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桂香里的速写
桂花的香气裹着晨光落在纸页上时，林微的炭笔刚触到画纸，又轻轻顿住了。她偏头看了眼身旁的江屿，他正低头对着竹篮里的桂花速写，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额前的碎发垂下来，被阳光染成浅棕色，连握着笔的指节都透着认真。
“你画的桂花，花瓣的弧度好自然。”林微忍不住轻声说，目光落在他画本上——寥寥几笔就勾勒出桂枝的疏影，米粒大的花瓣用淡线轻点，像真的沾着晨露。江屿抬头时，笔尖还沾着点炭粉，他笑着把画本往她那边推了推：“你看这里，把花瓣画得稍微错开些，就不会显得呆板了。”
两人的画本并排摊在石凳上，风一吹，桂树的影子在纸页上轻轻晃。正说着，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带着孩童特有的雀跃：“江屿哥哥！林微姐姐！”
林微回头，看见住在隔壁单元的小诺抱着个布偶熊跑过来，扎着的双马尾随着跑动晃悠，发梢还别着朵小小的塑料桂花。“你们也来画桂花呀？我奶奶说今天桂花开得最盛，让我来捡几朵回去压书签。”小诺凑到石凳边，好奇地扒着江屿的画本看，眼睛瞪得圆圆的，“江屿哥哥画得真好，比我美术课上画的好看多啦！”
江屿被逗笑，伸手揉了揉小诺的头发：“你要是喜欢，等会儿哥哥教你画简单的桂花好不好？”小诺立刻点头，把布偶熊放在一旁，乖乖坐在石凳边的草地上，托着下巴看两人画画。
林微照着江屿说的调整笔尖力度，刚画完一枝，就感觉有片细小的桂花落在画纸上，她伸手去拈，指尖却碰到了江屿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又同时收回手，耳尖都悄悄红了。小诺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指着湖面上的水鸟喊：“姐姐你看！有鸭子在游水！”
“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角度。”江屿率先起身，拎着画本往桂树深处走，路过小诺时，还特意叮嘱，“别跑太远，湖边的石头滑。”小诺乖乖应着，注意力又被林微画本上的桂枝吸引，小声问：“林微姐姐，你能教我画树枝吗？我总把树枝画得像筷子。”
林微笑着点头，抽出一支削得尖尖的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根弯曲的枝干：“你看，树枝不是直的，要带点弧度，像小诺的胳膊一样，这样才自然。”小诺跟着在自己的小本子上画，时不时抬头问两句，稚嫩的笔触在纸上涂涂画画，倒也有几分可爱。
没过多久，江屿举着画本走回来，脸上带着点笑意：“那边有棵老桂树，枝干特别好看，还能看到远处的湖，我们去那边画吧。”他伸手帮林微拎起帆布包，又对小诺说：“小诺要不要一起去？那边的桂花落得像下雨，很好玩。”
小诺眼睛一亮，抱起布偶熊就跟上。老桂树下果然有片干净的草坪，湖边的风带着水汽吹过来，混着桂花的香，格外清爽。江屿从包里掏出一顶浅灰色的遮阳帽，帽檐上绣着小小的橘子图案——和林微的发卡正好呼应。“上次在文具店看到的，觉得颜色很配你。”他递过去时，耳尖还带着点红，像是怕她觉得突兀。
林微接过帽子戴上，刚要道谢，就看见小诺凑过来，仰着小脸问：“江屿哥哥，我也想要小橘子图案的东西！”江屿失笑，从包里翻出颗橘子形状的水果糖，剥了糖纸递给她：“这个先给你，下次哥哥再给你找小橘子发卡好不好？”小诺接过糖，开心地跑到湖边看水鸟，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林微低头翻画本时，看见江屿已经坐在草坪上动笔了。她悄悄拿出手机，对着他的侧影拍了张照片，照片里他的画本摊在膝头，桂花落在他的外套上，远处的湖面泛着金光，小诺的身影在湖边蹦蹦跳跳，像把整个秋天的温柔都装了进去。
画到一半，林微的肚子轻轻叫了一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江屿听到后，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保温盒，小诺也跑了回来，凑过来看：“江屿哥哥，这是什么呀？好香！”“是南瓜粥，加了桂花碎，小诺要不要尝一口？”江屿打开保温盒，甜糯的香气飘出来，小诺立刻点头，捧着江屿递来的小勺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嘴角沾了点粥渍，像只满足的小猫咪。
两人一孩坐在草坪上分吃南瓜粥，江屿突然指着林微的画本：“你看你画的桂枝，把风的感觉都画出来了。”林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把风吹动桂枝的弧度画了进去，花瓣的飘落轨迹也带着动感。“都是跟你学的。”她笑着说，指尖沾了点粥的甜，悄悄蹭了蹭衣角。
