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周小红闷头狂吃。
知道‘主人家’要赶人了。
对她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能吃上一顿饱饭不容易。
她吃的快,饭量也大,又担心浪费,就把陆刑面前不喝的汤和吃剩的饼全填进肚子里。
陆刑的表情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他还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女的。几张饼子眼见地消失了。
最后她打了个饱嗝,用袖子擦了下嘴道谢。
陆刑不咸不淡地嗯了声,点了根烟,慢慢抽着。
吃饱喝足,胃里暖洋洋,周小红才腆着脸问:“你知道哪能找到工作吗?”
陆刑垂眸觑她,眼神意味不明,慢条斯理地吐出口烟圈,“你年纪太小了,还是回家去吧。”
“俺没家。”周小红说这话时咧开嘴笑,却又隐隐透出几分苦涩,“山里头下大雨,滑坡,家里就剩俺一个嘞。”
陆刑抽烟的动作一顿,没再细问,掀灭烟蒂,正搜肠刮肚地翻工作,窗户被敲得啪啪响。
扭头一看,龅牙陈正把脸贴在透亮的玻璃上,凶狠地瞪大眼,那副牙往外翻着,着实面目可憎。
周小红心里咯噔一下,门就被粗鲁地推开了。
“狗日的陆刑。”龅牙陈一进门就骂:“我他娘的还真以为你是见义勇为,合着半天把人带家里暖被窝了。”
边骂边指着周小红,气得跳脚。到嘴的肉没吃着,被这狗日的尝了个鲜,真是越想越气。
周小红迅速站起身,急得直摆手,“不,不是你想的……”
尾音还没落呢,陆刑翘腿倚着桌边,笑眯眯说:“是又怎么样?”
又怎么样?
龅牙陈眼睛都瞪圆了,怒骂陆刑不讲道义,破坏规矩。
陆刑闻言,表情特别欠,挑起一边眉,嘴角微微往上勾着,“我是怕你那牙,把人啃坏喽。”
‘噗’
周小红差点笑出声,强忍着坐了回去。
龅牙陈愤怒反击,“你牙好,你不会把人啃坏,但是你几把大,保准能把人操.坏,你牛,你了不起……”
骂骂咧咧一大堆,要多脏有多脏,人中黄都没他黄。
周小红脑袋差点藏进桌底下。
“还想让我给你找护工?真不要脸,呸!”龅牙陈憋得脸蛋通红,一口气骂完哧哧直喘。
陆刑都让他骂笑了。
屋内的黄春兰被吵醒,愤怒地嚷嚷了几句。龅牙陈暂时熄火,毕竟道士不与泼妇言,黄春兰虽然身子瘫了,但那能张合的小嘴沁了毒,两人真骂起来,谁赢谁输还不一定。
这家伙骂渴了,还会自己找水喝。
周小红静静观察,没敢吱声,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
她发觉陆刑竟然真的没有生气,更神奇的是,龅牙陈貌似也没真的发怒,只是在单纯的发泄情绪。
这会儿端着碗喝上热水,已经缓和了很多。
陆刑还给他递了根烟,虽然遭到了白眼,但也没当回事。
周小红有些想不明白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还有认识不过十几个小时的人,没法让她窥探到那么多讯息。
其实她的猜想没错。
陆刑和龅牙陈相识近十年,陆刑是在这里长大,龅牙陈从外地来这里讨生活,那会儿陆刑只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
火气贼大,脾气倔得像头驴。
黄春兰那会还没瘫痪,经常打骂他,不给他饭吃,他还去龅牙陈的算命摊上偷过钱。
扬言说:“你是个骗子,我拿骗子的钱,不是偷。”
龅牙陈比他年长许多,揪住他衣领,他使劲扑腾,差点挥拳打掉龅牙陈的门牙。
从那以后,两人开始熟识。
不过后来陆刑在锦湾区混出点名堂,他也就跟着喊陆哥,说是给他涨威风。
龅牙陈有出了名的两大‘缺陷’,那口牙不算,说的是他爱吹牛逼说大话,表现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气派,这是职业病。
还有一个,就是好色。
曾有人调侃他,这些年花出去的钱够圈个‘养鸡场’了。
不过也有为数不多的优点,就是人脉广,认识各种三教九流,消息也灵通,找他办事的不少,回回给点钱,比他摆摊算命行情好。
伺候黄春兰的护工就是他帮忙找的,连续气走好几个后,陆刑只能拜托他继续帮着找。
两人面对面,吞云吐雾,陆刑问:“找到护工了吗?”
