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道长,小心!”
只是微微一愣神,岁寒就差点被那股飓风吹跑,他站稳身形,抬起手挡去扑面而来的碎石与阴风,皱眉看向来者。
对方脸上挂着一个白色面具,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尸气,手边提着的人,正是方才还和他躺在一张床上的苏砚。不知何时山道外侧徘徊的女鬼们尽数涌了上来,与面具人一起对岁寒形成合围之势。
“苏砚,你没事吧?”岁寒先问道。苏砚此时灰头土脸,一张原本就白净的小脸经过惊吓变得更是惨白。
“我没事。”虽然现在被拎得双脚离地,但苏砚似乎没有受什么大伤,还能出声提醒他,“岁道长,你要小心啊,这家伙是吃人的!”说到这里,苏砚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是谁?”岁寒随即问着面具人。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把苏砚往地上一抛,就如同鬼魅般猛地向岁寒冲过来,岁寒下意识往旁边一闪,却发现面具人的目标似乎不是他,而是他身旁赵彩花灵体消散后留下的头颅骨。
按理而言,怨灵被超度后自会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连根头发丝都不会被留下;但赵彩花不知为何却把自己的头颅骨留了下来——虽然岁寒不知其中缘由,却断无让他人轻易取走的道理。在面具人试图靠近岁寒脚底拿到头颅骨时,岁寒用脚一踢,那个头颅骨就骨碌碌地滚到了苏砚身旁。
面具人见状立刻折返,想要冲过去把头颅骨拿到,但他既已经来了,岁寒就不会让他轻易走掉。泠月与对方的剑缠斗起来,女鬼们一拥而上,试图利用人数优势将岁寒推倒在地,岁寒不愿意将她们一口气全杀了,但也没办法逃离她们的束缚,此时面具人找准时机,提剑往岁寒脸上一砍!
——他没砍到岁寒。原本瘫倒在地的苏砚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冲上来,牢牢抓住了面具人往下砍的刀刃,苏砚的血溅到岁寒的脸上,温热的,让岁寒眼前的景象也变得血红一片。面具人反手往苏砚身上一捅,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苏砚应声倒地。
岁寒的瞳孔骤缩,他也不管会不会把女鬼们一下子全杀死了,直接全部一脚踢飞。一股金光剑气自他身上喷涌而出,女鬼们受不了这种剑气,捂住眼睛厉声尖叫起来。
“去死吧!”他厉声道。
泠月剑应声飞来,岁寒提起剑直指面具人的脖颈。那人将苏砚揽至身前,想借此威胁岁寒,但岁寒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泠月直接砍断了面具人手中的剑,岁寒抓住面具人的手腕,把他往身后的女鬼堆里一抛,再接住倒下来的、昏迷的苏砚。
女鬼们没有一个是想要接住他的,齐齐尖叫着散开,让面具人结结实实地砸到了地上。
“呃!”躺在地上的面具人发出沉闷的吃痛声,他喘了口气,忽地从口中吹出一道黑雾,霎时整个死人渊就陷入极致的黑暗中,岁寒想要再次点燃火折子,火折子却迟迟不亮。
“苏砚!!”他喊道。岁寒能感觉到苏砚的心跳——对方还活着,但现在不是去救人的最好时机,岁寒知道那个面具人没有趁乱逃跑,而是一直在他身边徘徊。
他的肩头突然探出一只冰冷的手,岁寒手腕翻转,女鬼的整只手臂就被他齐齐切下来,她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在黑雾之中的面具人就砍掉了她的头,她的身影消散在黑雾之中。
泠月在岁寒手中嗡鸣作响:它知道有敌人,却无法定位敌人,这个发现让这柄神器感到尤为不快。而岁寒握紧了剑柄,他盯着黑雾,脑海中浮现出师父的身影。
江平礼是个盲者,这件事全天下没有多少人知道,就连岁寒都是在入门三年后,才逐渐觉察出来师父的眼睛似乎看不到。一个眼睛完全失明的人,却能使出全大陆最精妙绝伦的剑法,成为一代又一代修仙者需要仰望的剑圣。
“剑就是剑客的眼睛。”江平礼时常这样与弟子说,“剑锋所到之处,万物皆可见。”
面具人此时看着一动不动的岁寒,觉得他估计是已经被吓得腿软、不敢动弹了。这也难怪,正常人在一个极其逼仄且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下意识都会恐慌。若是音修,尚可以对着看不见的人发动攻击;而岁寒是使剑的剑修——面具人想,若看不见目标,纵然岁寒有通天的剑技,又如何能杀掉他?
