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秦疏!”
男人被护卫死死按在地上,反剪着胳膊动弹不得,他气得面红耳赤,实际上却怕得要命:“赵将军带你三分好,你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秦疏拿起桌边的毒酒,缓缓递到了男人嘴边,长发飘摇,在熊熊烈焰的衬托下,像一只取人心魄的鬼魅,他微微偏头,掐着男人的嘴厌恶地皱了皱眉:
“聒噪,你……可以上路了。”
男人猛地向前撞了一下,却只碰洒了少许酒液,在护卫的压制下,被强行掰开了嘴巴,一杯烈性毒酒下肚,宛若无数条毒蛇啃食血淋淋的内脏,男人倒在地上着捂着肚子,翻身打滚了好一阵,渐渐口吐白沫,倒在原地抽搐。
秦疏摆了摆手,护卫们识趣地退离此地,他一脚踩在男人的后背上,看着火蛇吞并了醉红楼,听着那帮人的惨叫顿时心情舒畅了不少。
“今夜醉红楼里有多少人?”
脚下那人已经没了动静,秦疏继而又倒了一杯毒酒,温和地看向站在亭外的人问道。
赵宓一身劲装傲然立于纷纷火星之中,橘红色的火光照得那张刀削般的脸庞忽明忽暗,他却一脸神色从容:“一百二十七人。”
“哦?”
秦疏端着酒杯站起身来,将冰冷的尸体踢到了一边,不紧不慢地走到赵宓对面,故意挑起不必要的话题:
“那里可能还有将军守护的百姓呢,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送他们上黄泉路的,正是您啊……”
赵宓一向不怎么回答他的疯话,而是盯紧了秦疏手里那杯毒酒,刚要抢过便见他侧过了身体,意味深长地问道:
“将军你说……什么时候你也能喝上这杯酒呢?”
赵宓深吸一口气,挥手将毒酒打翻在地,酒液顺着缝隙渗入泥土里,秦疏整颗心都在这场火灾中得到了片刻解脱,有些疯狂地靠着柱子,指甲狠狠划着表面,被裸露出来的木刺扎伤了手,指尖冒着血珠子。
突然身下一轻,赵宓一把将秦疏扛在肩上,任凭他如何挣扎,依旧对他无效。
他穿过将军府的错综复杂的长廊,一脚踹开了房门,屋内烛火通明,几个仆婢见此情形便纷纷低着头退了出去,旋即关好了房门。
秦疏被他一下子丢在床榻上,柔软的被褥将他的身子掩盖大半,他猛地坐起身来,看着赵宓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酒和一枚细长的银针,他突然想起风雨交加的夜里,老鸨将他丢到柴房,打开布包,里面放着大大小小的银针,在昏暗的房内闪过一丝寒光。
银针扎进指肉里,疼得他发出一声声惨叫,门外有人把守,都是在等老鸨给秦疏上刑的人,他们守在门外看热闹,发出一声声的轻嘲,一指染血,滴落的血珠脏了衣袍。
“别碰我!”
秦疏反弹似的将人挥开,迟迟不肯将扎了刺的手伸出来。
赵宓将烛光挑大了些,服软道:
“伤口要治,不然日后拿东西也会疼,听话。”
几乎是强行将他的手拽了出来,赵宓将银针在火上烤了烤,还在自己的指腹蹭了蹭,感知了一下力道,万分小心地将扎在手指上细小的刺一根根挑出来,秦疏一向被哥哥宠惯了,皮肤比女子还要娇嫩,但却全程没有感受到一丝疼。
他也任由赵宓给他上药,第一次见赵将军因为他而认真的表情,倒也有趣。
“这么晚了,将军不回去吗?”秦疏抽回了手,微微扬起下巴调侃,“怎么说这也是我的房间,将军想留也不是不可以,要加钱。”
赵宓被他的话说得一愣,放药瓶的动作也僵在了原地。
“只要给钱,做什么都成,我也什么都会,包你满意。”
秦疏有些疯魔,他在报复,醉红楼也好,他自己也好,一切都回不到原点,他……彻底脏了。
要是从前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铁定是过去扇两巴掌再予以训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但如今,对他来说,这些污秽之词竟会被他轻而易举地说出了口。
赵宓回身看着床榻上撑着身体的秦疏,终于问出了口:“你靠近我,图什么?”
