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好似一阵风,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梦翎推开窗子,外面雨水噼里啪啦下个不停,忽然一道紫色的闪电在天际扩散开来,像是碎裂的屏障,雷声滚滚,风雨加急。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众人吃饱喝足,围在一起闲聊,全程赵宓都死死守在阿疏身边,可能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被南宫忻发现了。
南宫忻先开了口:“你说有事请我们帮忙,可以细说一下吗?”
阿疏缓了个神,将骨瘦嶙峋的手腕搭了过来,咳嗽了两声,有气无力道:
“是这样的,我这段时间不知怎的总是做噩梦,半夜惊醒也是提心吊胆缓不过劲来,有两回发了疯似的割伤了阿宓……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修士,窥探不出什么,劳烦你帮我看一下。”
南宫忻在赵宓鹰眼般的注视下搭上脉,不一会儿便收回了手,说道:
“气息有些弱,好生调理应该不打紧,但半夜发狂午夜梦回之事……”
他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赵宓,只觉得火药味极重,便笑了笑:
“我也不太清楚,改日开个安神的方子先试着,可能会有效。”
阿疏点了点头,缩回了手道:“多谢。"
忽然赵宓想起什么,忙对着阿疏胡乱地摆着手势,尽管把梦翎他们看得云里雾里的,但还是被阿疏了解透彻:
“经阿宓一说我倒又想起一桩事,自那日伤了阿宓后,每次洗过澡路过铜镜时,我都会在后背上看到两朵芍药,本以为是错觉,但真的在身上看到了这种刺青。”
阿疏说罢便扯开了衣领,露出了白皙的脖颈,赵宓忙拽住他的手,示意点到为止,虽只露出脖颈,但最贴近锁骨的上端果真有芍药叶片的刺青,似乎变得越来越明显。
阿疏转而又问道:“会不会是铜镜的问题?沾染了邪祟?”
南宫忻道:“可否拿来看看?”
赵宓转身从帘子后面取过四分五裂的铜镜,递了过去,手腕上有一道被镜片割伤的疤痕,殷红的划痕像一只蜈蚣。
阿疏忙解释道:“就是发了疯时摔碎的,阿宓的伤,都怪我……”
赵宓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好一会儿,南宫忻拿着镜子悄悄纳入灵力却什么也没发现,这时梦翎凑了上来拿过铜镜看呀看的,招呼自家徒弟一起:
“什么也没有啊?乖徒你也去试试!”
南宫忻拿着铜镜,依旧一无所获,阿疏纳闷,又将铜镜传给了他,镜片一瞬间的折射吓得他赶忙将镜子丢了出去,捂着头蜷缩在赵宓身边,声音发颤道:
“有.….…有人....”
南宫忻皱眉,试探地问道:“什么人?可见过?”
阿疏悻悻地指了指自己:“我......镜子里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这几乎引起了众人的质疑,为何只有阿疏一人看得到?
珍珠折射的光辉被散落的镜子碎片衬得格外明亮,南宫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翠色发带,上面的珍珠没有掉落,视线回到碎片堆中,他拨开镜片,里面竟然藏着一颗圆润的小珍珠,应该是镶嵌在镜子边上做装饰的,都被大家疏忽了。
南宫忻将珍珠捏在指尖把玩,纯白的色泽其中却隐隐散发戾气,一小会儿的功夫,他竟觉得手指冰冷。
突然一道闪电炸裂在夜幕中,斜斜劈入林间,午夜飓风卷雨呼啸而来,好似银河泛滥一般,在阵阵闷响的雷声中狂泻而下,江海翻滚,咆哮奔腾,压塌了河堤,冲垮了茅草屋外的栅栏,一股劲风袭来,茅草裹挟着木板一下子被掀飞数米远,沉甸甸地落在急流中,顺水漂流。
倾盆而下的暴雨让众人变得不淡定,这阵阴风恨不得将他们卷上碧落,大颗大颗的雨滴打在身上又湿又疼。
南宫忻捏了个符咒将众人护在屏障中,但在强悍的风雨中,却像一个随时都可能破碎的泡沫,他咬牙苦撑道:
“有邪气,师尊你们快退后!”
他现在的实力刚到筑基初阶,功法运用得不是很娴熟,并且不是符修,所以强行汇聚结界对他来说压力很大。
南宫忻将人挡在身后,自土地深处连通了七星阵法,数道水蓝色的光芒突然迸发直冲天际,流转的符咒汇聚金色的光芒,蓝金色的结界瞬间蔓延整个茅草屋,顿时风雨难进,只能听到声嘶力竭的鬼吼声。
南宫忻脱力地倒在地上,累的满头大汗,他没有那么强健的体魄,也没有师尊专门传授练习,一看到那么复杂强大的七星结界,内心有些五味杂陈。
“乖徒!你没事儿吧?”梦翎飞也似的窜过来,扶着他的胳膊看来看去。
南宫忻耷拉着眼皮,轻声道:“师尊,我没事。”
南宫忻扯了力,将珍珠交给了赵宓道:“是它的问题,里面戾气极盛,长久会要了你们的命的!”
