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章

当晚,严鸢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提前庆祝中秋。

至于理由,明面上是“为郦姬送行”。再离谱,当着严鸢的面,也没人敢多说什么。大家按下一肚子猜疑,争先恐后地给郦姬敬酒,才勉强保住了表面的热闹。

釜底的干柴剧烈燃烧着,在不过几尺的长度间,支持着数百口大锅滚滚沸腾。这种景象看得人心慌,被剧烈消耗的仿佛不是木块,而是黑夜到白天的距离。

时辰已到,伴着雷鸣般的鼓点,严鸢缓缓站起了身。他高举酒杯,不敬皇天后土,只敬座下凡人。

欢呼如潮。严鸢看了一眼身后的苏迎,后者会意,马上高喊:“把罪人带上来!”

话音刚落,三个上身**的人像祭品似的被推上了高台。人们难掩兴奋,目光灼灼地看向台上。郦姬也不例外,不过当她看清那几张面孔时,表情瞬间凝固了。

苏迎踹了其中一人一脚,喝道:“说,今天是谁敲诈的郦姬夫人?”

边上两人不说话,可眼神却不约而同地望向了中间。苏迎眼睛一眯,一把抓住那人脖子上的铁圈,直接将他拖到了郦姬面前。

“给夫人赔罪!”

叩头声立刻传来,越来越重、越来越快,震得郦姬脚底发麻。这不是自己见过的那三个粮商吗?她不过白天随口提了一句,严鸢晚上就一个不落地抓回来了?

“郦姬夫人,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呀,求您救救小人,郦姬夫人,您别忘了,是您——”

颈血喷涌。沉重的尸身倒下后,剩下两人看着一地猩红,几乎当场吓晕过去。

严鸢缓缓放下手,目光里透出了一点厌恶。这匕首要是扔偏了,让他说漏了嘴,指不定弄出什么麻烦。照他的安排,身后的士兵很快呈上来一个精致的盒子。

里面正是郦姬的首饰。严鸢接过,径直走到郦姬身后,一件件帮她戴上。

金属与发丝摩擦的声音冰冷艰涩,宛如活剐人的皮肉。郦姬吓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狡辩的下场,你们也都看到了,”苏迎道,“老实交代,跟王弈到底有什么勾当?”

“军爷!”其中一个粮商再也撑不住,哭喊起来,“是我们太守大人,王弈,是他自己和起义军过不去,才运空城里的粮食,又禁止我们跟外人交易的!他是想用这个法子,让各位筹不到粮,然后自行撤退!”接着,磕头如捣蒜,“我们不过是区区粮商,四民之末,怎敢与官府抗衡……”

听到“商”、“四民之末”这样的字眼,苏迎吓得脸色都变了,瞟了一眼严鸢,马上呵斥:“胡说!你自己贪慕荣利,哪来的这么多借口?”

严鸢皱起眉,眼中的锐利不减分毫。苏迎见状,马上把这个开口的粮商拖出来,拖到离人群最近的地方,继续逼问:“恐怕不止吧?你们太守可是出了名的远虑,怎会只有这一个目的?”

“这……”

“还不快说?!”

这个粮商仿佛下定了决心,回过头,指向从未开口的同伙,“是他!这件事是他和王弈牵的头!他们知道起义军不会轻易撤退,就打算在双方拉锯、城中饥荒的时候,坐地起价,把粮食卖出几十倍的利润,然后几家分赃!”

营中顿时一片死寂。木炭燃烧的声音噼啪炸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把锅底崩裂。

百万饥民哭号震天,不抵几声银钱脆响。

在无数冰冷的目光中,苏迎拔剑砍了那个被指控的人。剩下的那个,则被几个士兵紧紧按着,割掉了一只耳朵。他的惨叫声比哭号还要凄厉,足以让仇恨他的所有人心满意足。当苏迎把人头、人耳高举展示时,郦姬的首饰也正好戴完了——鲜血妆点的美人,甚至比黄金本身还要璀璨。人们看向她,眼神平添了几分堪称毒辣的痛快。

鼓声再起,严鸢接过溢满祭品鲜血的酒杯,将其细细倾倒在了军旗之下。随着鼓点的节奏愈发强烈,仿佛能把夜色震出数万道裂缝,再无一人能按捺住心中的狂热——崩裂的瞬间,严鸢给了他们最好的出口:

“拔颍川,杀王弈!”

他拔出佩剑,剑锋光寒,直指那颗不落的北辰星。

一呼万应,声浪滔天。人们顺着他剑指的方向,把那几个字喊得震耳欲聋。

严鸢看着沸腾的人群,几乎不可置信。仅仅是几口军粮,就足以唤起这样排山倒海的怒火吗?头顶的夜色越发浓重,他却豁然开朗似的,大笑起来。

见不到光的黑夜,没有人会害怕一尊邪神。

人群狂热之际,严鸢转身扶郦姬下台。既然决定进军,那她启程的时候也就到了。可郦姬才站稳就推开了他,把他留在原地,自己一瘸一拐,走向了远处。

她越走越快,好像很想跑起来。可她用不稳假肢,全身都是歪斜的,姿势难看、怪诞。

攻城日,折戟遍地,烽火连天。

“报——”不远处,探子飞马赶来,“王弈不肯撤兵,东门久攻不下!”

