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即使开着空调,几次三番的交叠还是会叫肌肤相贴的人浑身浸透汗水。

付川行靠在淋浴房的墙上冲着冷水,磨砂窗户外已经渐渐泛起了晨曦,青白色的天空边涌出金阳。

“水热了,你进来吗?”他轻拉开门,对着床的方向轻悠悠地问了句。

过了几分钟,卫生间的门被常宴从外推开,他敞着排扣睡衣脚步蹒跚地走进来。

卧室里灯光昏暗,此时就着卫生间更为明亮的顶灯,付川行才算看清了常宴眼底脸颊上滚烫的泛红。

本能通常是难以克制的,哪怕刚刚完成腥风血雨的释放。此时再次仔细看到这张楚楚动人的脸,他的手还是会在无处安放的慌乱之后,攀上常宴早被揉按成红的腰杆。

“常宴,你怎么能这么好看呢?”他把常宴推到墙角抵住,隔着氤氲的水汽摸索到他的唇边重重吻下去。

淋浴头在两人头顶浇洒着热水,窗台上慢慢镀上了晨起的第一道光芒。

付川行被常宴推开后,只能舔着嘴唇边的余味靠在玻璃门上走神,过了好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感慨:“这么动人,说实话照片里那女的都不如你。”

常宴去按沐浴露的手一滑,险些把瓶子摔在地上。

他低下头哑声笑道:“我该为这句话感到荣幸吗?”

“我在交代事实,”付川行老实巴交地靠在不近不远处静静说,“真不明白网上那些看到照片的人怎么就心平气和地把一些胡言乱语一字一字打出来的,还他妈的逻辑清晰。”

“他们说什么?”常宴扶着覆满水汽的墙壁弯下腰,声音隐隐。

付川行忽然扶住了他的肩膀,在掌心挤上了沐浴露,揉搓着蹲下身,把飞满泡泡的手盖在了常宴的白腿上。

“都说了是胡言乱语,难道你很好奇他们对你和盛宛的评价吗?想看到什么?天作之合还是佳侣良人?”付川行抬眼看去,目光犀利。

常宴单手撑墙,微低着头,湿发垂过眉毛坠着水珠,嘴角掩着过分平静的笑。

“你小子是在吃醋吗?”他好笑地问着,忽然伸手去捻搓了下付川行的耳廓。

付川行站起身,抬手拿下花洒,用热水把常宴从头到脚冲了一遍,然后从外面扯来宽大的浴巾,把他紧紧裹进怀里出了浴室。

折腾大半夜确实累人,付川行坐在床边替常宴吹头发,吹风机还在耳边呼呼鼓着风,常宴却已经脑袋一沉昏昏睡去。

付川行默默把风速调到最小,顺进常宴软发里的手指也松了劲。等到最后一根发丝被吹干,他小心翼翼地托着常宴的脑袋搁回枕头上,收起吹风机,掀开被子一角坐上床,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机。

实时讨论里的热度依旧不减,哪怕现在还是晨光熹微的清晨。

那些热情网民的话,经过长达几十个小时的洗礼与升华,逐渐变成了现在惨不忍睹的样子。

起初,讨论里还只是对三人关系的揣测与推演。后来,也不知是谁起的头,事情愈发朝着不可收拾的地步发展。

关于常宴极有可能受困于传统结婚生子、传宗接代思想的言论收获了众多无脑追捧。于是,他在网络上的形象就被三言两语轻易地捏造成了一个为了后代和家庭,放弃深爱的男人又去摧毁另一个无辜女人的顶级渣男。

哪怕还有个别理智尚存的人,在试图为他正名。

网络就是这样,总有一股能将人啃噬到连骨头渣都不剩的可怖力量,再多的义正言辞都会被所谓掌握真相的一方抨击到体无完肤。

付川行端着手机的手再难掩住颤抖,一双眼睛因为熬夜又因为些别的,毫无生气地透着猩红。

满屏的流言蜚语,关于自己,更关于自己深爱的一个人。

两人在网友嘴里成了形同陌路的生人,一个被塑造成可怜的受害者,另一个则被说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双眼酸涩,他按灭了手机,抬起手背揉了揉鼻子。

常宴在他身侧酣眠,完全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付川行确实希望,常宴能够一直不知情地睡下去,哪怕待到风波过后再醒来也好。

但这必然是不现实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想,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墙倒众人推的这一天,替常宴撑住这面即将崩坏的墙,或者只是简单地陪在他身边也是好的。

可这些事确实是自己从来没想过要涉足的,如今摆在面前的事情,比小时候梦想要成为铠甲勇士还要离谱。

付川行靠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不少,终于还是扛不住粘稠的睡意,迷迷糊糊地带着伤感与心痛不安地睡去。

他没想到婚礼殿堂会出现在梦里,更没想到全网攻讦常宴的人都在他们的婚礼名单上。

那一串冗长的名单好像是在放肆炫耀他们货真价实的爱情。

可醒来后悲惨的现实总会让人想要永远在美梦中沉沦。

付川行翻了个身,手臂顺其自然地去搂共枕之人,却扑了空。

怅然若失的失落感霍然将昏沉的他从睡梦中拔出,本能促使他扑腾了几下爬下了床,屋外的落地钟停在十二点处,秒针无声响地迅速转动。

家里没有一点儿动静,常宴的拖鞋被码齐静静等在家门口,像是特地为了告诉付川行,它的主人已经出门办事了。

家里的窗户都没开,为了防止强光照射,所有的纱帘都紧紧合拢,以前的温馨忽然变得莫名压抑。

付川行抹了一把淌到胸口的热汗,隐进房间掏出了手机。

屏幕上静悄悄的,除了右上角显示为红色的电量有点儿刺眼。

他点开通讯录,手指僵在常宴的名字处久久不动。或许这个时候他匆匆出门,是有事要忙呢?