赵宓闻言忙将阿疏搂得紧,忽然一道紫光透过结界闯进了茅草屋内,百蝶花纹的紫衣女子映入眼帘,不是绾娘又是何人!
南宫忻疑惑道:“你怎么.....还没去投胎?”
陆灵悠拽着自己乱蹦乱跳的长老,疑惑道:“师兄,你认识?”
南宫忻道:“嗯,没做过恶,师尊放她回去投胎,只是为何今日会来此?”
绾娘盈盈拜倒,肩膀耸动:“对不起....我找到他了,他过得很苦,我要等着他,一起入轮回。”
南宫忻一惊:“秦奚?他的魂魄还残留于世?”
“秦……奚?”阿疏头痛欲裂,栽倒在赵宓的怀里疼得蜷缩成一只虾米,艰难说道:“他是谁?啊!头好疼,我好像……知道他……”
“对不起……”
绾娘磕了一个响头,转身抢过赵宓手里的珍珠,并催动了手中六灵玄晶石碎片的灵力,“咔嚓”炸裂的声响在耳畔响起,水蓝色的屏障被强大的精纯灵力击碎,狂风暴雨猛烈地拍打在身上,雨帘将众人隔开,赵宓用衣服为阿疏遮挡雨水,却被他用力拍开,瞳孔呆滞地像雨幕伸出了手。
他木讷地问道:“你是谁?”
空气中似乎没有了风雨的声音,白茫茫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同龄男子的背影,长发披散,在凌乱的衣衫中有意无意地展示他后脊的芍药花,绿色的叶片攀上脖颈,那人傲慢地回过头,瞧了瞧他这副病恹恹的样子,轻嘲道:
“我是你啊秦疏,怎么过的如此寒酸?过来……让你看看什么是极乐……”
那人嗓音勾魂,似乎很懂如何把控人心,竹节玉手向他伸了出来,被嫣红染过的唇瓣像一朵罂粟般将人拖下深渊。
他乖乖点头,手指轻轻碰到那人的掌心,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富贾,如恶狼扑食地将他按倒在软榻上,任凭他如何呼喊求救都无人应答,耳边没有阿宓炒菜的声音,只有身上薄纱被撕裂的羞辱感。
“啊——不……滚开!”
阿疏一恍神,自己却好端端的出现在白雾中,依旧是一袭粗布麻衣,他抱着腿将自己看起来那么渺小。
那只白嫩柔软的手指附在他脸上,擦了擦他眼下一滴清泪,看着惊魂未定的他又是一声嘲笑:
“怕什么?这种事少做了吗?秦疏……你,应该说是我们有什么脸面忘得干净?”
那人突然捏着他的下巴,挑衅道:
“让我们一起回忆一下那么不堪的过去,找到哥哥难道不比什么都重要么?还是说……你连兄长也忘了?”
阿疏哽咽道:“兄长?”
“对.....”那人像是布好了蛛网将阿疏缠在蛛网上慢条斯理地吞噬,“说出他的名字……他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阿疏僵硬地歪了一下头,水色的唇瓣微微张开,一滴泪滑落,苦涩入口:“秦奚。”
今年的初春来得格外晚,与乍暖还寒的冬季纠缠不休,天边零星飘落几朵雪花,一个高挑的身影从枯黄的柳树枝条下大步迈了过来。
“兄长!”
秦疏从一众贵公子跟前走过,高大的墙将外面的世界遮挡的严严实实,他忙牵着秦奚的手走了过来,炫耀道:
“我兄长刚从军营回来,特意过来接我回府的,便不多叨扰了!”
说罢还扬起头小孩子气地哼了一声,跟在秦奚身后上了马车。
秦奚将糖葫芦递给他,笑道:“拿去吃,为兄对你好吧?”
本可以看破不说破,秦疏不惯着他,离他坐得远些,撇了撇嘴道:“是到了未来嫂嫂那儿吃了闭门羹,没处送了吧?”
“胡说。”秦奚清了清嗓子,耳垂却有些偏红,“绾儿她何时不愿理我?”
“是是是。”秦疏敷衍了他一句,转而在他伤口上撒盐道,“人家都为了你跑去军营了,也没见你何时娶嫂嫂过门,城北的孙家,城南的李家,同为你们这个年岁,都已经儿女绕膝了,你呢?唉……”
秦奚“渍”了一声,上去掐着他的脸颊道:“小鬼,连你大哥也逃不过这张淬了毒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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