这时，小诺的奶奶提着个布袋子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个装桂花的玻璃罐：“小诺，别打扰哥哥姐姐画画，该回家啦。”看见江屿和林微，奶奶笑着打招呼：“多亏你们照看小诺，这孩子一听说你们在这儿，就吵着要来。我刚在这边捡了些桂花，你们要是不嫌弃，拿点回去泡水喝。”
江屿连忙道谢，接过奶奶递来的桂花，林微也起身和奶奶问好。小诺抱着布偶熊，依依不舍地说：“江屿哥哥，林微姐姐，明天我还能来跟你们学画画吗？”“当然可以，”林微蹲下来，摸了摸小诺的头，“明天我们还会来这里，到时候教你画橘子好不好？”小诺开心地答应着，被奶奶牵着手走远了，还时不时回头挥手。
夕阳快落山时，两人的画本都画满了。江屿把林微的画本拿过去翻，每一页都看得很仔细，翻到夹着桂花的那页时，他顿了顿，轻声说：“这片桂花我帮你压平吧，等晾干了，夹在画本里能留很久。”林微点头时，看见他把自己的画本递过来，最后一页画着她戴着遮阳帽的侧影，旁边还有个小小的、用淡线勾勒的布偶熊，下面写着“九月六日，桂香里的速写，还有小诺的笑声”。
往回走的路上，江屿拎着两人的画本和奶奶给的桂花，林微抱着装桂花的竹篮。路过巷口的橘子摊时，老板笑着喊住他们：“今天的橘子特别甜，给你们留了两斤！小诺奶奶刚还来买了，说你们在公园带小诺玩，这孩子回去嘴都合不拢。”江屿走过去付钱，林微站在旁边看，发现他挑的橘子都是中等大小的，果皮光滑，带着晨露的痕迹——和上次给张大爷挑的一样细心。
回到楼道口，江屿把橘子递给林微：“明天要是有空，我们可以一起把橘皮晒了，等晒干了，我教你泡橘皮桂花茶，再给小诺带点橘子糖。”林微接过橘子，指尖碰到他的手，这次她没有立刻收回，而是轻声说：“好啊，我多做点橘皮糖，顺便给小诺奶奶也带些，谢谢她的桂花。”
江屿的眼睛亮了亮，点头时，路灯正好亮起来，暖黄的光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那我明天早上来叫你。”他说，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期待。林微点头，看着他转身进楼道，直到脚步声消失，才抱着橘子和竹篮回家，帽檐上的橘子图案，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回到家，林微把江屿画的侧影和小诺布偶熊那林微把阳台的窗户开了道小缝，让晚风裹着桂花的香气飘进来。她蹲在阳台，把晾干的桂花分成两小份，一份装进干净的纸袋——明天要和江屿的橘皮一起泡茶，另一份小心收进玻璃罐，想着下次见面时给小诺奶奶送去，再谢谢她今天的桂花。
转身回屋时，瞥见书桌上江屿送的浅蓝本子，她又忍不住翻开。指尖抚过画着布偶熊的那页，突然想起小诺吃南瓜粥时沾着粥渍的嘴角，便拿起浅金色的笔，在橘子糖旁边添了个小小的布偶熊，熊耳朵上还别了朵迷你桂花。画完又觉得少了点什么，在空白处补了行小字：“小诺说要学画橘子，明天得记得带支彩色铅笔。”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江屿发来的消息：“明天早上我带点面粉，我妈说橘皮糖裹层糖霜会更脆，你要是需要帮忙剥橘子，随时叫我。”林微看着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半天，最后只回了个带着橘子表情的“好呀”，却忍不住对着屏幕笑出了声。
她把手机放在床头，又去厨房检查了一遍做橘皮糖要用的冰糖和纱布。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橱柜上，映出罐子里橘子糖的影子。林微摸了摸口袋里的橘子发卡，想起明天要和江屿一起剥橘子、晒橘皮，还要教小诺画橘子，心里的暖意像泡在温水里的糖，慢慢化开来。临睡前，她特意把帆布包放在床边，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围裙和彩色铅笔，只等着明天的晨光，把这些细碎的期待，都酿成甜。页拍下来，设成了手机壁纸。她把橘子放进冰箱，又把奶奶给的桂花和自己捡的桂花混在一起，倒进干净的盘子里，放在阳台晾干。做完这一切，她翻开江屿送的小本子，在“桂香里的速写”旁边，画了两碗冒着热气的南瓜粥，旁边还有个小小的橘子糖，下面写着“明天，一起做橘皮糖，给小诺和奶奶带一份”。窗外的桂花还在飘，空气里的甜，比橘子还浓，比南瓜粥还暖，还裹着孩童清脆的笑声，格外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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