秦疏毫不遮掩,不会有人对另外一个人无条件的好,要么是心存目的,要么,就是喜欢上了那人。
赵宓表面上看起来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实则比任何人都纯情,秦疏入风流场所那么久,不可能连抓住人心的机会都做不到。
“图钱,图权,还能图什么?”秦疏慢慢直起身来,看着屋内的陈设讥嘲道,“说到底,这里也曾是我的将军府,图我曾经拥有,如今却失去的东西。”
赵宓走上前两步,道:“将军府还是你的。”
秦疏觉得他这话说得着实有趣,便接话道:“可它如今姓赵啊。”
赵宓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秦疏手受了伤不方便宽衣,赵宓则蹲下身褪去了他的鞋袜,但在脱去他外袍时却犹豫不决。
“将军喜欢自己动手啊?果然年轻,我那几个客人都需要我自己动……”秦疏将自己贬低得一文不值,幽幽自嘲道。
赵宓心头一紧,捧着他的脸迫使他看着自己,嗓音虽冷,却饱含坚定道:“听着,我不允许你贬低自己!在我心里,你就是天底下最干净的明珠,是被捧在手心奉在冠上的。”
闻言,秦疏竟感动得眼含热泪,赵宓说完便觉得眼下情形有些不妥,缓缓放开了他,转身便要走,却被秦疏拽住了衣袖,一个如花一般娇嫩的人扑在怀里,唇瓣相碰,赵宓震惊得气血飙升,静得好像能听见微微的风声。
次日清晨,门外的丫鬟低声私语的声音传进了房内。
“你是没看到,昨夜将军兴致多高。”
“啊呀,还以为将军对这种事不上心,原来是喜欢男色啊。”
“你是没看到他们二人昨夜相拥的画面,我都看呆了,轻纱浮动,交缠的身影若隐若现……我都不好意思说啦……”
秦疏坐在圆窗上,冲着被羞红了脸的女婢道:“不好意思说?需要我说细节吗?”
轻柔带着些许傲气的嗓音就在不远处,女婢们忙收回神,齐齐跪在地上求饶,秦疏慨叹,这将军府的女婢日子过的倒还自由。
“将军去了何处?”秦疏询问道。
方才那女婢忙答话道:“将军今日要去皇城赴宴,此刻应是……”
“阿疏!”
赵宓远远绕过石廊,迈着阔步走过青石板路在众多婢女的注视下向稍微有些困意的秦疏伸出了手,难见的笑模样。
“我带你去皇城一同赴宴,去不去?”
皇城……
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连将军府的大门也出不去,想着若是有赵宓撑腰,他倒也希望能出府看看再好不过,但没想到赵宓竟是个直性子,竟敢把他带去皇城,那么……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再见到哥哥秦奚,他一度认为赵宓是个傻的。
“你敢,我便去。”秦疏刚一说完便被赵宓一整个拽了出来,扑了个满怀。
三五成群的仆人捧着各式各样的华服供他挑选,还有本不该被男子佩戴的首饰珠钗……
许是看到秦疏眸光暗沉,赵宓便只拿了一根玉簪,示意捧着珠钗的人退下,秦疏也没什么兴致去见容晏这厮,便由着赵宓挑选了一件鹅黄衣衫,外配一件素白珍珠长衫,给人一种清新宁静之感,朴素却不失奢华。
马车内二人并坐,秦疏第一次这么渴望掀开车帘后看到的光景,以前从不在意,如今却再也不能孤身生活在阳光下。
赵宓见状,轻轻附上了他的手背,秦疏脊背发凉,忙抽回手端坐在一旁。
一路无话,但赵宓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他。
皇城内是昔日不曾有的奢靡,朱红大门缓缓关闭,赵宓带着他去见容晏,但那厮却把赵宓叫过去议事,而他则被赵宓安排在御花园小歇,御花园内牡丹开得正盛,将所有的花卉都比了下去,姹紫嫣红群蝶飞舞,还有一个可供两人一同荡的红漆秋千,绳索攀上了花藤,倒是这四四方方尽是规矩约束之地唯一的一片乐土。
他坐在秋千上,尽可能将所有烦心事抛诸脑后,突然一个宫女跑了过来指责道:
“你是何人?娘娘的秋千你也敢动!”
秦疏轻声一笑,依旧任性地荡着秋千,微微侧头道:“你家娘娘是谁啊?”
宫女捏着帕子,气囊囊道:“整个皇城只有一位娘娘,还能是谁?”
长腿搭着地面,荡着秋千的速度也停了下来,秦疏有些不淡定,瞳孔微颤地看着穿梭在花丛中戴着满头珠翠,发钗一步一摇的青年男子,秦奚一见他,手里的瓷瓶摔碎一地,里面的花籽尽数洒了出来。
“娘娘.….”
宫女要说些什么,却被秦奚拦住,在秦疏惊魂未定的视线下,将众多宫女支开。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抓了你?”
秦奚有些紧张,眼神却呆滞得像个活死人。
秦疏站了起来,他没想到果真如外界传闻一样,自己的兄长真的成了叛国妖妃,他拼死拼活地想要活下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见到兄长知道事情的真相……并非坊间传闻那般,却还是被现实打了当头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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