“北门呢?”严鸢问。

“两边伤亡都已过半!”

此言一出,身后立刻传来一阵骚动,严鸢还没反应过来,军官们就在马下呼啦啦跪了一片。“大王!这样的损失,起义军承受不起啊!”

严鸢并不理会,只是下令:“再探!”

探子疾驰而去。有个军官挨不住,竟直接跳了起来:“兵分两路,两边兵力都要大打折扣,再耗下去,无论东门还是北门,怕是一个也攻不下来!”

可严鸢斜睨一眼,他就又噤若寒蝉地跪下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一会儿,不知是不是看花眼了,远处居然真的回来了一个探子。战马被他催得脚不沾地,几乎要就地飞起来。

“报——北门守军撑不住,退入内城了!”

严鸢扬起马鞭,“传我口信,东门的队伍见机撤退,到这儿会合!”接着,一鞭子抽向马下的军官们,“都滚起来,拼命的时候到了!”

“大王?”军官们不明所以。

“王弈在东门被缠住了,这里只有中央驻军。他们和王弈不齐心,怎么可能拼死守城?损失一多,自然就撤了!”严鸢的眼睛要瞪出血来,“趁王弈回不来,把这道城门破开——谁要是再废话,我就把他撕烂了喂狗!”

再无异议。严鸢赶到后,北门守军的损耗瞬间翻了一倍。果然,不到半个时辰,他们便心疼不已地撤退了。等到王弈回神抢救,起义军早已踏着遍地尸骸,将城门撞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缝。

时机已到,严鸢抡起长枪,冲入了敌阵。每前进一步,都要使出十倍的力气,才能扛住迎面砸下的刀枪剑戟。如此反复了不知多少回,他才终于发现了王弈的位置——那身朝廷御赐的官袍,可比旁人显眼多了。他正指挥着一队弓箭手,瞄准严鸢手下军官扎堆的地方。

当机立断,严鸢一把夺过军旗,冲了出去。他将旗杆左右翻甩,让旗子如一条游龙般在身边盘旋。果然,漫天箭矢在瞬间变了方向,直冲他一人追来。

严鸢扔开缰绳,纵马狂奔。虽比流箭更快,但步步都擦着箭羽躲过,再差一厘就要当场毙命。终于,这一轮箭全部放空了。在弓手续箭的间隙里,严鸢站起身,冲城墙上的目标拉满了弓弦。

那一箭直冲而上,仿佛流星倒坠,重重地砸在了王弈的眉心。华丽的长袍从楼头坠下,落地的瞬间,身后的军队也彻底沸腾了。

城门大破。起义军如狂风过境,瞬间涤净了城内残敌。

入驻太守府后,严鸢清点剩余的人马,结果已经不足八千。这点兵力,要是朝廷派人镇压,估计连一回合都撑不过去。

严鸢深吸一口气,仰头望向了夜空。遍地乱箭余火未尽,他的身形在热浪中不断晃动着,仿佛溺在了水底。

开弓没有回头箭。从亲手杀了王弈的那一刻起,他触怒的,就是这片土地上无数如江河般盘踞百年的权贵。“成王败寇”,谁敢挑头,只有后果自负。

“大王……我们怎么办?”

严鸢久久沉默。回过头时,眼里某些原有的东西,已经被结结实实地杀死了。

“只剩八千个兄弟了,好冷清,”他笑得漫不经心,“诸位想不想再多来点儿弟弟?几个够数?”

军官们跟着苦笑。严鸢则当着他们的面,伸出了一只拳头,“十万个,够不够?”

是夜,起义军开仓放粮。

城中硝烟未尽,却四处回荡着歌声,饥民从四面八方涌向城楼,高声呼唤他的名字。从楼上俯视,看那长得很大的嘴形,应该是在称他为“王”。他们仰望他的姿势,和当年仰望功名塔的父亲简直是一模一样。

严鸢沉默地转过头,望向长安的方向,双手不觉攥成了拳——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大家好呀。

这篇本来就是为了练笔,不打算写成长篇的。更新起来也会很快。

我知道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也没有索要收藏之类的东西的意思,但我真心想要的就是大家的反馈,告诉我好在哪里,差在哪里。

写作本来就是很孤独的事,我不指望自己能是什么天选之子,只希望,在自己苦苦磨练技艺的时候,可以不那么像只无头苍蝇。。。

每一个点进来看的大家都是可爱的大家,谢谢你们[化了],希望你们多多反馈,给我一点方向和进步的机会[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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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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