到了刚洗好的杯子上,接着又把擦手的布当成了洗碗布,最后又在装盘子的架子上找了半天放杯子的地方。

等他从厨房拎着擦桌布出来时,餐桌旁已不见了常宴的踪影。

卧室里传来丁点儿窸窣声,他朝半掩着的房门看了眼,随便抹了几下干净如镜的桌子,把布叠好丢在桌上,走几步轻推开房门,抱着双手倚靠住了门框。

常宴定在衣柜前不知在想什么,左手里还捏着两件看起来难以抉择的外套。

“要出去?”付川行看了半分钟,忽然开口的嗓音有点儿沙哑,“在想什么?”

最后几经对比获胜的是黑色西装外套,除了系腰带的简单银灰色扣子,再无其他什么颜色。

浑身上下除了脸白一点儿,不再有特别的色彩。

付川行眼看着他肩膀轻轻提起又落下,那抱在胸口的手藏在腋下紧攥起来。

“我去台里。”常宴平静说话的样子还是能给付川行不少抚慰作用的,他在常宴走到门口前站直了身,伸手去按住他的肩膀。

“害怕?”常宴眼光浅淡,在付川行的手掌下停住了脚步。

付川行先是一愣,思忖了几下复杂的内心究竟有没有害怕的成分,紧跟着迟钝地摇了头:“没有,我担心你。”

常宴闷声笑了笑,抬手轻拍着肩膀上宽厚温热的手:“没事,这事儿吧,我看着像好事。”

没等付川行从讶异中回过神,他接着又道:“挺多人希望我们是这样的关系,最近除了拿奖,我涨了不少粉,还有不少人都想你也开个号陪他们聊聊。”

他一边说一边朝门口走,在鞋柜里拉出一双低调的圆头黑皮鞋。

付川行有点儿莫名地挠了挠头发短得扎手的后脑勺:“没必要,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名利曝光度,再者说师父也不让。”

常宴伸手去开门,背对着付川行轻点了下头。

“可我偏偏喜欢你不喜欢的,”常宴往外慢走了几步,忽然侧转过身看向屋内张着嘴正准备说再见的付川行,“你有没有担心过我是在故意卖腐出柜?”

付川行站在门槛内,被常宴几句听起来没什么关系的话荡空了大脑。

常宴站在电梯口把墨镜推上了鼻梁,朝着屋内摆摆手道:“别想了,我瞎说的。给你约了一家针灸,地址待会儿发你,下午记得去。”

尾音消失在缓缓紧阖起来的电梯门内,常宴嘴角漾着的笑刻在付川行的眼珠上,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复杂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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