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母校有些老大难问题尚未解决,教育资源分配依旧失衡。隔壁的民法课堂门可罗雀,这里人满为患。
在何意羡的想象里,何峙的课堂理当座无空席。然而现实中不但如此,去得晚了,连门口都没得站,走廊席地而坐,人员组分还很复杂。本科研究生博士都有,且不仅刑法,法理法史、宪法与行政法、民商法、经济法的教研室教师也在。不知道的还以为发扬辩论文化,在搞双师、多师同堂。
何意羡一进去,有点懵,还回头停下来看了下何峙,差点给来往的人潮绊着。
何峙像个沙龙主人,对热络欢迎的人简单点头致意,只过来对他温柔低声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好像他叔叔正经的职业就是教书,当了一辈子的清贫教书匠一般,是统编教材封面上的人物。
彩色众生当中,何意羡一眼盯准了右后边靠窗的位子,那白轩逸以前常坐的。炎热的午后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白轩逸自习累了,便在那坐席上弓身昏睡。何意羡有时跟踪到这了,悄悄在他身边坐一会,正襟危坐。同学窗外路过见羡神秋水为神玉为骨呐,实际上何意羡胆战心惊着,前排女孩子甩了一下马尾辫的动静和香气,都会让他怕白轩逸突然醒来。作案太多成了熟手,何意羡有回也睡着了,睡了好久起来白轩逸还没醒。他迷糊着没把自己当外人,把哥哥散在桌上的一块橘子糖吃了。咽下肚惊觉哪里不对,站起淡定地转身再疯狂加速,奔袭小卖部购买同款跑回来补上,回来白轩逸还没醒,猪啊!
何律师脱了稀有骆马绒的西装外套,只穿一件浅色衬衫,像是学生会的干事或者刚从模拟法庭上下来的,成功戴着口罩混进人群。同学见他年轻甚为貌美,可那美是让人很不舒心的那种美,没有表情也是不加掩饰的威胁。于是何意羡不费吹灰,获得宝座。
来听课的,居然不少心思不正,大晚上的课,细把眉眼描摹,对着教授无实物表演绞手绢似得。何意羡问旁边一个这般羞涩的姑娘,这什么课啊?
他还以为何峙上的是刑法,听他这种犯了无数惊天大案的人,讲讲包括什么是刑事犯罪以及如何惩罚犯罪,案例研究一下他自个。毕竟不想做编剧的老师不是好刑法学教授,快说点电视台不让播的,首先请谈一谈亲属□□何以为罪。
没想到是法理。何意羡顿感无趣,上课铃响,他坐在他的宝贝位置上放空,无思无虑,追忆似水年华。人生重新再来一次,不要有后来那些“美好”而“充实”的转变,他只喜欢作为学生的自己小有所成的感觉。那时他还不欠这个世界和正义什么。
想到白轩逸,真是可以写本书了。他无论寒暑大清早跑出去到哥哥宿舍楼下的湖边读英语,与他同流的花枝招展的女同学,一个个被杨柏领走了,最后圆满地只剩他一个。优秀的人,往往对于该干什么已经做好了详尽的安排,同理到操场跑圈(偶遇),美名其曰锻炼肺活量方便日后吵架。每学期开学,第一轮抢课的幸运度比拼比赛中,何意羡同时借用寝室兄弟四人账号,随机性很大但数量胜优地,最后总能和白轩逸至少同一个选修课。于是杨柏被迫去上那些秒杀剩下的,周易概论,被害人学,女性主义法学导论……杨柏多年后喝醉了才敢说,何Pa,你是无爱一身轻,有爱变神经,世上哪有你这样的痴人?
何峙讲课功力深厚,他博学又幽默,让大家重视这门课,说倘若武林功夫作比较,法理学是你们成为大师前抛过血泪的梅花桩一样的存在。
但是何意羡哪有心思听。且不说法律这种东西修改一个字,半个图书馆成废纸,何大律师与时俱进不需要了吧?多大的人了还学习,学个屁,反人性。而且这种很有连贯性的课程,稍微出个神就跟不上老师思路了,感觉在听望天书。
大半堂课过去,何意羡是一个字都没入耳,□□。
好心好行有好报,这时,只听一句:“那边穿天蓝色衬衫的同学,这个问题,你回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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