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做饭吃

赵文庆撑着气力大吼:“陆刑,我干你娘。”

“你迟迟不还钱,我也是没办法。”陆刑懒洋洋地说。

赵文庆表情痛苦地辩解,“我儿子生病了……”

他还未说完,猴子晃悠着手腕,给了他一闷棍,“上次说你老婆病了,上上次是你老娘,上上上次是你爷。”

细数完后,猴子甩了下刘海,嗤笑“咋滴,你家里有遗传病啊。”

陆刑几不可闻地勾了下唇角。

赌友们撤到安全距离看热闹,没人离去,有烟瘾的纷纷点起烟,人挨着人,倒是把这小赌场烘成了暖房。

赵文庆出了一头汗,手腕处的切面还在往下滴血,骨头挺齐整,手法不错。

看着陆刑说:“这次是真的。”他哭着祈求,希望能网开一面,把还钱的日期延后拉长。

断手不能抵债,这只是一个教训,钱还是要还的。

陆刑把刀擦干净,用一块黑色棉布一圈圈地缠着刀刃,“这话你可以跟展少说,我这次来只负责断你一只手。”

赵文庆脸面涨红,太阳穴的青筋都鼓起来了,痛到快要麻痹的左手控制不住的抽搐,“展少那么器重你,只要你一句话,展少肯定听。”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

赵文庆愣了下,赤红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陆刑,“你这次帮了我,以后你有麻烦我也会帮你的。”

正所谓江湖道义,感情深的递后背,豁出命。

没感情的就当一笑话听。

赵文庆和陆刑的关系不巧属于后者,赵文庆也深知这点,又诚恳地补充强调,“你一句话,往后兄弟赴汤蹈火。”

“谁他妈跟你是兄弟。”猴子不乐意了,“少往自己那张逼脸上贴金。”

赵文庆仍旧看着陆刑,期待他能给出回应,但陆刑只是拿着裹好的刀,“我还是那句话,你可以自己跟展少说。”

“陆刑,我不信你没有在乎的人。”赵文庆慌了,嘶吼着说:“我没钱了,我儿子还等着钱救命呢,你就当发发善心。”

“你儿子的命跟我有什么关系?”陆刑残酷地说:“对你发善心我能得到什么?你的命又不值钱。”

他语气轻飘飘的,甚至是麻木,彷佛只要说赵文庆的头颅价值千金,他握着的那把刀砍的就不是没用的手了。

可此刻的赵文庆对他来说跟屎没区别。

要是前些年,或许还能敬他三分,毕竟‘六哥’的名号也不是白来的,当时的锦湾区四分五裂,一群无所事事的社会人自行组成帮派,小打小闹了几年。

其中赵文庆的名声最响,以狠辣出名,在帮派排行老六,人称六哥。

直到展少接手,围剿驯服了所有帮派,从此拧成一股绳,不过以前叫得上名字的老人死的死,跑的跑,就剩赵文庆一个留在这。

他是榕城本地人,出生在锦湾区,这里是他的根,没多久他结婚生子,兴许是年纪上去了,打打杀杀的没意思,老实本分了很多,但仍旧戒不掉赌。

没钱就借高利贷,人垃圾的没法看,但对家里人很好,听说他孝顺,爱妻,对儿子也没话说,前几天还有人看见他给媳妇洗内裤。

他这种人,要是不做点什么稳住家庭,肯定妻离子散。

“你以后也会结婚,也会有孩子。”赵文庆呼吸粗重,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开始发白,“得饶人处且饶人,给你后代积德。”

谁料陆刑笑着耸了耸肩,“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这辈子不会结婚,也不会有孩子。”他说就算我不幸有了孩子,也不会靠赌博挣钱。

“你真的不帮?”

“不帮。”

赵文庆目眦欲裂,眼中迸射出浓烈的狠意,“我记得你有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娘,还有一个已经结婚的弟弟。”

陆刑笑了,“威胁我?”

猴子气得往他背上狠给了一棍子,赵文庆被打趴在地上,脸上的汗跟水一样。

猴子冲着赵文庆骂骂咧咧,嘴里不干不净,但他没有陆刑那么彪,他家里还有个奶奶,就这么一个亲人,出来做事总会有所顾虑。

陆刑则跟他完全不同,“如果你真把这两人杀了,我得放鞭炮庆祝,再给你送一面锦旗。”

对上赵文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讥讽道:“上面就写,为民除害四个大字。”

赵文庆嘴巴半张,眼睛瞪的老大,完好的右手紧握成拳,他知道陆刑说的是实话,紧接着就更觉出对方的可怖。

怪不得锦湾区近几年流行一句话:比狠,谁比得过陆刑啊。

陆刑没再跟他废话,把赌桌上的断手装进塑料袋里,拎着往外走,赵文庆仍旧不放弃地恶狠狠瞪着他的背影,大吼着放话,“陆刑,别他妈让老子找到你的软肋,否则老子一定弄死你。”

猴子紧跟在陆刑身侧,忿忿道:“真该把他嘴缝上。”

“展少吩咐的?”

“没有,是我想缝。”

“没吩咐的事情就不做。”陆刑说:“我们拿钱办事,别搞多余的花样。”

猴子点头说:“事情办妥了,咱现在去跟展少交差。”

陆刑把断手扔给他,“你一个人去吧,我还有点事。”

猴子疑惑,“你能有啥事?”