“找个几把,再给你找,我就是狗。”龅牙陈火气还没褪尽,说话间瞥了周小红一眼,眼神里不是好色,而是浓重的怨念。
有一种‘自己的女人钻了兄弟被窝’的惆怅。
周小红有口难言,总不能说,我没跟你兄弟睡一被窝吧。
细细想来,她心里突然打起鼓,猛然看向陆刑。这里总共只有两张床,其中一张她睡了,陆刑总不会跟黄春兰睡一张吧。
难道……
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颇有一股做了错事被抓包的羞耻感。
屋门没关,猴子双脚在门口磕雪,哒哒响了两声,抬眼后,倏然顿住。
视线越过两张熟悉的老脸,钉在周小红身上。
“哟~还真藏人啦。”他来了劲,看陆刑,揶揄道:“怪不得你昨天大半夜的跑我那去睡,合着半天有姑娘睡这呀~”
他怪腔怪调,同时也解开了周小红的疑惑。
周小红磕磕巴巴地说:“俺昨晚在门外睡,是大哥把俺……”
“懂,都懂。”猴子抬手打断,笑说:“不用解释,小弟祝你们早生贵子。”
陆刑脱掉鞋子往他脑袋上砸,叫他胡咧咧。
龅牙陈则冷声冷气地说:“这姑娘本来是我的。”
猴子撇嘴说:“你是尿太黄了,没照出人样吧,牙都伸到太平洋了,还想着祸祸小姑娘,要脸吗?”
龅牙陈那个委屈啊,有苦说不出,只能连拽了陆刑好几根烟,解气。
周小红拘谨地坐着,指尖抠着桌角,陆刑找了个大黑袋子扔给她,“把东西收拾好。”
“哦,好。”周小红忙不得点头,进卧室收拾去了,破掉的蛇皮袋她舍不得丢,就把东西全装进黑袋子里,再塞进蛇皮袋里。
猴子伸头朝卧室瞅了眼,问陆刑:“咋?你要搬家?”
陆刑:“不是我,是她要走。”
猴子:“嫂子要跟你离婚?”
龅牙陈原地跳多高,“狗日的,你们连婚都结了?”
陆刑指腹轻捻了几下眉心,头疼。
干巴巴地说:“我跟她没关系,刚认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话毕,龅牙陈眼里重新燃起光亮,色眯眯的手还没搓起来,就被陆刑两巴掌扇灭的。
“你他妈有钱就去逛窑子,别打她主意。”
“没钱。”
陆刑气的瞪眼,“没钱你也不能骗啊。”
“对,你这种行为,在电视上,就叫强.奸。”猴子还好心地给普法。
“那她要是答应了,就不叫强.奸了吧。”龅牙陈还不死心。
猴子嫌弃地直咦~~~说:“人家会答应?”
龅牙陈:“问问不就知道了。”
周小红收拾完东西出来,龅牙陈立马弯起笑眼走过去,“你……”
“不愿意。”她都没给人家说完的机会。
龅牙陈迅速拉着脸,猴子张大嘴笑得肚子疼。
周小红没再搭理龅牙陈,对他的印象极其不好,只拎紧手里的袋子,看着陆刑,“那个,俺的工作。”
她仍旧把希望寄托在陆刑身上,陆刑这时已然有些不耐烦了,他本就不喜欢多管闲事,更讨厌一个闲事接着一个闲事地管。
于是掏出钱包,抽了两张红票子,塞到周小红手里。再丢下三个字:“自己找。”
他不认为自己有义务继续帮助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收留一晚已是大发善心。
周小红看着手中的钱,眼眶有些温热,复抬起头,认真地说:“大哥,俺一定会加倍还给你的。”
陆刑不耐烦地摆手,赶她走。
周小红把钱装进口袋,提着行李,再次被寒风围剿。
“啧啧啧,真走啦。”猴子把头伸向门外,周小红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他扭头看陆刑,“你就不怕她再遇上像龅牙陈这样骚.贱的男人?”
龅牙陈正坐在周小红的位置上,蹭着屁股,感受不存在的余温,没理会猴子的‘夸赞’。
陆刑不悦,“干我屁事!她要是再遇上,只能说她命该如此。”
龅牙陈接,“时也,命也,逃脱不了滴。”
“别拿你那套忽悠人。”猴子翻白眼,“没人信。”
龅牙陈啧道:“怎么能叫忽悠?我真的能感知天命。”
猴子从嗓子眼里呵出冷气,“你还说我这辈子能生八个儿子呢。”
龅牙陈笑得直拍手,“我怎么知道你是个天生阳.痿命……”
“滚几把蛋!!!”猴子气的冲过去要掐死他。
手机响了,陆刑进卧室接,不多时又出来,脸色有些阴沉。
“展少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啊。”猴子收回要命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块钱,放在桌上,“展少就让我把钱给你,其他什么也没说。”
龅牙陈也难得认真起来,“咋了?”
陆刑脱了外套,又换回上午的那件黑色大衣。
“走,去和善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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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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