他让女鬼们去找被岁寒踢到苏砚脚边的赵彩花的头颅,计划拿到手就撤离——毕竟这招能拖岁寒一时,真打起来他在岁寒面前没有任何优势,可女鬼那头却什么动静也没有。他不免心生焦躁。
他正思索着要不要回去看一眼,下一秒,泠月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双眼冷不丁地和岁寒对视,后者不带感情的眼眸里映出面具人自己因恐慌而瞪大了的双眼。
岁寒手腕一动,泠月剑如暗夜中的一道月光,轻轻划过对方的脑袋。利刃入喉的剧痛传来,面具人终于品尝到被泠月杀死的滋味。
岁寒用剑锋挑开他的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平庸到毫无特点的脸,他确信他从未在修仙界见过此人。
“你是谁?”岁寒居高临下地问。
“你……你……”面具人“你”了个半天,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就这样断气了。岁寒用神识查探了他的体内,修鬼道的,体内充盈着的全是鬼气。
随着面具人的死亡,死人渊里的黑雾逐渐消散,岁寒看见苏砚躺在一群晕倒的女鬼之中,怀里还紧紧抱着赵彩花的头颅骨。
他走过去拿起头颅骨仔细端详,指腹触及骨面冰冷的瞬间,他的太阳穴仿佛被一根极细的针刺入,传来一阵刺痛,脑海中逐渐浮现两个模糊的人影。可下一秒,人影便消失不见,仿佛一切是岁寒的错觉。
他回过神,自己手中的这个头颅骨保养得极好,却分明是个男人的头颅骨,而赵彩花,无论生前死后,她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
苏砚醒来时,看见了一群青面獠牙的女鬼正围成一圈盯着他看,见到他睁眼,她们便大呼小叫起来:“道长,他醒了!他醒了!”
苏砚:“……”真是吓死人了。
他撑起身子,看见岁寒正盘腿坐在一旁,他面前放着赵彩花的头颅骨,对着它若有所思。
“道长。”苏砚被捅了两剑,岁寒简单给他包扎过,但疼痛感仍是强烈。他艰难地起身走过去,女鬼们也亦步亦趋地跟过去,她们叽叽喳喳地说起这些年死人渊里发生的事情,说那个赵彩花逼着她们带活人下来给她吃,还有那个神秘面具男,每次来这里总会伸手进赵彩花的嘴巴里,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小的丑陋的婴儿带走,然后赵彩花就会变得特别难过,就又会指使她们去死人渊上带活人下来。
她们讲着讲着就“呜呜”地哭起来,苏砚心有不忍,那头的岁寒把头颅骨放进乾坤袋,对她们说道:“的确是她让你们害人,但你们也乐在其中不是吗?她吃人,你们也吃了不少吧?小羊村的村民何其无辜。”他说,“我现在就超度你们,让你们转世投胎,放下执念吧,不要再出去害人了,”
“可是……可是……”女鬼们顾左右而言他,她们呜咽着道,“难道他们就对吗?他们把我们当作养料滋养着这里的土地和人,他们有问过我们的意见吗?”
她们越说越委屈,越说越大声。苏砚对岁寒说道:“小羊村的村民也并不无辜。”
“恶鬼害人本就不对。”
“可是那些人先害了她们啊。”在死人渊里,苏砚的表情渐渐变得模糊了,岁寒看得不真切,只听见他说,“让她们回去看看吧,翻天的怨气总得有个出口。”
“可她们若是杀人呢?”
“那也是村民们罪有应得,不是吗?”苏砚笑起来,那笑容莫名有些邪气,“正所谓,一报还一报嘛。”
听到苏砚的话,女鬼们顿时激动起来,连忙点头道:“没错没错,让我们回去吧!”“是呀是呀!”她们互相推搡着,“让我们回家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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