“解决一个麻烦。”陆刑把刀也递给他,“这个送去和善堂,下次换把小点的,太显眼了。”

猴子挠头说我怕你一次性砍不断,专门挑了把大的。

得力助手尽职尽责,陆刑颇感欣慰,猴子收好东西,说:“那我去找展少拿钱,再去给我奶买点吃的,晚点去找你。”

陆刑点头,嗯了声。

回去的路上,他猜测家里那女的会不会走了,没问名字,不知道叫啥,默默给人取外号。

蠢女人?

呕~~

想吐。

还是蠢货吧,比较贴切,毕竟这女人从头到脚无不散发着愚蠢的气息,彷佛是从山洞里偷跑出来的原始人,想要狡诈,但又透着单纯和天真。

棚户区的女人自私贪婪,充满算计,目的性太强。

两相对比,分不出谁好谁坏,都是为了生存,但显然这种能力家里那个冒失的女人并不具备。

推开门,踏进去的脚又猛地收了回来,陆刑的表情可以用惊愕来形容,视线所及之处光亮如新,一尘不染。

水泥地明显被拖过,表面的灰尘消失无踪,墙角的缝隙也被清理过,最里面靠近窗户的晾衣绳上挂着洗好的衣服,包浆的餐桌露出原本的颜色,被油污掩埋的灶台干净的像是打了一层蜡。

洗干净的锅盖得严实,里面飘来阵阵饭香,陆刑的肚子可耻地叫了两声。

周小红从卧室走出来,看见陆刑,眼睛亮了下,“你回来啦。”

陆刑下意识吞咽了口水,喉结滚动间,他有一种妻子等待丈夫归家的错觉。

“嗯。”很快调整好情绪,进屋。

他闻着屋内的饭香,洗衣粉香,还有周小红头上传来的淡淡洗发水味道,没由来的一阵烦躁,说出的话也就不怎么好听了。

“你不用多此一举。”

笑容登时僵在脸上,周小红抿了抿唇,歉疚地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嘞。”

“知道就好。”他继续伤人,语气倒是软化了几分。

这时黄春兰扯着嗓子喊:“周小红,盛碗汤。”

“哦,哦,来嘞。”周小红快速走了几步,又退回来,看着陆刑结结巴巴地说:“俺看橱柜里有西红柿和鸡蛋,就做了一个汤,用面烙了几张饼,想等你回来吃,但是,但是……”

她想说是黄春兰让她不要管陆刑,嚷嚷着肚子饿,所以她是在逼迫下才给黄春兰盛了碗汤,撕了点饼吃。

在她看来,陆刑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他没吃,其他人都不允许吃。

这是大罪。

她这会脸色有些白了,但黄春兰还在连声催促,陆刑听完她的话,不明就里,“你还不去?”又快速把她的名字在嘴里咂摸了下,洗完手去屋里换了件外套。

周小红忙不迭地去盛汤,只捞汤水和鸡蛋碎,这会已经不烫了,她进屋把碗放在床边的凳子上,再把吸管的一头放进碗里,另一头被黄春兰咬着。

看着黄春兰眯着眼喝汤,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她也不怎么害怕了。

她上午洗好澡后,想帮着做点什么,睡完一觉的黄春兰嚷着饿,她只好撸起袖子做饭,原材料有限,和好面擀好饼,她不会用煤气灶。

大着胆子去问黄春兰,对方一边骂她蠢,一边远程教她怎么拧煤气罐,怎么开火。

饭送到嘴里的时候,被夸了句味道不错,周小红提着的心才放下,也就不觉得黄春兰吓人了。

伺候她喝完汤,周小红收了碗,轻轻关上门,又忙不得地给陆刑盛汤,拿饼子,再从橱柜里端出剩的咸菜,卷饼吃。

她弯腰忙碌,甚至把陆刑的筷子都规规矩矩放在碗上,活像是小丫鬟在伺候可怕的地主老爷。

陆刑坐在椅子上蹙眉瞧她,直到她把卷好的饼自然地递过来,陆刑的脸上终于出现一道裂缝。

“以前干过保姆?”他问。

周小红摇头,她都不知道保姆是啥。

陆刑接过饼,咬了一口,温热,有嚼劲。

手艺不错,人也勤快。

正准备低头喝汤,他奇怪地看着仍旧站在一旁的周小红,“你也吃吧。”

然后接下来的一分钟内,陆刑想到了他以前看过的电视剧,时间要追溯到改革开放时期,地主老财从牙婆子手里买丫鬟回家伺候,端吃端喝,还要被打,最后可怜巴巴地捡地主剩饭吃。

眼见着周小红从橱柜里端出一张饼,形状不够圆,表面甚至有些焦黑,干巴巴地卷起来后,再从锅里撇了一碗汤放在灶台边沿。

下一秒蹲在地上,低头咬饼吃。

陆刑惊讶地半张着嘴,接着又头疼地拧起眉,他放下手里的饼,问:“你在干什么?”

周小红抬头看他,“吃饭啊。”又迅速站起来,嘴里的饼还没嚼完就惶恐地说:“你,你叫俺吃滴。”

越说声音越小,陆刑用筷子敲了敲桌面,“到这来吃。”

周小红看着他,没动。

陆刑无奈叹息了声,懒得跟她解释什么改革开放几十年了,别搞封建那套,嘚啵嘚半天。

只说:“我家没这规矩,吃饭就坐着好好吃。”

周小红:“哦。”

她拿起自己的饭,拘谨地坐在陆刑对面,陆刑瞟了眼她面前那碗一眼能看得见碗底的清汤。

“不吃了,没胃口。”他往椅子上一靠。

周小红忙问:“是不好吃吗?”

陆刑抱臂,看着她说:“你吃你的,吃完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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