总有人不像他这样打个电话都要犹犹豫豫,比如蒋十一。

当付川行还在踟蹰是否要给常宴打电话时,蒋十一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刚接,那头就传来戏谑的调侃:“我说你这也忙活太长时间了吧,已经下午了,小常记者经得住你这样摧残?”

付川行再看了眼精确的时间,闭着眼无奈道:“你是掐着时间给我打电话的吗?这才刚过十二点。”

“刚醒?熬大夜啦?”蒋十一的声音里不无八卦。

付川行长叹了口气,继续接话道:“是刚起,你家小常记者精力充沛,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跑出去了,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

“那是你不行,”蒋十一调笑道,“既然他出去忙了,你个大闲人也赶快回来帮我干点儿事吧。”

“什么事?”

蒋十一忽然来了火:“睡傻了?回来洗碗!我要去城墙了。”

“不带我?”

“不带你,你给我在家安分休息,一周只许打一次。”

付川行妥协,挂断电话后给常宴发了个消息,换鞋出门。

回到家后,常宴依旧没有回消息,付川行把手机放在水池边,洗半个碗看一眼。

董珍站在付川行旁边择菜,看着他几秒看一眼手机的那副魂不守舍,忍不住道:“川行,你是有什么急事吗?一直在看手机。”

“没,没什么事儿,等个消息。”他搪塞了句。

董珍提起手腕推了推老花镜,继续忙活手里的事情,不太走心地问:“什么时候对手机上了瘾吗?以前可不常看你玩手机。”

付川行瘪着嘴没接话,静静地把最后一个碗抹得干净透亮,带着手机把自己关进了房。

·

昨夜虽然精疲力竭,但不像付川行,常宴差不多只睡了三五个小时。

醒后,他靠坐在床上,听着付川行在枕边平缓起伏的呼吸声,犹豫片刻后,伸手够来了他的手机打开了微博。

看过几条,他红着眼想明白了为什么成菲宇坚决不让自己看手机了。

文字也有力量,尤其是当它们带着以伤人为目的时。

那顺带而来的痛苦,很像是埋在身体里的根根细针在扎刺,泪腺被扎破,眼泪憋不回去,整个人都好像浸泡在委屈的泥淖中,因为深陷而染上洗不净的污泥。

他彷徨地把付川行的手机塞了回去,下床的脚步几经踉跄。无人察觉的清晨,他醒在了晨辉中,又被摁进了一片灰暗。

常宴穿着一件单薄宽松的白衬衫,颓然出了家门,他从来没有这般不管形象就出门。

阳光正好,照着每一寸土地,却照不进小巷上漫无目的游荡的心。

常宴手里拎着瓶杂货店买来的啤酒,喝掉大半的酒水在玻璃瓶里翻腾晃跃,酒热蹿上胸口,他解开一粒扣子,继续沿着墙脚朝前走。

藏在墨镜后的一双眼,早就泛满了滚烫苦涩的泪,却被他很好地憋在了眼眶中,干净的两颊留下的只有酒后的粉红。

【明明就是爱了,却又挣破不了世俗的桎梏,还被传宗接代裹着脑子,麻烦你离川川远点儿,别毁了他。】

【我看常宴就根本不把川行放在眼里,居高自傲,瞧不上我们川行,玩弄他是吧?】

【想想当时电视台的录取名单,他不就是靠着家里才有了一席之位吗?也不知道是挤掉了哪个好人家的孩子。】

……

两年前,电视台录取名单公告时,风波无限。那是常宴第一次被拽进了网络暴力的漩涡中,等他苟延残喘爬出来时,勉强学会了把自己包裹在坚硬的甲壳下,立金钱与名利为目的,以此来使自己忽略一切非难。

时过境迁,那层外壳不知被什么融化了。

也许是近来风光无限赚足了噱头,一时间得意忘形,又也许是总有一双炽热的目光,他诚挚的溢美之词总是极尽热烈。

想到这儿,常宴仰头咕嘟几口喝光了啤酒,把玻璃瓶扔进垃圾堆后抹了抹润红的唇,咧出一个酸苦的笑。

大家都说了,叫我离他远点儿,我还这么无缘无故地想到他,真是该死。

他无奈地靠在墙边对自己摇了摇头,拐进不远处的小店又拎出两瓶啤酒。

啤酒的味道到底不比红酒,又苦又涩的。

手机在松松垮垮的裤兜里震个不停,常宴没去管,这种时候旁观者的安慰远不如当事人的自我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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